第三十七章 不僅……甚至……
胡來進球之後，維蘇威的主場南方球場陷入了大約一秒鐘的沉默和相對平靜。
然後巨大的噓聲鋪天蓋地而來。
維蘇威球迷認為這個球是胡來越位在先，主裁判不應該判進球有效。
最起碼也應該在此之前去找視頻裁判組溝通一下，看看視頻回放，再來決定讓這球是否有效。
可主裁判卻在足球飛入網窩的第一時間，就很堅定地轉身把手指向中圈——這是進球有效的手勢。
維蘇威球迷們認為主裁判這是故意偏袒客隊：你好歹確認一下啊！
不過這都2034年了，足球項目發展至今，有些判罰已經不會再用那麼原始的技術和手段來進行判斷了。
比如以前最容易有爭議的「越位」，現在經過技術手段，其實很容易就能得到一個相對比較準確，而且沒有爭議的結果。
就比如這個球。
在胡來和他的隊友們慶祝進球的時候，電視轉播和現場大屏幕就同步發出了技術手段對於這個球是否越位的判斷。
通過多台高清攝像機，以及足球內置晶元和球場各個位置的信號接收器之間的通訊，電腦的人工智慧用很快的時間就可以完成是否越位的判斷，並且還能夠迅速完成球場實時動態動畫的構建，生成的動畫第一時間出現在轉播信號中。
在武科維奇傳球的瞬間，胡來和維蘇威的年輕中後衛朱塞佩·喬爾達諾的身體投影完全在一條線上。
然後動畫再放大十倍，這個時候大家才看清楚，胡來的身體投影其實還在喬爾達諾身體投影的後面一點，但也僅僅只有一點。
其實說重疊都沒啥問題。
這一幕讓任何一個稍微懂點越位規則的人看見了，都知道胡來不越位。
不僅不越位，還說明胡來對跑位的拿捏已經妙之毫巔。
簡直就像是用尺子卡著跑位一樣。
「不越位！確實不越位！這球沒有任何問題！」
這套越位判斷技術在歐足聯和國際足聯的比賽體系中已經運用了快四年時間，技術成熟，並且也被球員、球迷們所接受。
所以面對人工智慧給出的這個判罰結果，就算是維蘇威球迷們也說不出話來。
原本還有些不服氣的喬爾達諾抬頭看著大屏幕上給出的動畫結果，雙手抱頭，有些痛苦地揪著自己的頭髮。
其實他應該和王光偉保持步調一致的，在王光偉突然沖搶的時候，他就跟著前壓。
這樣胡來就肯定處于越位位置了。
但他當時光顧著去注意胡來，卻忽略了和自己的搭檔保持同步。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還年輕，稍微欠缺了些經驗。
王光偉看見陷入自責的喬爾達諾，也沒有責怪他。
他只是嘆了口氣。
這就是為什麼胡來這麼難防的原因……
沒人會不犯錯。
※※※
在胡來進球的時候，教練席上的馬德裏海盜主教練帕羅蒂還沒有替補席上的馬德裏海盜球員們興奮。
他臉上平靜的表情，讓人勐地一看，甚至會以為他是丟球一方的主教練……
在同一個鏡頭中，隔壁維蘇威的主教練托馬索·倫澤蒂齜牙咧嘴，乍一看彷彿在笑。
但其實倫澤蒂已經心如刀絞了，他的表情也不是在笑，而是「痛苦面具」。
倒是帕羅蒂的平靜是真的平靜。
賀峰看見這一幕就調侃道：「真不愧是帕羅蒂，見慣了各種各樣的大場面。類似今天這一幕，他在過去執教海盜的時候，已經見過許多次了。遠的不說，就說兩周前的歐冠四分之一決賽吧……哈哈！」
事實上，這麼些年還真有人研究帕羅蒂的平靜是源自他強大的內心，還是裝出來的。
帕羅蒂的平靜在網路上也成了梗。
能夠讓他失態的時刻可並不多。
從開場幾分鐘就丟球，到落後兩球，再到連追兩球扳平比分，帕羅蒂全程都保持著平靜的表情。
就像是每一件事情都在他預料之中一樣。
在胡來扳平比分之後，維蘇威球員們有些慌張。畢竟他們基本上都無法接受兩球領先的優勢蕩然無存這個結果。
面對這一幕，帕羅蒂依然表情平靜地站在場邊，並沒有做出任何指示和調整。
難道他不知道乘勝追擊嗎？
當然知道。
他之所以什麼都沒做，是因為他清楚自己的球員們知道應該怎麼做。
因為現在場上的馬德裏海盜球員大多數都是和他一起征戰多年的「老傢伙」，他們相互之間的默契，可不僅僅體現在球場上。
所以大家用帕羅蒂的「平靜」或者說是「木訥」來作梗，卻沒想過，帕羅蒂之所以很少在場邊揮舞手臂，吆五喝六地指揮比賽，可能是因為他和自己的球員們心有靈犀，很多時候必須要他做什麼、說什麼，場上的球員們自然知道該怎麼踢。
這還增加了隱蔽性，更能打對手一個出其不意、措手不及。
這其實也是為什麼帕羅蒂如此「偏信」老球員的原因。
因為這幫老傢伙，確實能夠讓他大幅度減少管理成本，不需要他怎麼操心。
試想，任何一個人帶過這樣的球隊之後，又怎麼會不依賴這幫老將呢？
老將雲集的馬德裏海盜在聯賽這樣的馬拉松賽事中表現不佳，老傢伙們的表現也被人詬病頗多。
可是到了歐冠這種近似於「杯賽」性質的比賽中，老傢伙們的經驗和沉穩卻反而能夠幫助他們穩住局面，再利用豐富的經驗抓住對方的破綻。
扳平比分之後的馬德裏海盜加強攻勢，讓人看起來感覺主場作戰的是他們才對……
真正的主隊維蘇威反而只能收縮防守，表現的非常狼狽。
「王！」
義大利解說員驚呼一聲。
讓他發出驚呼的是王光偉，他搶在胡來掄腳射門之前，果斷選擇了鏟球，把足球先一步剷出底線。
雖然給了馬德裏海盜一個角球，可是全場的維蘇威球迷和義大利的解說員都在為他叫好。
因為如果他不送馬德裏海盜一個角球，對方可能就進球了。
在自家禁區里，果斷下鏟，對手還是「沾衣十八跌」的胡來，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和魄力啊？
王光偉剛剛把足球剷出去，胡來的腳就掄了過來，踢在了他的腿上。
然後驚呼一聲，撲倒在地。
王光偉雖然自己也很痛，但他回身看見在地上大呼小叫的胡來，就怒得連自己的痛也忽略了，用家鄉方言「問候」道：
「你叫個鎚子！挨踢的是老子！」
胡來依然用手攥著自己的腳尖，齜牙咧嘴、眉頭緊皺：「你狗日的不曉得力是相互嘞嗦？！」
王光偉也不給他繼續表演的機會，直接翻身起來，再雙手架住胡來的胳膊，把他整個人從地上拉扯起來：「鎚子！莫裝！我還不曉得你個龜兒……」
「裝個鏟鏟（音），我是真的痛！」
胡來嘴巴上說著，腳下一瘸一拐地慢慢離開王光偉。
在他身後，做出一次成功防守，並且得到了大家稱讚的王光偉，臉上的表情卻一點都不輕鬆。
馬德裏海盜的攻勢越來越勐，他這次僥倖防住了胡來，卻並不能保證在接下來的比賽中每次都能成功防住對方。
原來領先兩個球，全隊球員都還能保持一個相對比較好的心態。
現在被馬德裏海盜追平了，大多數人的心態都不對，失誤也肯定會增多。
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不繼續丟球幾乎是不可能的。
王光偉也只能希望他和隊友們能夠努力把2:2的比分先暫時保持到上半場結束。
然後利用中場休息，讓主教練做出有效應對和調整，同時也讓他和隊友們能夠喘口氣，讓焦躁緊繃的情緒有所緩解。
※※※
維蘇威兩球領先的時候是全場比賽的第十六分鐘，在十二分鐘后，第二十八分鐘，法里亞斯就幫助馬德裏海盜扳回一球。
等到胡來幫助球隊扳平比分的時候，是全場比賽的第三十八分鐘，正好隔了十分鐘。
這個時候距離上半場比賽結束其實已經不遠了。
維蘇威並不需要撐太久，就能進入中場休息，獲得喘息之機。
不用任何人提醒他們，馬德裏海盜的球員們就知道維蘇威的球員們想要做什麼。
敵人想要做什麼，那就一定不能讓對方如願以償。
這是比賽里的一條「真理」。
在上半場的最後時刻，馬德裏海盜加強攻勢，一度壓得維蘇威無論是足球還是球員，連半場都過不來。
看台上的維蘇威球迷們持續不斷地發出噓聲來給拿球的馬德裏海盜球員施壓。
於是南方球場上空的噓聲就沒有停過。
尤其是在法里亞斯拿球的時候，看台上的噓聲特別大。
如果法里亞斯沒能帶球成功過掉防守球員，或者自己出現了控球失誤，那麼噓聲就會迅速切換成鬨笑聲。
就比如這次。
他帶球嘗試從邊路內切，結果因為意圖過於明顯，在內切的時候，被過來專門防守他的維蘇威后腰蒙特羅出腳破壞。
足球被蒙特羅捅掉的瞬間，南方球場上空響起巨大的鬨笑聲。
被捅掉的足球落在了胡來的腳下——原本在禁區里的胡來拉出禁區來，截下了蒙特羅捅來的足球。
鬨笑聲迅速切換成噓聲。
噓聲中的胡來把足球傳給華金·貝拉，然後自己斜插跑位。
同時他還做出手勢，示意貝拉再把球傳過來。
華金·貝拉並沒有猶豫，直接送出斜塞，找的正是胡來。
斜插禁區的胡來一邊回頭看著足球，一邊跑位。
王光偉迅速跟上去，卡在內側，不讓胡來有起腳的機會。
如果胡來要強行起腳射門的話，那他就會第一時間封堵。
果然他看見胡來在跑位中掄起右腿，作勢要用右腳直接射門。
王光偉不敢不防，但他還留了一手。
他利用身體卡住位置，這樣他伸腿的時候就不用把全部重心都扔出去，留下了調整迴旋的餘地。
果然，胡來的右腳只是虛晃一槍，並沒有真正射門，他的右腳落下時把足球扣向了左邊。
王光偉立刻急停扭身，做好了繼續攔截的準備。
可足球卻沒有滾過來，而是又被胡來的左腳給磕了回去！
接著胡來向右邊一個箭步邁出去！
就這樣瞬間拉開了和王光偉的距離，然後他再次掄起右腿……這次是來真的！
射門！
彭！
王光偉匆忙轉身，已經來不及封堵射門了，只是聽見耳畔響起一聲悶響，足球就從他身前竄過，直撲球門的近角！
維蘇威門將雅各布斯·佩爾松同樣被胡來剛才的假動作給晃了，面對胡來這勢大力沉又果斷的一腳射門，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儘管做出了撲救動作，卻又沒能徹底封堵住角度。
當他撲過來的時候，足球已經從他的雙手上方，飛進了球門的近上角！
無論是門將佩爾松，還是王光偉，都用痛苦的眼神看著在球門裡打轉的足球。
他們不僅沒有在上半場保住兩球領先優勢，甚至還落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