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找胡

  「內斯托爾，你去找帕羅蒂談了嗎？」


  法里亞斯接到了經紀人奧古斯托·阿亞拉的電話。


  「談過了，奧古斯托。」


  「你們談的怎麼樣？他是否還堅持讓你在對陣維蘇威的比賽中首發？」


  「我們其實沒談這個……」


  「沒談？那你們談了什麼？」


  「呃……」法里亞斯現在想起來都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所以他的語氣也有些遲疑。


  經紀人阿亞拉敏銳地察覺到了法里亞斯語氣中的猶疑：「怎麼？你們談崩了？」


  「不，沒有……恰恰相反，奧古斯托。帕羅蒂……給我看了一個視頻，那個視頻里全都是我在最近這三場比賽中的精彩表現……然後他就拿著這個視頻，把我誇了一通……」


  「啊？」阿亞拉驚呼一聲，估計現在也是滿腦門的問號。「他……誇了你？」


  「是的，每個精彩表現的片段，他都能說出一堆理由來證明我做得對。要知道，就連那些專業的媒體、記者們和專欄作家們都認為我在過去三場比賽里的表現像是一坨屎，但帕羅蒂卻從裡面挑出了我好的一面……」


  在阿亞拉聽來，法里亞斯的聲音聽著有些縹緲，也不知道是手機信號不好導致的，還是法里亞斯現在的心情比較飄忽不定。


  「所以……你下場比賽還會首發嗎？」阿亞拉打算直接問結果。


  「他沒說，但我覺得應該會。」


  聽見這個回答，阿亞拉稍微沉默了一下，他有點搞不懂帕羅蒂究竟想幹什麼了。


  明明兩個人關係緊張，卻會在所有人都批評法里亞斯的時候，對他進行表揚。


  輿論已經呼籲讓法里亞斯在下場比賽中替補，這簡直就是一個順理成章地將法里亞斯從首發陣容中拿下來的機會。


  就像上賽季那樣，大家都呼籲法里亞斯首發，帕羅蒂就讓他首發。但是當他在比賽中表現不佳之後，輿論開始轉向，他又順應輿論的呼聲，將法里亞斯從首發陣容中去掉。


  這讓法里亞斯想要對外抱怨都不行，因為那種時候並不會有多少人支持他。


  從以前的經驗來看，帕羅蒂顯然是一個聰明人，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會招致最小的爭議。


  但這次，他的選擇卻和以前的風格截然不同。


  這不能不讓阿亞拉多想一些。


  然後他對法里亞斯說：「內斯托爾，我內心稍微陰暗一些……」


  他的話被法里亞斯打斷了：「不，應該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話還沒說完呢，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法里亞斯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且，我們也不見得就會輸。」


  「好吧……」阿亞拉無話可說了。


  看來法里亞斯確實知道自己想說什麼……


  掛了經紀人的電話，法里亞斯的手機屏幕恢復到來電前所顯示的畫面——正是帕羅蒂今天傳給他的那個精彩集錦視頻。


  他點擊播放，繼續看了起來。


  ※※※


  王光偉：「@賤人，我突然想到一個事情。」


  胡來：「啥事兒？」


  王光偉：「你們的那個法里亞斯這三場聯賽表現那麼糟糕，下場歐冠半決賽，是不是就不會首發了？」


  胡來：「？？？不是，現在刺探軍情都這麼光明正大的嗎？老王你問的如此理所當然，我還以為我們歐冠半決賽不是和你們維蘇威踢呢。」


  陳星佚：「我也產生了一瞬間這樣的錯覺——我還以為半決賽我們不是和馬德里國王，而是和馬德裏海盜……」


  夏小宇：「[捂臉]」


  森川淳平、張清歡：「哈哈哈哈！」


  王光偉：「刺探個屁啊！你不說我都沒想到這個……」


  胡來：「最頂級的間諜，往往以人畜無害、裝瘋賣傻的形象出現。」


  王光偉：「……」


  夏小宇：「[捂臉]」


  眾人：「哈哈哈哈！」


  胡來：「你不用白費心機了，老王。我是不會告訴你法里亞斯究竟會不會首發的！你休想撬開我的嘴！」


  王光偉：「……我就是好奇，面對這個一看就是沖著你來的超級天才，你就沒點啥想法？」


  胡來：「好傢夥，刺探軍情不成，就改挑撥離間了是吧？」


  眾人：「哈哈哈哈！」


  夏小宇：「[捂臉]」


  王光偉：「胡來你特么三十歲的人了，能成熟點嗎！」


  胡來：「『××你特么』是歡哥的專用句式啊，老王你抄襲！抄襲可恥！歡哥我可不是挑事兒的人啊！」


  張清歡：「莫挨老子！」


  王光偉：「哎喲，顧左右而言他了。看來確實諱莫如深啊，法里亞斯果然讓你感受到了威脅。等他既能像梅利那樣過人，還能像你這樣進球如麻，比你還年輕，你猜馬德裏海盜俱樂部最後會看好誰？」


  胡來：「唉……老王你說的有道理，這也是我擔心的。我對你實話實說了吧，我已經給俱樂部的總經理說了，有我沒他，有他沒我。我們倆在更衣室里都當對方是空氣的。所以你不用擔心法里亞斯能夠和我配合起來。實際上我們隊內對和你們的半決賽也非常悲觀呢……」


  王光偉看見胡來打的這麼大一串文字，一開始他還能笑出來，後來就笑不出來了。


  最開始笑，是因為他認為胡來這小子在誆自己。他越是這麼說，就越是意味著他和法里亞斯毫無問題。


  但就這麼笑著笑著……王光偉突然意識到不對勁。


  以他對胡來的了解，這個混蛋特別擅長用不正經的口吻說很正經的話。


  尤其是這種明顯的胡扯八道，說不定就藏著他的真實意圖……


  想到這裡，王光偉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難道他說的是真的？或者，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他盯著手機屏幕皺起眉頭，陷入沉思。


  ※※※


  「哼！和我斗！」


  胡來見群里遲遲沒有王光偉的留言，得意洋洋地哼了一聲。


  在旁邊目睹了兩個心臟的人鬥智斗勇的李青青，聽見胡來這句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們真無聊！這種程度的煙霧彈根本就沒有用處……」


  「你看到的，是老王先動手的啊，我只是被迫自衛反擊！」胡來解釋道。


  李青青沒理會胡來的強詞奪理，而是問道：「其實我也想問，你應該能夠看得出來法里亞斯想要取代你在球隊的地位，我怎麼感覺你對他的舉動好像完全不擔心，不，是完全不在乎？」


  「我需要在乎什麼？」胡來兩手一攤。「就像我永遠都不可能像梅利那樣連續過人一樣，法里亞斯也永遠都不可能像我這樣進球。我不是吹啊，比進球，還沒有人能比得過我。」


  李青青想了想：「也是啊……這賽季海盜全隊這樣的狀態，你還能進五十多個球……」


  說到這裡她又笑起來：「就這網上還有人說你已經下山了，連巔峰一半的實力都沒有了。」


  「聽他們鬼扯！」胡來撇撇嘴。


  有些球迷就是這樣，對球員的評價一場神一場鬼，只看表面和數據，並不探究背後的原因。


  如果太在意球迷的看法，那球員會不斷陷入「得意忘形」和「自我懷疑」的循環中。


  李青青笑完又說：「但如果法里亞斯一直都那個樣子，你們打維蘇威確實會比較危險啊。維蘇威既有義大利擅長的防守，也很有進攻激情。法里亞斯下場比賽還會不會首發？」


  「我感覺會。」胡來說道，「之前聯賽踢得並不好，主教練都還堅持讓他首發。而且尹翁告訴我，說讓法里亞斯首發的決定，是托尼尼自己去向主教練提的要求……」


  「但法里亞斯在球場上的表現不好，帕羅蒂還能頂住壓力讓他首發？他和法里亞斯關係不是很緊張嗎？」


  「我感覺主教練還是沒有放棄法里亞斯。他可能還是覺得，如果法里亞斯不能完全兌現他的天賦，就太可惜了……」


  李青青嘆了口氣：「帕羅蒂真是個『好人』，都這樣了，還在替法里亞斯著想。」


  胡來點頭道：「可不是嗎？他確實是一個很有人格魅力的人……如果不是這樣，我又怎麼可能用要為他送冠軍禮物這個理由，讓大家重新鼓起鬥志，在下半場逆轉淘汰加泰聯呢？」


  ※※※


  「親愛的，你不給法里亞斯打個電話嗎？」


  西爾維亞·巴內加在吃晚飯的時候突然這麼說。


  「為什麼要給他打電話？」梅利很奇怪。


  「如果他在比賽中還不能拿出好的表現，導致海盜被淘汰出局的話，你不就無法和胡再次會師歐冠決賽了嗎？」


  梅利笑了：「如果我打個電話去，問題就解決了，那我早就打電話了。我打電話給他可沒什麼用，他表面上對我很客氣，但心裡卻從來沒有聽進去過我的建議。法里亞斯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能干預，也沒法干預。」


  西爾維亞嘆口氣：「真是可惜，你這賽季的狀態這麼好，如果還能在歐冠決賽中和胡相遇，就有機會向他報仇了……」


  自從2028-2029賽季歐冠決賽之後，梅利和胡來再也沒有在歐冠決賽中相遇過。


  這也讓梅利沒有機會向胡來複仇——在淘汰賽階段擊敗胡來可不算復仇，只有在歐冠決賽中擊敗胡來，踩著他的屍體踏上冠軍領獎台才算。


  梅利笑著安慰自己的妻子：「我又不是只有今年狀態才好，也不是踢完這個賽季我或者他就要退役了。我和他以後還會有很多次交手的機會。」


  西爾維亞這次沒有被自己的丈夫輕易說服，她反而問了一個讓梅利呆住的問題。


  「那世界盃呢？法里亞斯這個樣子，難道還可以在今年的世界盃上幫到你嗎？」


  梅利被問住了。


  妻子說的這個問題確實很嚴重。


  但之前梅利完全沒想過。


  這是因為之前的法里亞斯表現也沒有最近這段時間如此極端。


  尤其是在國家隊，他雖然也有任性的時候，但在南美區預選賽也沒有鬧出太多的幺蛾子。


  獨雖然是真的獨，不過那好歹還是正常範圍內的「獨」——踢球獨的球員法里亞斯也不是獨一份，更不是歷史第一人。


  而最近在馬德裏海盜的法里亞斯表現出來的更像是一頭扎進了死胡同，然後就轉不出來了，要麼把擋住他的牆撞破，要麼就把自己撞死。


  他想了想，法里亞斯的這種轉變似乎是在「點贊門」之後發生的。


  很顯然，那小子陷入了和球隊的對抗狀態中，有些癲狂了。


  他好像是憋著勁想要給自己的隊友們和教練證明，他是對的，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取得成功，征服他們。


  對加泰聯的那個進球似乎可以成為有力證據了。


  可接下來的三場聯賽就給了他三記耳光。


  尤其是這最後一場，馬德裏海盜客場挑戰瓦倫迪亞的比賽。


  法里亞斯的問題已經不是「不融入體系」和「獨狼」了。


  而是壓根兒不在狀態，形同夢遊。


  直到被換下，他甚至連前兩場比賽那種帶球獨闖龍潭虎穴的表現都沒有幾次。之前大家總是罵他踢球獨，帶到地老天荒。現在他卻連做個「獨逼」都沒資格。


  這確實可以證明法里亞斯身上出了很嚴重的問題。


  西爾維亞說得對，這樣的法里亞斯根本無法在國家隊幫到自己的，反而還會拖累全隊。


  就像現在他拖累馬德裏海盜全隊一樣。


  作為一名職業球員，梅利已經把在俱樂部層面所有該拿的冠軍都拿過了。


  就是國家隊的榮譽上還是零。奧運會金牌沒有，美洲杯冠軍沒有，世界盃冠軍……更沒有。


  如今轉眼間四年過去，又是一個世界盃大賽年。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參加幾次世界盃，留給他實現願望的機會可不多了。


  四年後他就三十五歲了，按理來說，這屆世界盃將成為他最有可能問鼎世界盃冠軍的一屆。


  如果因為法里亞斯，而導致自己無法實現夢想……


  梅利想了想，確實也覺得自己之前隔岸觀火的心態不對。


  於是他拿起了手機。


  西爾維亞看見他這個動作，就開心地問道：「你要給法里亞斯打電話了？」


  「不。」梅利搖頭，「我找胡。」


  西爾維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