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困境
當足球飛向底線，並且即將出界的時候，很多人都以為這球沒了，瓦來羅的這次進攻到此為止了。
就算彭偉俊還能追上球，追上球又能怎麼樣呢？
他首先得停下球來，可是塞維利亞航海家的後衛正在回追，已經很接近他了。
就算他能停下球，也會被對方後衛重新堵住。
剛才從中後衛位置上突然直塞發動的進攻，就失去了突然性。
這個時候塞維利亞航海家的球員們都在折返回防，他就算能夠晃開防守球員再傳中，門前也都是人，難度大增。
如果這次進攻最後沒有打成，大家也就只能抱怨一下傳球的尹斯基耶多力量用大了，半抱怨半調侃地說上一句：「不愧是後衛腳法！」
然後就不了了之，更不會有人責怪彭偉俊。
這只是這場比賽中無數個不起眼的鏡頭之一，甚至都不能因為「遺憾」而給大家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
但就是這麼一個不是機會的機會，卻因為彭偉俊的左腳大力抽射，化腐朽為神奇！
正如解說員所說的那樣，這是一個真正意義理論上的零度角！
看胡來在電視機前看見這個進球的時候，整個人差點沒從沙發上直接蹦起來，嘴裡連呼：「我操！」
他身邊的李青青也在拍手叫好。
不過他們兩個人歡呼的原因卻完全不同。
李青青叫好，那當然是單純叫好。
這個球從觀賞性來講，絕對好看。從重要程度上來說，也很重要。
而且還是中國球員進的。
無論從哪點來看，李青青都應該拍手叫好。
胡來的驚呼則是因為這球和他記憶中的那個球一模一樣……
雖然在彭偉俊轉會來到瓦來羅之後，胡來也經常能夠看到彭偉俊的比賽，從位置和踢球風格上來說，彭偉俊簡直就像是個長了頭髮的黃皮膚羅伯托·卡洛斯。
他也是從一些踢球特點、身高特徵、位置相似度上，建議彭偉俊從左邊鋒改踢左後衛。
不過如此完美的1:1復刻卡洛斯在1997-1998賽季西甲第二十六輪對陣特內里費的那個零度角進球，還是讓胡來無比震驚。
其實在足球竄向底線的時候，胡來就已經很有既視感了。
等到彭偉俊掄起左腿，在胡來眼中，那個身穿紫色皇馬球衣的巴西小個子的身影彷彿和彭偉俊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他們的動作高度同步。
然後球就進了……
看見足球飛進球門，有那麼一瞬間，胡來甚至以為在另外一個時空里的巴西「帶炮後衛」轉生到了這個時空的彭偉俊身上。
想到這裡，他抬起頭望向落地窗外的夜空。
冥冥之中，彷彿有什麼存在將兩個完全不同的時空聯繫了起來一樣……
※※※
彭偉俊的進球成為了那場比賽的最後一個進球。
客場作戰，並不被看好的瓦來羅，也憑藉這個零角度進球，2:1逆轉擊敗了塞維利亞航海家。
彭偉俊在賽后被評為了全場最佳。這也是他第一次在比賽中收穫這項榮譽。
賽后他的零角度進球迅速佔據了網路空間，成為了大家討論的熱點話題。
這個進球也被一放再放。
甚至還被人拿來和法里亞斯之前歐冠中的那個進球相提並論，認為都是足夠成為賽季最佳的進球。
塞維利亞航海家的腳步被瓦來羅絆住，馬德裏海盜也因此保住了聯賽第四的位置。
不過這個聯賽第四的位置也不穩固。
塞維利亞航海家輸給瓦來羅，也還是和馬德裏海盜只差兩分。
排名第五的比斯開競技這輪同樣輸了球，卻只比馬德裏海盜少一分。
下賽季歐冠資格依然不穩。
剩下三場聯賽中，還有一場是和馬德里國王的馬德里德比。
想要保住聯賽第四，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最近三輪聯賽，法里亞斯全部首發，但輿論對他的評價卻就像是下山一樣，一場比一場差。
第一場球隊1:2輸給艾赫爾，法里亞斯因為還有「絕平加泰聯」「歐冠最佳進球」的光環，所以受到的批評其實並不多，大多數人還是相對比較寬容的。
第二場海盜主場2:1擊敗潘普洛納。明明贏了球，法里亞斯受到的批評卻比上場比賽更勐烈。大家紛紛表示如果不是還有胡來的話，馬德裏海盜就要被法里亞斯拖入深淵。
第三場比賽，他們的預言似乎言中了……
這場比賽法里亞斯表現非常糟糕，而且這種糟糕不是前兩場比賽那樣的糟糕法……是徹底不在狀態，連帶球帶到天荒地老都做不到了。
所以他在第六十分鐘的時候就被換下了——比輸給艾赫爾那場比賽下場的時間還早。
眼看下賽季的歐冠資格就要飛了。
網上對法里亞斯的批評達到了一個高潮。
如果只看他現在被罵的那些話，一定會人感到疑惑：
他們說的是那個在兩周前的歐冠四分之一決賽中獨闖龍潭，連過四人，打進「本賽季歐冠最佳進球」，絕平加泰聯的「英雄」內斯托爾·法里亞斯嗎？
在歐冠賽后的評價，和輸給瓦倫迪亞賽后，對同一個人的評價竟然能夠呈現出如此極端的不同。
但這就是足球。
你表現出色的時候，就會被所有人吹上天，彷彿你已經是世界之王了一樣。
但如果你連續兩三場比賽表現糟糕，那麼似乎就成為了十惡不赦的罪人，是所有人都可以調侃嘲笑造梗玩梗的「小丑」。
如此極端的輿論環境，就是如今世界足壇的日常。
以前的職業足壇，還沒有那麼發達的網路環境，球迷們就算要罵，球員也聽不到。
但現在幾乎每個球員都有網路社交媒體賬號，每個球迷也都有。
球迷們在網上罵球員，還可以圈出他們來，讓他們看到。
輿論的力量被無窮放大，所有人都被裹挾其中。
享受相較於以前百倍的歡呼，那就要承受相較於以前百倍的壓力。
這也是為什麼現在職業球員的心理壓力越來越大的原因之一。
心理承受能力太差的人，真不適合做職業球員。
或者說，不適合在這一行取得成功。
內斯托爾·法里亞斯的心理承受能力在同齡人中其實不算弱，但他也只是一個還未滿二十歲的小孩子。
在他絕平加泰聯之後，那些稱讚讓他有多開心，那麼現在那些批評同樣能讓他有多痛苦。尤其是他其實也知道自己對瓦倫迪亞的比賽表現有多糟糕……
他還沒做到榮辱不驚的地步，他的臉皮也還不夠厚。
面對如潮水般向他湧來的批評、罵聲，在隊友們面前還能保持強硬的法里亞斯，也有些頂不住了。
作為天之驕子，他的職業生涯一直都是順風順水，受到的讚譽也比批評多多了。
在阿根廷，在剛來西班牙的時候，他幾乎就像是在蜜糖中泡著一樣。
而他在和主教練帕羅蒂發生矛盾的時候，球迷們也大多數都站在他這邊。
就連他給罵帕羅蒂的推特點贊，引起了很多海盜球迷的不滿，但同樣也有很多球迷站在他這邊，對他表示理解、同情和支持。
只有這次，他幾乎被一邊倒的批評和抨擊，替他說話的人少之又少。
或許是因為聯賽排名下滑，讓海盜球迷們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機就在眼前。
這賽季已經要一無所有了，如果下賽季連歐冠都參加不了……誰能忍？
雖然以前的馬德裏海盜也沒有年年都參加歐冠，他們也是踢過歐聯杯的——帕羅蒂執教球隊的第一個冠軍就是歐聯杯冠軍。
但那是什麼時候？
那個時候的馬德裏海盜已經多少年都沒打進過歐冠四強了？
歐冠資格不是最低限度的目標。
歐戰資格才是。
現在又是什麼時候？
現在這支馬德裏海盜在過去五年時間裡拿到過三個歐冠冠軍。
這樣的球隊要是參加不了歐冠，那就是世界末日。
法里亞斯的經紀人奧古斯托·阿亞拉麵對那些網路上的批評和辱罵，沉默了半天，突然彷彿想明白了一樣說道：「所以……托尼尼為什麼主動讓出首發，是因為他想讓你來做替罪羊？這樣球隊失敗的主要責任就都在你身……」
他話沒說完，因為法里亞斯抬頭瞪著他：「奧古斯托，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當我在對加泰聯的比賽中進球之後，你說的是前景明朗，我再也不用擔心別人議論我是否配得上首發。現在怎麼又變成了一個蓄謀已久的針對我的陰謀？」
「呃……」阿亞拉無言以對，他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說法過於勉強。他本來是想安慰一下法里亞斯的，但現在看來完全起了反作用。
法里亞斯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會去找帕羅蒂，再好好談一談關於首發這件事情的……」
阿亞拉驚呼起來：「你瘋了，內斯托爾？下場比賽就是我們和維蘇威的歐冠半決賽了！難道你要在這場比賽放棄首發？」
法里亞斯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重複道：「我需要和他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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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要把之前攢下來的所有稿子都更出來，感謝大家的耐心等待，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