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們又來了

  一家錦城以及錦城周邊獨有的連鎖超市才剛剛開門，天都還沒完全亮起來，門口停了一輛廂式貨車，超市員工正在忙著把貨物從貨櫃里搬到超市裡去。


  超市裡地板上堆滿了各種紙箱，連個落腳的地方都難找。


  剛剛被送來的報紙就這樣隨意地擺放在門口一件礦泉水箱子上。


  一個年輕人騎著自行車出現在超市門口，向裡面探頭張望，然後目光停留在那堆報紙上。


  他沖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員喊：「我買報紙！」


  「兩塊五一份，自己拿！」工作人員忙的騰不出手來，只能讓顧客自助。


  「總共多少份？我全要了！」年輕人很豪邁地說道。


  他終於成功引起了在場所有工作人員的注意，他們紛紛驚訝地看過來。


  「你全要？」


  「是啊，全要。」


  見對方露出難色，年輕人又問：「該不會每人限量吧？」


  「那倒沒有這樣的規定……」工作人員遲疑地說道。


  「那我就全買了！」年輕人鬆了一口氣，然後上前提起那堆報紙，似乎生怕半路殺出來個人和自己搶。


  雖然這堆報紙來了之後還沒拆包就被人全部買走，有些奇怪，但確實也沒有規定說每個人只需買幾份報紙，所以只要顧客願意出錢買，那超市這邊就沒理由不賣。


  而且現在報紙這些東西本來就很難賣了，經常是在超市的收銀台旁邊放一天，都沒人拿起來過，更不要說買回家了。


  但他們每天還是得進這些報紙，因為這是「任務」。


  現在既然有人幫他們「排憂解難」，超市方面自然是樂意的。


  在年輕人掃碼付款的同時，超市的工作人員好奇地問：「你買這麼多報紙是幹什麼的啊？」


  「送人。」


  「送人？」


  「嗯，送人！」


  年輕人付完款，把報紙提起來轉身放在外面的自行車后架上，再跨上車，撥動鈴鐺，叮叮噹噹地騎走了。


  ※※※


  地鐵站出入口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之一，但今天因為是星期天，大清早的反而沒什麼人。


  年輕人站在地鐵口，腳下放著一捆報紙。


  面對每一個進出地鐵口的人，他都會問上一句：

  「世界盃出線號外，要嗎？免費送！」


  聽說免費送，有人伸出手討要，年輕人就很開心地從腳邊的報紙里抽出一份遞給對方。


  然後繼續吆喝。


  聽見他的喊聲，甚至有並不是來坐地鐵的路人專門過來找他要報紙。


  他們翻開報紙，念著上面的標題：

  「『世界盃我們又來了』……誒上次我記得好像是『世界盃我們來了』？這次就多了個又，這標題起的真偷懶啊！」


  「害，但這不是挺好的嗎？三年前咱們是『來了』，今年是『又來了』。只增加一個字，意思全都表達出來了。」他的同伴說道。


  「你這麼一說也是哈……又來了，又來了……」第一個人喃喃念道，「真是想不到啊，咱們也有說出『世界盃我們又來了』這種話的時候……以前進一次世界盃多難啊，結果現在連續兩屆世界盃都打進去了，而且這次感覺還這麼輕鬆……誒我怎麼感覺這次進世界盃的喜慶氣氛沒上次那麼濃了呢？」


  「次次都能進的話，還有什麼好慶祝的？現在啊，我估計咱們得等進入世界盃淘汰賽才會大肆慶祝了吧？」


  「你這麼一說……也有道理。誒你說這次咱們能夠打進淘汰賽嗎？」


  「這誰知道呢？我覺得或許要等到34年咱們舉辦世界盃的時候才有可能……」


  「要真是能夠從小組賽出線，那該是什麼盛況啊……」


  「是啊，是啊……」


  「真想看看……」


  「哈哈！我也想看呢！」


  兩人手裡拿著報紙，邊聊邊走，漸漸走遠了。


  鬧市區的地鐵站外，身穿紅色中國隊球衣的年輕人繼續吆喝：

  「我們又進世界盃了！我們又進世界盃了！世界盃號外特刊，有要的嗎？免費送了啊！不要錢，不要錢，就為了和大家分享喜悅！」


  ※※※


  「謝姐，您當初的那個建議，我們回去之後，經過兩地反覆討論，最後我們討論了一個全新方桉，您看看怎麼樣？」


  東川和錦城的雙方代表端坐在謝蘭和刁小昀的面前，謹慎又認真地將他們雙方撕了一個月的新方桉和盤托出。


  「在靠近錦城的東川地界修建博物館這個方桉呢……有困難。因為沒有合適的地方，管理上也不好辦。但是，您看可不可以這樣……就是咱們在東川建個胡來的博物館，把他從高中到職業足壇的歷程都展現出來。然後在錦城再建一個胡來的足球公園，開放給熱愛足球的市民來踢球、鍛煉身體。當然這個足球公園絕對不僅僅是普通的足球公園，而是胡來的足球公園，裡面有許許多多胡來的元素……」


  其實謝蘭當初提出自己的想法之後，就被胡立新給埋怨了，批評她的想法不合理，完全是瞎胡鬧，她自己想了想，也覺得不太靠譜。


  先不說東川和錦城挨著的地方有沒有合適的區域建這個——兩市交界處都是荒郊野嶺地方，在那種地方建個博物館和足球公園，交通不便，平時誰去？


  博物館還好說，足球公園肯定是要建在人多的地方才有意義，方便附近的人民群眾來踢球，如果建在一個開車都需要一個小時，公交車和地鐵都到不了的地方，誰去啊……


  所以她想要照顧到兩個城市的想法，最終註定是誰也照顧不到的。


  現在雙方撕出來的這個結果，謝蘭就覺得還挺好的，可以接受。


  但就在她打算點頭的時候，手卻被身邊的刁小昀輕輕握住了。


  然後就聽到刁小昀說道：「王主任、楊主任，我們想問問，這個足球公園是就建一個嗎？」


  錦城的代錶王主任先是和東川代表楊主任對視一眼，然後又看向刁小昀，字斟酌句地說道：「目前暫時是這麼考慮的……」


  實際上他們確實也是只打算建一個的，但話不能說死，總要留一些餘地，這樣才好在之後迴旋。


  「那兩位主任，你們看這樣行嗎？能不能把胡來足球公園建成一個連鎖品牌，不僅僅是建一個就結束，而是以錦城為中心，輻射周邊地區，建起更多的足球公園，採用統一的標準進行建設和管理，方便市民們鍛煉身體的同時，也可以滿足周邊校園足球運動的安排——我們都知道，很多市區里的小學，因為地方不大，是連足球場都沒有的……」


  王主任和楊主任再次對視一眼。


  刁小昀說的沒錯。


  很多學校都沒有足球場，不僅僅是因為地方不大，也是因為足球場實在是太佔地方了，同樣的面積，建成籃球場可以多建好幾座，能夠同時滿足幾個班級的學生在一起運動。而足球場呢……從中線分開也頂多是兩個球場。


  所以有些學校就會在跑道中間修建籃球場，而不是足球場。


  而學校要開展足球運動時，要麼借用籃球場，要麼就是在外面租用社會場地。這麼做還面臨著場地方租約到期，或者乾脆連場地都被推了……不得不另覓他處的尷尬情況，踢個球就跟打游擊一樣：

  小學一年級還能在學校附近找到場地踢球。小學二年級說不定就得去城東。小學三年級又換到了西三環外，無形中增加了許多孩子踢球的成本，甚至會因此讓很多家庭放棄讓自己的孩子踢足球。


  目前社會上的足球場，大部分都是民間自籌資本建立的商業球場，管理維護水平參差不齊。而且很多場地都是對暫時沒有規劃的荒地進行「廢物利用」，隨著城市規劃的改變，今年是足球場，明年說不定就變垃圾回收站和市政公園了。


  「我們公司願意和政府合作，科學規劃，修建更多的足球公園。充分利用胡來的招牌效應，配合錦城市政府、安東省政府一起把錦城打造成中國的『足球城』，安東打造成中國的『足球強省』，讓足球成為安東錦城繼美食、美景、熊貓之外的另外一張名片……」


  兩位代表還在思考，謝蘭已經拍了大腿：「小昀說得對，我們就是這個意思！要搞就搞個大的嘛！博物館要建，足球公園也要搞，而且多多益善！這樣錦城有足球公園，東川也有足球公園了嘛！」


  王主任和楊主任再對視一眼，最後由王主任說道：「你們的這個建議，我們會認真考慮的……」


  刁小昀說道：「足球公園的事情可以再考慮，但是博物館建在東川已經是確定了的，那麼可不可以先推進胡來博物館項目？我們希望能夠在2034年中國世界盃之前建成對外開放。」


  「這個沒問題。」東川的楊主任點頭很肯定地說道，「我們回去就開始著手推進這個項目。爭取能夠在三年之內全面建成。」


  刁小昀扭頭看向謝蘭，伯母給她豎了個大拇指，誇她幹得漂亮。


  ※※※


  「觀眾朋友們晚上好，今天是2029年6月17日星期日，農曆五月初六。歡迎收看新聞聯播，今天的主要內容有……」


  「在昨天晚上結束的一場世界盃亞洲區預選賽中，中國國家隊在阿聯酋客場4:0擊敗敘利亞。在全取三分的同時提前兩輪獲得世界盃出線權……這是中國男足連續兩屆獲得世界盃決賽圈資格……向中國國家男子足球隊發來賀電，恭喜他們闖入世界盃決賽圈，高度讚揚了男足敢打敢拼的風格，並且鼓勵他們在明年的西班牙葡萄牙世界盃上賽出風格賽出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