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馬克西·凱里的擔心
馬德裏海盜主教練埃托雷·帕羅蒂正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的電腦上整理著各教練們上傳的前一階段的訓練報告，並未上鎖的辦公室門就被直接推開了。
他一抬頭便看見身材高挑的馬克西·凱里怒氣沖沖地大步走來。
他笑了：「喲，馬克西，是誰把你惹得這麼生氣？你又被媒體們圍攻了嗎？」
凱里走到他跟前，死死瞪著他：「帕羅蒂，關於俱樂部花一億歐元引進那個中國小子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帕羅蒂看著他搖頭：「不，不是真的。實際上是一億兩千萬歐元。」
凱里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對著自己的主教練嚷嚷道：「見鬼！這是誰的主意？是勒雷嗎？」
帕羅蒂攤開手：「是我們兩個人的主意。」
馬克西·凱里直視著帕羅蒂，帕羅蒂也直視著他。
過了好一陣子，凱里才皺起眉頭問：「帕羅蒂，你是覺得球隊不需要我了嗎？」
「為什麼這麼說，馬克西？當初你在世界盃前受傷的時候，和俱樂部的合同正好只剩下一年，結果俱樂部第一時間與你續約。如果球隊真的不要你了，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帕羅蒂反問。
去年美加世界盃即將開幕的時候，荷蘭國家隊的當家球星馬克西·凱里因為在訓練中受傷，無奈退出了世界盃。
這次受傷讓他一直到今年三月份才傷愈復出。
傷愈之後的狀態也大不如從前，一直到賽季結束，他都沒能重回主力首發位置。
「但我連主力都踢不上了！」
「我告訴過你的，馬克西。在受傷之後你得改變自己的踢法，膝蓋傷勢讓你速度不再，如果你還堅持以前的踢法，我確實沒辦法總為你保留一個首發席位。」帕羅蒂說道。「不是說你的能力下降了，而是說繼續以前的踢法會讓你再次受傷的幾率大大增加。」
「是的，你告訴我，讓我轉型成射手，踢的更簡單一些，更注重門前效率。結果你現在又打算引進一名純粹的射手？抱歉，帕羅蒂，我沒從你們的行為中看出你還需要我。」凱里搖頭道，語氣依然不好。
帕羅蒂並未生氣，而是繼續解釋道：「這個夏天，我們失去了三名前鋒，盧卡·貝托里尼、科羅拉·貝加爾、瓦西里奧斯·梅里索普洛斯。引進一個前鋒不是很正常嗎？」
「花一億兩千萬引進一個和我轉型之後特點相同的前鋒？帕羅蒂你問問勒雷，花了俱樂部這麼多錢的球員來了之後，難道是來給我打下手的？」凱里哼道。「就算他同意，那個中國小子同意嗎？」
帕羅蒂笑了：「你這話說的……馬克西，難道你懼怕競爭嗎？」
「你不要激我，帕羅蒂。我不懼怕競爭，但這和競爭是兩碼事。老實說了吧，我之所以不滿就是因為你們引進那個中國小子意味著對我的不信任，我不喜歡這種感覺。馬克西·凱里在海盜踢了七個賽季，除了上賽季受傷之外，從未讓人失望過……你們不能這麼對待我！」
馬克西·凱里憤怒地說道。
「你們就是認為我老了，還受了重傷，失去引以為傲的速度，不可能再重回從前。所以找了人來頂替我……我以為自己應該獲得尊重，但實際上卻並沒有！」
發泄完之後，凱里不等帕羅蒂再說什麼，轉身就走。
在他身後，帕羅蒂並未出言挽留，就只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靜靜看著俱樂部的頭號球星摔門而出。
※※※
一分鐘之後，馬德裏海盜的助理教練赫蘇斯·瓦倫丁敲開帕羅蒂的門，一進來就問：「馬克西怎麼了？我剛才在樓下遇到他，看到他推翻了樓外面的垃圾桶……」
帕羅蒂以手捏太陽穴：「讓人去收拾一下吧……」
然後他將自己剛才和凱里的那番對話原原本本告訴了自己的助手。
聽完之後，瓦倫丁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真是……」
帕羅蒂自己卻笑了起來：「其實我能理解馬克西的心情，雖然他有些激動，但我完全能夠明白他。自從傷愈復出之後，他的壓力就一直很大……敏感又脆弱，稍微有點火星就炸了，而我們引進胡的這個消息，就是那顆火星……」
瓦倫丁搖頭：「還好當時他朝著垃圾桶發泄的時候沒有其他人看到，否則搞不好他明天又要上媒體頭版了。但他如此激烈的反對，對我們也不是好消息。作為隊內的頭號球星，他要是掀起什麼風浪，那可不會小。」
「也沒辦法，這就是馬克西·凱里啊。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我現在就希望胡是一個好相處的人，否則……」
帕羅蒂沒有繼續說下去。
要真是一山不容二虎，那可就真熱鬧了。
※※※
坐在自己的車裡，儘管剛才推翻了一個垃圾桶，但馬克西·凱里還是氣不過，於是他掏出手機給經紀人打電話。
電話剛剛被接通，他就直接問道：「吉姆，我想離開海盜，你有什麼路子嗎？」
那頭的經紀人吉姆·卡斯蒂安很吃驚：「離開海盜？你瘋了，馬克西？」
「他們不尊重我，難道我還要繼續留在這裡？」
卡斯蒂安嘆了口氣：「是因為他們花一億歐元引進胡的事情嗎？」
「不是一億，是一億兩千萬，帕羅蒂親口告訴我的，吉姆。」
「好吧，是一億兩千萬……但這個時候你要離開海盜的話，可不是一個好選擇。畢竟當初在你受傷的時候，俱樂部主動和你續約。而你現在養好了傷，就想要走……於情於理說不過去啊，馬克西。」經紀人卡斯蒂安努力勸道。
「而且，我說句不客氣的話。馬克西，以你上賽季的表現，現在可供我們選擇的合適球隊並不多，你很有可能花上一夏天的時間，卻還是沒有滿意的下家。」
凱里似乎也覺得經紀人說得對，實際上要走的念頭也是一時衝動。
現在他已經冷靜下來，但他需要一個台階，於是他語氣生硬地問：「那你說怎麼辦？」
「靜觀其變，走一步看一步吧。首先最起碼你要在馬德裏海盜重新表現出色……」
「好吧。不過我是不會去給帕羅蒂道歉的。」
「當然，如果你不想的話，就不去。沒有人可以強迫你做你不喜歡做的事情，馬克西。」
卡斯蒂安連哄帶騙的，終於讓凱里氣順了，還專門囑咐他開車回家的時候不要飆車。
掛了電話之後，他想了想，又給海盜隊主教練埃托雷·帕羅蒂打個電話過去。
電話一接通，他聽到了帕羅蒂的笑聲：「我就知道你會給我打電話的，吉姆。」
「聽說你和馬克西大吵了一架，埃托雷？」
「沒有的事情，是他單方面把我罵了一頓，然後罵完就走了。」
「馬克西剛才給我打電話說，他想要離開球隊……」
「這麼嚴重嗎？」那邊響起帕羅蒂的驚呼。
「被我勸退了。他也只是一時氣憤沖昏了頭。」
「其實我能理解他，吉姆。自從傷愈復出之後，遲遲無法恢復受傷前的狀態，他的壓力很大……」帕羅蒂說道。
「感謝你的理解，埃托雷。希望你也不要把他的氣話放在心上。」
「你這話說的……我沒有放在心上，雖然我和他只共事了兩個賽季，但在過去七個賽季里，他都是海盜最值得信賴的人，已經是這支球隊的象徵了。」
「那就好那就好。另外，埃托雷，我打電話來也是想問問你，現在海盜簽下了胡，你打算怎麼對待馬克西？」
「吉姆你既然這麼問了，那我就給你說：我不認為他們兩人不能共存。」
「好的，我知道了。多謝你，埃托雷。」
「不客氣，吉姆。」
掛了電話，卡斯蒂安輕輕呼出口氣。
他得到了主教練給他的承諾——姑且算是承諾吧。
可是他還沒辦法直接對凱里說，很顯然凱里並不信任帕羅蒂，儘管他們曾經合作很好——上上個賽季，帕羅蒂執教馬德裏海盜的第一個賽季，就率隊拿到了歐聯杯冠軍，馬克西·凱里表現出色，是球隊能夠奪冠的最大功臣。
正如帕羅蒂所說的那樣，膝蓋重傷之後的凱里似乎失去了自信一樣，儘管他嘴巴上還說著那些很狂的話，卻變成了某種虛張聲勢。
在世界盃開始之前的那次訓練受傷，一開始大家都沒當回事兒，包括他和凱里自己。
可是當他們回到荷蘭接受更詳細的檢查時，才發現情況不對。
那絕對不是保守治療，休養生息就能慢慢好的傷。
他必須接受手術，手術后的恢復也非常難熬，時常反覆。
最終備受折磨的凱里傷愈之後發現自己失去了之前賴以生存的重要能力之一——速度。
以前的凱里被稱為「飛翔的荷蘭人」，由此可見他的速度有多快，有評論認為他不是在球場上跑，而是低空飛行。
但膝蓋重傷，讓他無法再像以前那樣在高速跑動中靈巧的變向和做出令人嘆為觀止的技巧，也打擊了他的信心。
他變得敏感且脆弱。
吉姆·卡斯蒂安只希望帕羅蒂能夠像他所說的那樣，無論如何，球隊中都還有馬克西·凱里的一席之地。
這位效力馬德裏海盜七個賽季，在各項賽事中出場兩百九十九場，為球隊打進兩百二十一個球的海盜英雄，不應該就這樣被輕易掃地出門。
畢竟馬德裏海盜可不是毫無人情味的馬德里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