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要停，再用力誇
在利茲城主場擊敗西赫茨的比賽兩天之後，胡萊在利茲的公寓中參加了一個視頻會議。
這個會議的目的就是向胡萊通報環保代言的最新進展。
在中國隊剛剛殺入世界盃的關頭，宋嘉佳他們拿著胡萊的名頭去談判非常順利。
無論是地方政府，還是國家相關部門，一聽說胡萊熱心公益，主動要想為中國防沙治沙工作做貢獻，當然是沒有拒絕的道理。
中國治沙的地方主要也就是那些地方，主要集中在北部和西北。
地方選起來比較容易。
倒是選擇贊助企業相對要複雜一些。
畢竟他們這邊不能大張旗鼓搞個「比武招親」一樣的活動，廣告天下，然後讓眾多熱心公益事業的企業來招標。
那樣就打草驚蛇……不是，是打草驚「野生動物救援」了。
胡萊的職業生涯目前來說才剛剛起步，未來可以預期還很長。
他們也並不打算把這項公益事業就搞個一兩年，作作秀，等熱度下去之後就不管了。
無論是宋嘉佳，還是胡萊，都是希望這個活動越長越好，最好是能夠一直伴隨胡萊的職業生涯，直到他退役——當他退役不再有正式比賽進球之後，活動才宣布結束。
這樣才有紀念意義。
況且植樹造林這事兒本身就是一件長期工作。
中國的「三北防護林」工程規劃期限都是七十三年，分八期工程來進行。就算胡萊以整個職業生涯來植樹造林，在龐大的國家規劃面前，都還是非常渺小的。
所以一兩年的植樹造林活動除了給胡萊打造一個「熱心環保公益事業」的正面人設之外，毫無意義。
在這方面兩個高中同學是有默契和共識的，那就是既然決定幹了，就要干到底，才有意義，堅決不作秀。
在這個前提下，找贊助企業就有講究了。
中國企業有很多，有錢的企業也不少。
但能夠持續長時間堅持給這件公益事業砸錢的企業有多少？
就算有些企業嘴巴上說的很好，哪怕是寫進合同里，又怎麼能夠保證到最後可以順利履行，而不會出各種幺蛾子？
企業領導層人事變動、經營狀況變化、市場起伏、政策影響……有太多可以影響未來的因素了。
同時企業方也要擔心我們花了錢，誰知道是不是被你們拿去揮霍了。現在社會上那麼多搞公益活動的組織，每年收那麼多捐款，到最後真正用於公益事業的錢反而屈指可數，倒是員工薪水等運營成本佔了大頭。
企業也不想當個人傻錢多的凱子冤大頭。
所以如果只是按照胡萊一開始的想法，簡單找個企業來投錢，未免太天真了。
當然胡萊也不懂這些東西，他就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而已。
最後宋嘉佳的做法是找企業和自己的經紀公司這邊一起搞一個基金。
這個基金可以是一家企業，也可以是多家企業一起加入。
同時基金還有國家相關部門進行監督。
成立專門的部門來運營和維護，確保基金可以正常運行。
同時為了避免出現資金濫用的情況，嚴格規定資金用途：只可用於「胡萊森林」——這是宋嘉佳給這個公益項目取得名字，到時候也會在專門劃出來的林地外面豎起碑牌，將這個名字和這片樹林的由來都介紹清楚，也算是幫助胡萊賺個名聲。
同時因為只做一件事情，整個基金的運營部門規模被限制的很小，也不會存在用大量資金進行維護管理的情況。
這套班子打起來之後，工作推進的速度就加快了許多。
這套計劃書拿出去也比直接說「我們家胡萊打算植樹造林，老闆你贊助點錢唄」更有說服力。
「……現在我們是找到了企業注資，也找到了地方政府配合。我們一開始就沒有選擇烏毛魯沙漠，因為這個地方治理的已經非常成功了，我們去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沒什麼太大意義。我們是打算找一個有難度的地方開始，但這個想法有些一廂情願，畢竟植樹造林也不是我們想在哪兒種就可以在哪兒種的……」宋嘉佳公司里的職員負責在會議上為胡萊介紹具體情況，大部分時候都是她在陳述。
「……最終我們選定了通旗西部的亞拉盟左旗和右旗交界的這塊沙漠……」
說到這裡，她還向胡萊展示了自己製作的PPT，上面有最終選址的衛星圖、航拍圖等一系列資料。
不過胡萊卻覺得這不重要，反正他相信宋嘉佳和雍叔，既然他們兩個人都認可了，自己也沒意見。於是他擺擺手，沒讓對方繼續介紹下去：「沒問題，沒問題。我相信你們。總之什麼時候項目可以開始了，給我說一聲就行，也不用專門開個會。無論是胖子還是雍叔，你們給我說一聲就行。要我配合宣傳什麼的也沒問題。接下來這事兒就全都交給你們來管了，我就只負責進球。」
工作人員看了宋嘉佳一眼，宋嘉佳則和雍軍兩個人互相對視之後，點了點頭：「行，沒問題，你就只管進球，這也是你最擅長的事情。」
「另外我有一個意見啊：這個植樹的數量要把我之前職業生涯的全部進球都考慮進去，不能只是從現在開始算起。」
「合情合理，完全OK。」宋嘉佳說完扭頭去問自己的下屬，「回去統計一下胡萊現在職業生涯一共進了多少個球，要所有正式比賽的進球……」
下屬正在埋頭記錄老闆的問題呢，旁邊的雍軍已經將答案脫口而出：「到上輪聯賽為止，胡萊職業生涯一共進了一百五十六個正式比賽進球。」
就坐在雍軍身邊的宋嘉佳驚訝的扭頭看著雍軍，就連遠在利茲的胡萊都驚了：「哇，雍叔，你怎麼算的？」
「心算的啊。」雍軍一臉理所當然。
「不是，我是說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這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你每個賽季之後我都會加一下你的進球數，就記下來了啊。剛才宋總問到了，那就只需要把截止你上賽季的進球數加上本賽季的進球數不就完了嗎？三位數以內的加法，還是很簡單的。」
聽了雍軍的話之後，胡萊又皺起眉頭。
見狀雍軍就問：「怎麼了？」
「沒啥，就是覺得進的比我以為的要少……」
雍軍和宋嘉佳相視一眼，啞然失笑：「少？胡萊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從2022年七月份步入職業足壇，到現在也才三年多。不到四年時間你就進了一百五十六個球，你還想怎麼樣啊？很多人整個職業生涯都未必能進這麼多球呢……」
胡萊撇嘴：「雍叔你說的那些人肯定不是前鋒。」
雍軍在公司其他工作人員面前為了維持自己的形象，沒有給胡萊翻白眼：「那我找個你認識的人來舉例。索薩·埃斯皮諾拉，剛剛和你在世界盃預選賽中交過手的巴拉圭歷史頭號射手。他在慕尼黑藍白效力五個賽季，各項賽事加起來一共進了一百三十三個球。就這都被德國媒體和巴拉圭媒體吹上了天，被認為是『高效殺手』。當然，索薩確實很高效，他這個進球數在德甲也確實很驚艷。五年一百三十三球，就是『高效殺手』了。你呢，不到四年一百五十六球……你還要不要人家索薩活啊？」
胡萊撓了撓頭。
雍軍則彷彿殺瘋了一樣，並不想就這麼放過胡萊，他又搖了個人出來：
「朴純泰，韓國足球英雄，韓國隊在世界盃賽場上的歷史二號射手。職業生涯迄今一共進了兩百七十四個球。他從十八歲開始職業生涯，到現在十二年才進了不到三百個球。你三年多就已經是他的一半進球數……你還想怎麼樣？」
正說著呢，雍軍就發現宋嘉佳碰了碰他胳膊：「怎麼了，宋總？」
宋嘉佳指著屏幕中的胡萊對他說：「你快別說了，雍叔，你瞧胡萊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雍軍一頭霧水地看過去，果然看到胡萊鼻孔朝天，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聽見宋嘉佳這麼說，他才收斂起自己的這副嘴臉：「嘖，誰尾巴翹天上去了？我是真的對自己這成績沒概念！」
「胡萊你要求表揚就直接說，下次別這麼拐彎抹角的。」宋嘉佳撇嘴，「總之，你這數據非常漂亮，屬實了不起。最重要的是你去了英超之後，和你在中超的表現沒什麼太大的起伏，這說明你在歐洲也是可以複製你在國內踢球的成績的——我這麼說你聽起來是不是內心暗爽？」
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的胡萊迅速板起臉，義正辭嚴地說道：「沒有沒有。我在中超和中甲好歹都拿了最佳射手，但我在英超就沒有拿到過。我還要繼續努力！之前的我稍微有些鬆懈，對自己要求不夠高……不過現在我已經找到了繼續奮鬥的目標和動力！那就是為了改善我國大西北的環境，為了提高地球家園的植被覆蓋率，我要努力進球！」
※※※
視頻會議結束，對面屏幕徹底黑下去，胡萊已經離線。
宋嘉佳和雍軍兩個人說起最後胡萊的那番「胡說八道」還是忍不住搖頭——這人哪兒都好，就是這嘴啊，沒個把門兒的，與「中國頭號球星」的名頭比起來，反差有點大……
「他就這樣，我都習慣了……」雍軍嘆氣道。
宋嘉佳哈哈一笑：「確實，我們上學那會兒他就這樣了，我可沒少被他坑過！」
就在這時，旁邊有位工作人員欲言又止，最後終於鼓起勇氣對宋嘉佳說道：「宋總，其實……其實我覺得胡哥最後那番話挺有意思的。以後我們營銷的時候，可以考慮拿來做宣傳點呢……」
宋嘉佳有點意外地看了一眼這名大學剛剛畢業就被招入公司的員工，她為了這次視頻會議專門精心製作了PPT，卻基本上沒派上什麼用場，因為胡萊懶得聽她介紹。接下來視頻會議就直接變成了他、雍軍和胡萊三個人的在線聊天，這個員工基本上就被忽略了……
「怎麼宣傳？」他心思一動，問道。
「就是……『為了改變家園環境，為了拯救地球，我要不斷進球』這個點，我覺得在網路上很具備話題性。猛的一聽會覺得有點……額，裝。」這位員工仔細斟酌了一番，還是用了這個詞，於是她有連忙甩出一大段話來，試圖讓領導注意不到她這個詞。
「但其實仔細想一想的話，胡哥的做法也確實可以當得上這樣的說法，他進球越多，我們種的樹就越多，那對當地環境的改變當然會有所幫助。所以這兩件事情是完全可以划等號的。明明做的是很正能量的事情，卻用一眼看上去像是『王婆賣瓜』式的方式來講，把赤子之心隱藏在搞笑和不正經的後面……這種多層解構其實很符合當下網路宣傳中的受眾心理。就是其實我在講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但如果我很認真去講，反而會讓人覺得你高高在上，他們不願意接受。如果換一種方式，用開玩笑，甚至有些自貶自損自污的方式來講，在更容易引起討論熱議的同時，也讓受眾普遍更願意接受了……」
說了這麼一大段話之後，她的腦子似乎才終於清醒過來，有些局促地看著宋嘉佳：「呃……這是我剛才臨時想的，宋總。還不是很成熟，就是覺得……」
宋嘉佳挑挑眉毛：「你叫刁小昀？」
刁小昀對於老闆能夠記得自己名字有些受寵若驚，連連點頭：「是的，宋總，我叫刁小昀……」
「行，以後這個項目的新媒體宣傳你來負責。」宋嘉佳點頭道。
刁小昀沒想到小說、偶像劇中才會發生的劇情竟然出現在了自己身上，她獃獃地站在原地。
雍軍對這個小女孩微笑著點點頭：「加油啊，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