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莫欺少年窮
卡馬拉挺拔地坐在雷諾車的後排座上，眼睛盯著車窗外，當他望見佛蘭德球場的外牆和頂棚出現在路邊時，他拍了拍前排駕駛席的靠背：「阿奇，一會兒拐過去的時候注意放慢車速啊。」
接著他搖下半邊車窗，正好讓車外的人可以看到他的半張臉。
但又不至於全臉都露，顯得他似乎很迫切想要別人知道車裡坐的是他一樣。
然後他將墨鏡掏出來戴在臉上。
做好這一切，他身體後仰靠在座椅靠背上，努力拗出他想象中狂霸酷炫帥氣迷人的表情和姿勢。
很快汽車就拐進了通往訓練基地的那條路。
從這條路的路口開始，一直到訓練基地的大門，幾十米的路邊分散著一些明顯就是球迷模樣的人。
除了他們，還有一些媒體記者端著相機在守候。
卡馬拉見狀努力維持著自己波瀾不驚的表情，墨鏡掩蓋下的眼睛卻不住向車外瞥去，觀察那些球迷的動向。
只要他們發現了自己，並且表現出有要上來的意思，自己就立刻放下車窗玻璃……
果然，很快就有球迷注意到了車內的卡馬拉，儘管他戴著墨鏡，也還是被認出來了。
馬上就有兩名球迷激動地靠了上來。
「阿奇。」卡馬拉小聲叮囑。
法塔基再次降低車速，方便兩位球迷能夠靠上來。
卡馬拉再降下車窗玻璃，扭頭看向兩位球迷。
「是卡馬拉！」靠攏過來的球迷終於確認了，他們驚呼起來。
然後便舉起手中的手機：「卡馬拉，可以和你合影嗎？」
簡單的英語卡馬拉現在已經能夠聽懂一些了，再說了對方手裡拿著手機，那是什麼意思再清楚不過。
於是他點點頭，摘下墨鏡，把臉湊上去，讓對方在車外和自己同框。
這位球迷的同伴用手機幫他們兩個合影之後，交換手機，換他再來一次。
合完影之後，兩人又各要了卡馬拉一份簽名。
「謝謝卡馬拉，你昨天比賽的表現可真棒！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在英超取得成功的！」
要求得到滿足的兩位球迷開心地稱讚卡馬拉，好聽話跟不要錢似的。
「謝謝。謝謝你們。」卡馬拉保持著身為球星的矜持，對他們點頭微笑致謝。
隨後法塔基繼續緩慢地往前開車，幾十米的路程似乎要讓他開上半個小時一樣……
就在此時，卡馬拉發現路邊的球迷們都奔跑了起來，前方大門的球迷們也都向自己跑來！
卡馬拉激動了！
自己的人氣竟然如此恐怖了嗎？
「快停車，阿奇！」
緩緩行駛的小汽車徹底靠邊停下。
卡馬拉臉上帶著矜持的微笑，等待自己被球迷們圍住的時刻。
可是這些球迷們卻徑直從他們車旁跑過，看都沒看後排座的卡馬拉一眼。
「這……這是怎麼回事兒？」卡馬拉很意外。
在前面的法塔基瞥了一眼後視鏡，然後說道：「兄弟，你回頭看看……」
卡馬拉轉身回頭，發現在他們車子後方十幾米出，有一輛小汽車停在路邊。
從車上下來一人，正在和圍上來的球迷們合影呢……
是胡萊！
卡馬拉獃獃望著這一幕。
他無比懊惱：
我怎麼就沒想到下車呢！
※※※
第二天來訓練的時候，在拐進路口之前，卡馬拉就讓法塔基把車子停下來。他自己從車上下來，背上背包，和法塔基擺擺手，做告別狀。
然後一個人轉身拐入那條通往訓練基地的馬路。
在駕駛席上的阿奇·法塔基看著迎向球迷們走去的那道背影，笑著搖了搖頭。
接著他把車子徑直開走了。
在路邊的球迷們很快注意到了步行來訓練的卡馬拉。
老實說，走路來訓練的利茲城球員，恐怕除了才從青年隊抽調到一線隊來的年輕球員之外，就沒別人了。
在發現是卡馬拉之後，這次有更多的球迷聚攏過來，向卡馬拉要簽名合影。
讓他好好享受了一把大球星的感覺。
就在他為自己今天的決定感到得意的時候，一輛車從他們身邊駛過，並且放慢速度最終停在了路邊。
原本圍在卡馬拉身邊的利茲城球迷們歡呼著扭頭跑上去，嘴裡還不斷呼喊著：「胡！是胡！」
有球迷跑到胡萊的車子跟前，還專門做了一個他的標誌性慶祝動作：「HUUUUU！！」
惹得剛剛下車的胡萊哈哈大笑。
本來圍在卡馬拉身邊的球迷頓時少了一大半，卡馬拉咧咧嘴。
還是不行啊……人氣差得太多。
滿足完身邊最後幾個球迷的要求，卡馬拉背著背包從旁邊繞過去。
但他被胡萊給叫住了。
「嘿，伊斯梅爾？你怎麼……沒坐車？」
他一邊應付著球迷們的合影簽名要求，一邊用法語問道。
「啊，我……我車壞了……」卡馬拉隨便找了個借口。
「是嗎？那要不然你明天坐我的車？」胡萊關切地問道。
「不、不用了……阿奇……我的經紀人已經去修了，小毛病。你忙，我先走了……」說完卡馬拉快步離開，將那一大群人都甩在了身後。
他總算是知道為什麼胡萊能夠見人就問要不要簽名。
人家在這裡還真的是受歡迎到了這種地步……
卡馬拉只能在心裡給自己打氣：加油，伊斯梅爾！以後你也能夠這樣！
※※※
一聲哨響，卡馬拉沖了出去，快速從幾根標誌桿的空隙中左右騰挪閃過。
衝出標誌桿后，聽著教練的語音提示，他立刻剎車向左急轉，再跳起越過一個低矮的障礙物，落地之後反向躍過第二個障礙物。
「直線衝刺！」
卡馬拉兩步就衝到了下一個變向點，繞過綠色標誌桿拐彎，再次直線衝刺跑動一根紅色的標誌桿跟前，急停轉身沖向第一個角錐。
將角錐作為折返標誌物，他急停折返回到紅色標誌桿前，繼續折返衝刺，這次衝到第二個角錐前才折返……
就這樣連續折返了四次之後，他再一口氣衝刺十五米，跑到藍色標誌桿面前繞圈沖回來，原路返回把剛才做過的全套動作都做了一遍。
直到沖回起跑線，助理教練薩姆·蘭迪爾也按下了手中的秒錶，然後帶著讚許的語氣稱讚道：「不錯啊，卡馬拉。你的用時又快了些。」
聽見教練的誇獎，喘著粗氣的卡馬拉臉上浮現出笑容。
望著笑容滿面的卡馬拉，克拉克點點頭，已經決定讓他在下一場主場迎戰衛冕冠軍的比賽中繼續首發。
※※※
八月十六日星期六，利茲城本賽季第一個主場，對手是強大的斯坦公園巡遊者。
上賽季的聯賽冠軍目前在一輪聯賽戰罷的情況下，暫時排名第三。
而利茲城正好在他們下面一位，排名第四。
兩隊在首輪聯賽都取得了勝利，並且凈勝球都一樣，同為三個凈勝球。不過斯坦公園巡遊者比利茲城多一個進球，以總進球數的優勢排在利茲城上面。
這可並不代表利茲城和斯坦公園巡遊者是同一個水平的球隊。
在比賽中，上一場表現出色的卡馬拉遭遇了斯坦公園巡遊者的嚴密防守。
他的速度優勢和技術優勢在對方的防守體系中也完全發揮不出來。
尤其是他遇到了英格蘭國家隊的主力右邊後衛約翰遜·勞。
這名英格蘭國家的主力右後衛，速度快，經驗豐富，攻防全能，在整個世界足壇右後衛位置上，都是可以排進前五的。
年輕的卡馬拉在他面前顯得太過稚嫩。
論絕對速度，約翰遜·勞可能是不如卡馬拉。但足球比賽又不是單純比賽跑，人家會利用豐富的經驗來讓卡馬拉壓根兒沖不起來。
再加上準確果斷和毫不留情的兇狠鏟截，面對勞，卡馬拉踢得非常辛苦。
儘管上一場他在對陣伯利的時候，踢得也很辛苦，但那種辛苦完全不能和現在比。前者就像是你通過遊戲過程中的必要樂趣，再怎麼困難，玩家也總是可以戰勝這些困難，當你通關之後，這些困難便成為了玩家遊戲成就的一部分，令玩家時常回憶起來還臉上帶笑。
但與斯坦公園巡遊者的這種辛苦比起來，那就是一個還剛出生的一級白板玩家，面對頂級BOSS，無論你怎麼嘗試改變策略，怎麼一次又一次跑屍重來，都絕對不可能擊敗對方，只有被秒殺的份兒。這種辛苦毫無意義，嚴重影響遊戲體驗，哪怕再怎麼喜歡自虐的人也不會樂意這樣玩遊戲。
面對約翰遜·勞，伊斯梅爾·卡馬拉就是這樣全方位落後，毫無辦法。
在被勞一腳飛鏟連人帶球都剷出邊線之後，主裁判還沒吹約翰遜·勞犯規。
因為後者確實沒犯規。
勞起身主動向卡馬拉伸出手，面帶微笑，那樣子好像在對他說：「歡迎來到英超。」
卡馬拉抬起頭看到他這樣子，卻沒有選擇握住他的手，而是自己咬牙從地上爬起來。
看到他這副不友善的樣子，勞不以為意，反而還笑了笑，然後搖著頭退開了。
※※※
踢了六十五分鐘也沒能拿出上場比賽那樣表現的卡馬拉被主教練東尼·克拉克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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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換下場的他低著頭，顯得非常沮喪和不爽。
回到替補席上，他就把脫下來的球鞋用力砸在了自己面前的地上。
他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發泄自己心中的不甘。
卡馬拉麵對約翰遜·勞的無能為力是這場比賽兩支球隊交鋒狀況的一個縮影。
主場作戰的利茲城在面對衛冕冠軍的時候，幾乎無力抵抗。
最終輸了個0:2。
比賽結束之後回到更衣室里，卡馬拉顯得非常沮喪。
皮特·威廉姆斯安慰他：「輸球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伊斯梅爾。我們和衛冕冠軍的實力差距還很大，不是靠某一個人就能彌補上的……」
無論是他還是胡萊這場比賽都很努力，但依然拿斯坦公園巡遊者沒辦法。
胡萊在這場比賽中一共五次射門，其中三次射正，結果這三次全都被斯坦公園巡遊者的門將維克托·萊莫斯給封堵了出去。
作為巴西國家隊的主力門將，二十七歲的萊莫斯可絕非阿貓阿狗之輩。身高一米八九的他身材修長，臂展出色，有一些看起來很難撲救的球，他輕舒猿臂就能輕鬆化解。
皮特·威廉姆斯同樣如此，他在中場遭到斯坦公園巡遊者的后腰哈里·伯加德的盯防，無法正常發揮他的能力。
雖然皮特·威廉姆斯作為利茲城自己培養出的年輕新秀，既有可能入選英格蘭國家隊，可是他在這場比賽中遭遇的可是斯坦公園巡遊者和英格蘭國家隊的雙料隊長。英格蘭足壇著名「硬漢」，全能中場，鬥志旺盛，永不疲倦，作風頑強。
在伯加德面前，威廉姆斯還是太過稚嫩。
可以說利茲城這支球隊無論是在哪個位置上，都被衛冕冠軍完全壓制，哪怕有主場優勢，也完全沒有翻身的餘地。
其實不用威廉姆斯說，卡馬拉都能看得出來，但他還是對自己的表現不滿。
面對威廉姆斯的安慰，他攥起拳頭用法語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會更努力的。下一次，我會讓那傢伙好看！我發誓！」
威廉姆斯看向旁邊的胡萊，意思是：他說啥？
胡萊攤開手：
「Thirty years in east of the river，thirty years in west of the river.Don't bully young people because he is poor.」
威廉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