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偏題了
事關中國隊小組出線的大事，一月十五日儘管是星期一，但是在下午六點鐘的時候，遠洋體育場的看台上依然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他們中很多人是直接從單位來到球場的，甚至可能都沒來得及吃晚飯。
這些人在上班的時候可能都還穿著各種制服，但如今他們全都穿著紅色的中國隊球衣，在看台上營造出了紅色的浪潮。
比賽將在晚上的七點半開球，球迷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電視台和各種新媒體、自媒體的記者們在場外和看台上採訪起了球迷們。
之前多次出現在國足比賽現場的央視美女記者王珊珊這次也出現在了體育場外，正在採訪排隊入場的球迷們。
當她讓球迷們預測本場比賽比分的時候，有樂觀的中國球迷做出了「3:0」的手勢，還有球迷直接在後面不斷高呼：「馬德里！馬德里！馬德里！」
西班牙首都馬德里是今年夏季奧運會的舉辦地，球迷們高呼這個名字，自然對國奧隊參加奧運會寄予厚望，並充滿信心。
雖然第二輪小組賽沒進球，但考慮到烏茲別克國奧隊的實力，中國隊能夠和對手打個0:0，這表現完全沒有什麼可以指摘的地方。
第三場小組賽打卡達，就算兩支球隊之前有些恩怨，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當時的中國國奧隊和如今的這支球隊也完全不同，球員都換了，難道還有什麼關聯嗎？
賽前有人搞不清楚狀況，還以為中國隊是可以隨便捏的軟柿子，試圖用當年那場失敗來嘲諷中國足球，結果被更多的中國球迷湧進去罵了個狗血淋頭。
絕大多數中國球迷們對這場比賽中國隊獲勝還是很有信心的。
他們相信，坐擁主場之利的中國國奧隊在最後一場小組賽拿下卡達是毫無懸念的。
甚至有一些中國球迷們開始計算國奧隊小組出線之後，會在淘汰賽階段遭遇什麼對手，制定所謂的「馬德里路線圖」。
根據規則，A組第一晉級淘汰賽之後將在四分之一決賽中遇到B組第二，A組第二則會遇到B組第一。
而現在B組第一是日本國奧隊，第二則是巴勒斯坦國奧隊。
以中國國奧隊目前在凈勝球上的巨大優勢，可以說只要他們能夠擊敗卡達，就基本上鎖定了小組第一，烏茲別克很難在阿曼身上獲得多達四個凈勝球。
這麼一來，中國隊很有可能在四分之一決賽中遇上B組第二巴勒斯坦。
這支球隊的實力不算太強，以國奧隊的表現，應該是可以闖過這一關的。
而再進一步就是四強，中國國奧隊距離奧運會參賽資格僅有一步之遙——他們如果能夠直接殺進決賽，就能鎖定奧運會門票。
但就算是不能，那也還有三四名決賽這個機會，只要拿到第三名，一樣可以參加奧運會。
所以只要中國隊能夠晉級淘汰賽，奧運會門票就在向他們招手，中國隊有很大的幾率可以參加今年夏天在西班牙馬德里舉辦的奧運會。
多少年了，苦苦等候的中國球迷終於要看到希望的曙光了，他們能不激動嗎？
所以儘管這場比賽是在工作日的晚上，能夠容納六萬人的遠洋體育場則幾乎坐滿了。
要知道，對於國奧隊來說，這樣的上座率是非常恐怖的。就算是中國國家隊，除非是一些非常重要的比賽，否則也是很難有這種上座率的。
在體育場之外，神州大地不知道多少人在家中、酒吧里，或者其他什麼地方，通過電視機、手機和電腦，在收看這場比賽呢。
有這麼多的球迷對中國國奧隊寄予厚望，國奧隊的小夥子們確實也沒讓他們失望。
※※※
「誒漂亮！好球！！！」
伴隨著解說員賀峰的一聲大吼，遠洋體育場的看台上歡聲雷動，幾乎掩蓋住了賀峰在後方演播室里的呼喊。
在球場中，卡達的球門前，郭俊夫接到了羅凱從底線附近傳回來的球之後，把足球果斷射向球門。
而在此之前卡達的後衛們和門將巴卡里，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在門前接應的胡萊身上。
完全忽略了突然出現在點球點附近的郭俊夫。
足球應聲入網！
「開場僅僅四分鐘，國奧隊就首開紀錄！他們開了個好頭！羅凱在邊路利用身體扛開了卡達的後衛，突破到禁區里下底傳中……他很聰明的沒有直接把足球傳給胡萊，而是傳到了後面，給后插上的郭俊夫創造了絕佳機會！」
看台上歡呼不斷，將近六萬名中國球迷們所發出的聲勢和能力完全可以和零下七度的寒冷相抗衡！
在雷鳴般的歡呼聲中，進球的郭俊夫興奮地跑向角旗區，然後被陳星佚追上一把拉倒在地。
更多的國奧隊球員們蜂擁而至，嚷嚷著壓到他身上。
教練席前的施無垠和助理教練李志飛相互擁抱，再分開，接著施無垠又去和領隊冉家昌擁抱。
在他身邊，無論是教練組的同事，還是替補球員們，都在做著一樣的事情。
歡樂和輕鬆的氣氛洋溢在中國隊替補席的每一個角落。
開場四分鐘就能取得進球，大大超出了他們的意料，給了所有人一個驚喜！
※※※
中國隊結束了慶祝，回到自己半場，卡達國奧隊中圈開球，比賽繼續。
早早丟球似乎是影響到了卡達球員的情緒，他們在接下來的比賽中顯得有些急躁。
當中國隊發動進攻的時候，郭俊夫在中場拿球推進，對方的二號後衛薩爾曼上搶，然後絆倒了試圖從他旁邊突破的郭俊夫。
後者失去平衡，摔倒在地，足球也丟了。
主裁判法哈尼的哨音響起，吹了卡達球員犯規。
對於卡達球員的這次犯規，看台上響起了零星的噓聲——有一些中國球迷對薩爾曼的這個犯規不滿，因為如果薩爾曼不犯規的話，就他身後那一個後衛的卡達防線，中國隊將獲得大量的空當，可以說郭俊夫是直接突破了卡達的防線。
結果因為薩爾曼的這個犯規，中國隊這次進攻戛然而止，失去了可能擴大比分的機會。
只是因為中國隊剛剛進了球，處於領先，所以絕大部分中國球迷還不是很在意，他們只是高喊：「中國隊加油！中國隊加油！」
解說員賀峰說道：「卡達後衛採用戰術犯規，放倒了郭俊夫……」
顏康說道：「薩爾曼也是沒辦法了，如果他不能擋住郭俊夫，讓中國隊這次進攻打起來，他們的後防線可就危險了。」
一分鐘之後，中國隊利用這次前場自由球發動進攻，把足球傳進禁區里，然後被卡達的後衛頭槌解圍出來。
足球飛向邊線，郭俊夫來到邊路拿球。
球從空中來，他抬腳把球停下來。
這個停球很漂亮，這可以大大減少他調整的時間，為中國隊發動二次進攻創造機會。
結果他剛剛把足球停下來，卡達的十八號中場球員哈希姆·馬迪博就從旁邊一腳掃來，踢到了郭俊夫的腿上，將他踢倒在地！
這一次看台上響起的噓聲要大了許多。
解說員賀峰的語氣也嚴厲了一些：「卡達這是在短短兩分鐘內連續對郭俊夫犯規啊！」
顏康在旁邊皺眉道說：「感覺郭俊夫進了球之後，就被卡達盯上了……」
被踢倒的郭俊夫從地上爬起來，向主裁判做了一個要牌的動作。
他覺得自己在短時間內被對方球員針對，主裁判你是不是應該出一張黃牌警告一下，控制控制場上局面，同時也讓對方有所收斂？
結果伊朗主裁法哈尼毫無表示……
不對，他不是毫無表示，他正在用急促響亮的哨音提醒擺放足球的中國隊球員高瑞敏把足球位置往回挪。
賀峰看到這一幕也只能遵循正常解說的路子給主裁判的做法找補做解釋：「比賽才剛剛開始十分鐘都不到，法哈尼可能不太想輕易出牌吧……」
見狀，郭俊夫也很無語，從地上起身之後，他就跑去找高瑞敏，準備主罰這個自由球。
他是球隊的隊長，胳膊上綁著隊長袖標呢，在這種情況下當然是要給自己的隊友做榜樣。
同時在心裡想：下次要對方再朝我犯規，裁判你總得有所表示了吧？事不過三啊，裁判……
※※※
不得不說，卡達這種針對郭俊夫的做法確實遏制了中國隊的進攻，畢竟郭俊夫是中國隊的進攻組織者，他如果頻頻受制於對方兇狠的防守，中國隊的進攻運轉起來自然也就不順暢了。
而在遏制住中國隊的進攻之後，卡達嘗試著反擊。
第十四分鐘，他們在左邊路發起進攻。
傳球稍微有點大，被中國隊的右邊後衛白迪搶先卡住身位拿到了球。
結果卡達助攻上前的左邊後衛十三號球員艾爾·布拉克從背後伸出一腳，把白迪身前的足球捅走了，與此同時他手上用力，將白迪推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白迪以為對方是犯規了，他舉起雙臂向主裁判投訴，並沒有第一時間起身。
但主裁判法哈尼卻沒有任何錶示，任由布拉克追上足球，殺向中國隊的禁區！
還好王光偉的注意力一直都很集中，並沒有因為白迪倒地，就以為比賽會被吹停。
在布拉克突入禁區準備傳中的時候，他及時上搶封堵住了這一腳，把足球擋出底線！
「王光偉立功了！」
「要小心啊！主裁判沒有吹哨，比賽就不會停，不要以為主裁判會怎麼樣……」顏康有些擔心地說。
看台上噓聲一片，中國球迷們認為卡達的十三號球員從後面推倒了白迪，是一次犯規，結果主裁判卻讓比賽繼續進行，要不是王光偉，這球可能就真能威脅到林致遠把守的球門了。
從之前卡達連續兩次針對郭俊夫的犯規開始，看台上的中國球迷們對這個主裁判的判罰越來越不滿意。
有些激動的球迷已經喊出了「黑哨！」的聲音。
而在國奧隊的替補席上，沒有首發出場的王子健想到了昨天晚上在球隊微信群里的那一起小小的爭執。
他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操！」
在他旁邊不遠處，國奧隊主教練施無垠雙手環胸站在場邊，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而李志飛正在向第四官員溝通：「這難道不是犯規嗎？」
第四官員沒有回應他，只是板著臉搖頭，那意思也不知道是指他聽不懂，還是說「不是犯規」。
於是李志飛也沒轍，他也只好沖對方笑了笑，然後轉過身走回了施無垠的旁邊。他怕自己繼續申辯下去，搞不好會給自己招來一張黃牌，或者直接被罰出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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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達的角球開出來之後沒有能夠形成威脅，足球被林致遠跳起來雙拳擊出。
雙方又展開了拉鋸戰。
第十七分鐘的時候，白迪在中國隊的底線附近接球，又被對方十三號球員布拉克腿踢倒在地。
這次主裁判的哨音終於在滿場噓聲中響起，吹了對方犯規。
但也僅此而已。
沒有口頭警告，也沒有黃牌。
什麼都沒有，就只是示意中國隊在後場發自由球。
卡達的十三號布拉克晃晃悠悠地從倒在地上表情痛苦的白迪身邊跑過去，連表示友好地俯身拍拍白迪，關心一下的舉動都沒有。
倒是作為隊長，代表球隊上去和主裁判交涉的郭俊夫，在向主裁判表示是不是應該給張牌之後，卻吃到了主裁判給他的一張黃牌……
看到這張黃牌，郭俊夫自己都愣了：我特么是來讓裁判你給對方黃牌，不是給我黃牌的啊！
法哈尼才不管那麼多，低頭在黃牌背面上把郭俊夫的號碼記了下來。
就這樣，本場比賽第一張黃牌終於出現了。
而看台上的噓聲更盛了。
「郭俊夫因為抗議判罰吃到了一張黃牌……」賀峰語氣無奈地說道。
他身邊的顏康這次沒吭聲，因為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中國隊球員不應該在判罰之後跑去找主裁判理論？
可問題郭俊夫就是球隊的隊長，去和主裁判溝通那是他身為隊長的職責！
結果跑去溝通之後吃到一張黃牌，這是我們球員的問題，還是主裁判的問題？
或許法哈尼覺得每次判罰對中國隊不利的時候，就有中國隊球員跑來給他施壓是不尊重他權威的表現。
但問題是你讓中國隊球員尊重主裁判的權威，你的判罰首先要有權威！
當然，除了那個十三號第一次對白迪的那個背後推人沒吹之外，其他卡達對中國隊的犯規都吹了。可那麼多犯規動作你連一張黃牌都不給，口頭警告也沒有，這樣的判罰有什麼權威可言？
黃牌是用來做什麼的？是用來警告犯規球員，同時也是警告犯規方的球隊其他人，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結果呢？有黃牌不用，犯規之後屁事兒沒有，那在卡達球員眼裡看來這是個什麼信號？
卡達球員明顯是在你這個主裁判的縱容下才越來越囂張的！
看看那個十三號在背後踢倒了白迪之後是什麼表現吧……
他壓根兒沒把自己這次犯規放在心上！
這些話憋在顏康心裡，但他還不能說，因為他是一個評論員，他不能直接在解說中攻擊裁判，那樣會給自己帶來很大的麻煩。
所以他只能努力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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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隊郭隊……」胡萊跑回來把剛剛吃到一張黃牌的郭俊夫拉開，「你別上去了，沒見那個法哈尼一臉不爽嗎？」
郭俊夫憤憤不平：「我比他還不爽！媽的，我他媽被他們追著犯規，他連個口頭警告都沒有，結果反而給了我一張黃牌……他的出牌標準究竟是啥啊？」
這個時候他倒是忘記了自己昨天晚上在微信群里要求大家不要帶著情緒踢比賽的提醒了……
但這也不怪他，任誰攤上這樣的判罰，都難免會有火氣。
「管他是啥呢，咱們按照自己的節奏踢就行了，現在比分上我們還領先呢。可千萬別因為裁判的判罰亂了自己的節奏啊！」胡萊勸道。
郭俊夫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然後他對胡萊說：「多謝啊，胡萊。你說得對，我太衝動了。」
胡萊連忙笑了笑：「這話說的太客氣了，郭隊。」
然後他轉身跑回了自己的位置。
比賽開始了快二十分鐘，他還沒有一腳射門呢，比賽的重心在那個進球之後，似乎就偏到了足球之外的地方上……
他也很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