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原來你是專業的
學校的放學鈴聲響起之後，胡萊幾乎是瞬間就從座位上跳了起來，然後抽出早就收拾好的書包，奔出了教室的後門，動作快的班級里其他同學都還沒反應過來呢。
就在他剛剛出門之後，李青青也從座位上起身，背上書包，緊隨其後離開了教室。
羅凱的目光投向了教室的後門。
已經連續三天了，胡萊那小子和李青青就這麼樣一前一後全班最早離開教室。
胡萊之前就這樣，每周有三天總是爭分奪秒第一個跑出教室。不過當時並沒有人在意他這麼著急是要去做什麼，對大多數人來說，胡萊不鬧笑話的時候就和不存在一樣。
但李青青每周竟然也有三天和胡萊一樣著急離開……
儘管他們平時在學校里看起來完全沒有交集，但這一幕還是會讓羅凱覺得兩人之間彷彿存在某種默契一樣。
他盯著李青青倩影消失的地方，皺起了眉頭。
※※※
李青青先回家去拿訓練所需要用到的道具，再背著那個黑色的大運動挎包出現在胡萊面前，從裡面取出各種訓練道具，根據不同的訓練內容指導胡萊進行訓練。
在讓胡萊自己熱身的時候，李青青就開始在空地上忙碌著，將各種訓練需要的器材擺放好。
她先是將五個紅色標誌碟間隔一米放在了場地中央，然後在每個標誌碟上都插了根紅色的標誌桿，這五根紅色標誌桿斜線排列，最後面一根標誌桿往前十米就是那堵畫有「球門」的高台青石牆。
而在標誌桿的起點，相隔了五米，李青青放了三個不同顏色的標誌環，呈三角形排列。
在旁邊熱身的胡萊全程看著李青青在場地上忙碌，她一頭烏黑長發梳成馬尾辮扎在腦後，穿著東川中學寬鬆樣式的運動服校服，脖子上掛個秒錶。
隨著她走來走去擺放訓練器材，胸前的秒錶和馬尾辮就一前一後甩來甩去的。
真是像極了一個幹練的女教練。
等胡萊熱身完畢，李青青站在標誌桿的末端，靠近球門的地方，勾手示意胡萊過來，等胡萊跑過去之後，她說道：「一會兒我過來你把足球橫著傳給我。」
「好。」胡萊知道李青青這是要給自己示範接下來的訓練內容了。
他們每次訓練都是這樣，李青青會先身體力行地為胡萊示範一次，然後再指導胡萊訓練，隨時鳴哨暫停訓練，糾正胡萊在訓練中出現的問題。
叮囑完胡萊接下來要做什麼后，李青青回到了三個不同顏色的標誌圈前，面朝標誌桿，背對標誌圈，又對胡萊說：「你隨便喊一個顏色。」
「隨便喊？」
「嗯。」
「黑色！」胡萊喊道。
幾乎是同時，李青青迅速完成轉身，面對黃色、紅色和藍色的三個標誌圈愣住了，一秒鐘之後她喝道：「哪兒來的黑色！」
胡萊很委屈：「不是你讓我隨便喊的嗎？」
李青青轉回來白了他一眼：「讓你在這三個顏色中隨便喊一個！」
「哦哦哦，不好意思……」前一秒胡萊還在對李青青道歉，但是道歉的話音未落他就突然說道：「紅色！」
但就算他這麼出人意料，李青青也迅速完成了轉身，然後雙腳準確地跳進了紅色的標誌圈內，再轉身從標誌圈內跳出來，沖向五米外的標誌桿。
接著她閃進了第一根標誌桿和第二根標誌桿之間的空隙里，再閃出來，繞過第二根標誌桿，切進來第二根和第三根之間的縫隙。
就這樣她幾乎是貼著每根標誌桿，但卻完全沒有碰到那些標誌桿，用令人驚嘆的速度瞬間就繞過了五根標誌桿，殺了出來，沖向胡萊。
胡萊卻看呆了，他彷彿看到了一隻翩翩蝴蝶，在花叢中穿越飛舞，馬尾辮揚起來又墜下去，是蝴蝶翅膀扇動后留下的粉塵，在夕陽的光芒下閃閃發光。
他忘了自己該做什麼，直到李青青沖他喊道：「傳球啊！」
胡萊這才回過神來，慌忙將腳下的足球踢了過去，卻不小心用力過猛了。
只是如此大力的球卻被李青青非常輕鬆地停了下來，就像是她的鞋裡藏了一枚可以吸住皮球的「吸皮石」一樣。然後李青青一腳把足球射向了那堵牆上的「球門」。
足球準確命中「球門」的右上角再彈出去。
李青青扭頭對目瞪口呆的胡萊說：「看懂了嗎？一會兒我在你的位置隨機喊個顏色，你就要轉身跳進對應顏色的圈裡，然後再跳出來，像我這樣繞過標誌桿，跑向我，接到我給你的傳球后，把足球射向球門。就這麼簡單。」
聽到李青青這句話，胡萊咧咧嘴，他第一次看到李青青做示範的時候，說過同樣的話，結果就被殘酷的現實教做了人。
於是他覺得現在李青青示範完了加上一句「就這麼簡單」是在嘲諷他，為了報復他剛才隨便瞎喊整蠱她。
李青青和胡萊換了位置，她站在胡萊之前站的地方，讓胡萊去標誌圈前待命。
「準備！」
胡萊身體微微下蹲，整個身體也綳起來，微微前傾，隨時等待李青青喊出那個顏色。
同時他在腦海中回憶三個顏色標誌圈的位置，免得到時候跳錯了圈。
紅色在三角形的頂端，我站在紅色的前面，黃色在紅色的左邊，也就是在我的左後方，嗯，紅色右邊就是藍色，所以我的右後方是藍色……
就在這時，他聽到李青青喊道：「紫色！」
胡萊的身體晃了晃，右腳猛地往前一邁，呈弓步，這才撐住了即將撲倒的身體。
然後他回頭向李青青高喊：「哪兒來的紫色！」
李青青笑出了聲：「那剛才也沒有黑色啊！」
胡萊翻了個白眼——李青青在這裡等著他的啊……
※※※
十組訓練已經結束，胡萊席地而坐，抓緊時間休息。
而趁著他休息的這段時間，李青青又開始忙碌起來，她收起之前放好的那些標誌碟、標誌桿和標誌環，然後從挎包里掏出了敏捷梯，接下來的訓練內容需要用到這東西了。
胡萊看著李青青熟練地擺弄著這些訓練器材，把它們放到正確的地方，組成了新的訓練內容。
他問出了一個疑惑已久的問題：「李青青同學，為什麼你這麼懂？你是專業的嗎？」
李青青心說這都是我從小跟著爸爸學到的，但她沒這麼說，因為她這麼說了，胡萊一定會問她爸爸是做什麼的。她不想讓胡萊知道自己的爸爸就是校隊的主教練，決定他能夠加入校隊的那個人物。
她擔心胡萊知道了之後，大家在一起相處會尷尬。
於是她微笑著說道：「嗯，我是女足。」
她倒也沒有撒謊，她確實是女足運動員。
胡萊聽到這個回答很驚訝：「女足啊？」
他生活中，喜歡足球的女孩子有不少，但踢足球的女孩子卻少之又少。李青青是他生活中所親眼看到的活生生的第一個，踢足球的女孩子。
李青青點點頭：「嗯，轉學來東川中學之前，我在一家足球學校里上學，從小學三年級一直上到初中畢業。」
在來東川中學之前，李青青曾經在國內最好的一家足球學校里就讀。如果不是因為她爸爸的原因，她應該還會繼續在那所學校里就讀高中，然後進入職業足球體系，加入一支女足職業球隊……
「哇……難怪你這麼厲害。」胡萊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自己無論如何也搶不下李青青腳下的球，當時他還有些沮喪的認為自己連個女孩子都不如，現在他心情一下子就明媚了起來——原來對方是專業的，那就不是我太弱，而是對方太厲害了！還好還好……萬幸萬幸……
胡萊也不再追問李青青為什麼會懂這些訓練內容了，人家在專業的足球學校里呆了六年，平日里訓練都是這些東西，她能不懂嗎？
※※※
當胡萊在進行訓練的時候，李青青就在旁邊看著，嘴裡含著哨子。
當她發現胡萊訓練出錯的時候，就會立刻吹響哨子，暫停訓練，給胡萊指出錯誤，讓他重新來過。
只不過最近這段時間，哨音響起的已經越來越少了。
胡萊的動作明顯要比特訓最開始的時候嫻熟了許多，流暢了許多，自然了許多。
這是讓李青青特別驚訝的事情。
按理說過了十三歲，就算進行協調性訓練，效果也會差上很多——不是說完全沒效果了，只是進步會變慢，效果也沒小時候訓練那麼好——但是看看胡萊現在的表現，李青青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的過往經驗。
實際上胡萊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天出現了，早在第一天訓練的時候，李青青就發現了，所以她如此在意。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她發現胡萊的協調性是真的變好了，可能距離優秀還有很大的差距，但比他之前好了許多。
要知道最開始進行協調性訓練時，李青青是沒有採用有球訓練模式的，而現在是有球模式，難度比無球模式提升了許多，胡萊依然做的不錯。
難道他之前的沒有天賦，只是因為沒有接受過專業的訓練？
但真是可惜……哪怕他能夠多接受一年的訓練，恐怕都能夠入選校隊了。但現在留給胡萊的時間只剩下一周……
不過就算無法加入校隊，最起碼他最後在班級體育課上踢球，也不至於因為表現太拙劣被排擠了吧？
這也算是我當初打擊了他之後對他的補償。
我也只能做到這些了。
李青青這麼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