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3章 人禍之殤
李余放了葉清盈，至於她能不能救出蔓影，李余不知道，但他願意去賭一賭。
現在，他有更要緊的事情去做，出兵晉州。
沈放率領著七萬大軍，還有高屠、秦勝英率領的十萬大軍，已相繼進入晉州。
沈放和高屠、秦勝英並沒有合兵一處，而是極有默契的一個向北，一個向南。
如果此時沈放與高屠、秦勝英合兵，直取晉州的首府安陽，那麼李奉和李丹之間的這場父子大戰，很可能會受迫於外界壓力而宣告結束。
轉而合兵一處，共同對付吳軍。
所以，沈放和高屠、秦勝英既沒有合兵，也沒有向安陽進發。
沈放率部攻打晉州的北部，高屠、秦勝英則攻打晉州的南部。
他們的意圖是，先攻下晉州的其它郡縣，最後只剩下一個安陽。
屆時李奉和李丹也差不多打到兩敗俱傷的地步，己方再合力出兵安陽，收拾殘局，可事半功倍。
李余把冠英留在楚州，並派給他五萬兵馬鎮守。李余和孟獠則率領另外五萬兵馬，向晉州進發。
安陽的戰事已經進入到白熱化，李奉指揮二十萬大軍，連番攻城，大有不破安陽不罷休的架勢。
漸漸的，安陽城內的李丹開始招架不住。
李丹派出一名心腹，出城向李奉求和，尋求父親的原諒。
對此，李奉的回應也很直截了當。
當天，李丹使者的首級便被掛在李奉軍大旗的旗杆上。
李丹勃然大怒，隨即開始在城內強行徵兵，把大量輕壯百姓們拉上城牆，參與到守城戰中。
李奉部下攻城的時候，可不管守城的是軍兵還是百姓，一律格殺勿論。
被李丹強行拉來的百姓們，死傷無數。
可安陽城作為晉州的州府，城內百姓有三十多萬人。
死掉一批，李丹可以再徵召一批，死掉一百，他可以徵召一千，死掉一千，他可以徵召一萬。
總之，於李丹而言，只要安陽城不破，死再多的人都無關緊要。
平日里看似最軟弱的人，可一旦發起狠來，往往比任何人都要冷酷無情。
連日的激戰，讓安陽城的城頭上，城牆下，血流成河，遍布屍體。
等到安陽城城內的滾木礌石都用光了，城頭上的守軍便把人們的屍體當成滾木礌石來用。
攻城的李奉軍將士，很多人都是被屍體硬生生砸下雲梯，最終摔死在城下。
直至李余率部挺近晉州，安陽城之戰還沒有打完。
這一場戰事，李奉麾下的二十萬大軍，折損近半，只剩下十餘萬人。
而城內的守軍，更是由三萬多人，變成不足三千人。
更恐怖的是，參與守城的安陽百姓，傷亡已高達十萬之眾。
安陽城的城牆之下，屍體已然是堆積如山，並伴隨著腐爛惡臭的氣味。
原本李余是打算直接推進到安陽，可是在影衛傳回安陽目前的狀況后，李余立刻改變了主意。
他下令全軍將士，原地駐紮，不再向前推進一步。
他不再向安陽進軍，和沈放當初的意圖完全不同。
李余不是要坐山觀虎鬥，讓李奉和李丹父子繼續心無旁騖的打下去，而是擔心安陽將爆發一場大瘟疫。
十多萬的人屍體被丟棄在城牆下，任其腐爛，細菌滋生，那麼多的蚊蟲，只要有一隻攜帶著病毒，傳染到人身上，後果就不堪設想。
弄不好，現在安陽城內，乃至李奉軍的大營里，已經開始爆發瘟疫。
事實上，還真被李余猜對了。
也就在李餘下令，原地紮營，停止行軍的第三天，安陽城難得的沒有再爆發戰鬥。
連日來，輪番出戰的李奉軍，今日全部待在大營里，閉門不出。
看起來，李奉軍好像是打算休整一日，而實際上是李奉軍中的將士們大範圍的病倒。
人們出現咳嗽、腹瀉、發燒等等的癥狀。
其實，早在幾天之前就有人出現這樣的癥狀，只是誰都沒有重視。
而今日，病情開始迅速蔓延。
首先倒霉的是體質較弱的傷兵，人們先是發高燒，劇烈咳嗽，更恐怖的是，身上的皮膚竟然還滲出血水，並形成大片的瘀斑。
有的人在皮膚滲血之後，一兩個時辰就不行了，有的人會在一兩天後死亡。
軍中的醫官們忙得團團轉，各種配藥治療。
但是一點作用也沒有，反倒是醫官們，一個接著一個的病倒，病情一模一樣，先是高燒、腹瀉、咳嗽，而後皮膚滲血，形成瘀斑，再之後，不出三天，人必亡。
當李奉開始重視此事的時候，病情已經控制不住了，十多萬的大軍，將士們是一整個營帳接著一整個營帳的病倒。
但凡是病倒的將士，最終能痊癒者寥寥，大多都是在三日內死亡。
李奉軍是這樣，安陽城內更是這樣。
城中百姓，大範圍的被感染，只要有一人感染，後果便是全家遭殃。
普通百姓的體質，遠遠不如受過訓練的軍兵，他們對病毒的抵抗力更弱。
安陽城內的人們，已經不是一個接著一個的死，而是一家接著一家的死，一個坊區連著一個坊區的死。
才短短几天的時間，從安陽城內投擲出來的屍體，足足有數萬具之多。
這個時候，李奉和李丹終於意識到，他們這是遭遇到了百年難得一見的疫病。
只是此時再想控制疫病的蔓延，已經太晚了。
影衛把消息傳回到吳軍大營。
李余等人聽完影衛的彙報后，無不是眉頭緊鎖。
孟獠喃喃說道：「安陽的疫病竟然已如此嚴重！」
他轉頭看向呂方，問道：「呂真人，這種疫病能治癒嗎？」
呂方面色凝重，說道：「貧道現在還沒有看到病例，實難判斷！」
通過影衛對患者的描述，李余幽幽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種瘟疫，應該就是鼠疫。」
也就是差點滅絕了歐洲人的黑死病。
「鼠疫？」
在場眾人都是一臉的茫然，從來沒聽過這種名字的病症。
孟獠下意識地問道：「陛下，能治嗎？」
李余看了一眼孟獠，又看看其他眾人，緩緩搖頭，低聲說道：「難啊。」
稍頓，他又補充了一句：「基本無法治癒。」
即便是現代醫學，對治療鼠疫也遠遠打不到百分之百。
只有在被感染的早期，才有幾率治癒。
至於中醫，即便是對症下藥，治癒鼠疫的幾率也就是百存二三。
說白了，就是無解。
什麼時候方圓百里的人都死光了，老鼠、蚊蟲也都死絕了，再沒有傳播病菌的載體，鼠疫的蔓延才會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