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作壁上觀
李余在龍門關的兵馬退散，這的確是讓八王那邊壓力銳減。
他們也怕自己好不容易打下京城后，李余突然率軍前來，摘走勝利的果實。
現在李余退兵，只留下沈放率十萬兵馬駐守龍門關，這顯然是個防禦姿態。
表明李余並無進取京城之意，這讓諸王長長鬆了口氣。
只不過諸王當中，有人欣喜，也有人憂慮。
憂慮的只有一個，代王李真。
他本以為李余會有奪位之心，沒想到，李余竟然退讓了，就連李余自己，也率部去了秦城，拉開架勢，準備投入到秦州的重建當中。
這讓李真的心裡很不痛快。
怒其不強，恨其不爭。
李真本身對皇位沒多大興趣，對李登、李烈、李皓等人，他也看不上眼。
即便是同父同母的親哥李奉，李真也覺得他不配做到皇位上。
相對而言，李真反而更看好李余。
結果，李余根本沒有奪位之心，他自己先跑路了。
為此，李真還專程去了一趟秦城。
作為秦州州府的秦城，也遭受到西番軍的洗劫，城邑被損壞嚴重。
李真來到秦城的時候，城內城外，到處都在施工。
城外在重新開墾被損毀的農田，城內在修補城牆，大量被損毀的民宅也被推到重建。
整座城邑，塵土飛揚，乒乓聲不斷。
李真喜靜，這種環境，他真是一天也不想多待。
他一路走，一路打聽，來到李余的吳王府。
秦城根本沒有吳王府，吳王府是在一片廢墟上重新建造。
來到吳王府的大門口，李真剛好看到有一群人從裡面出來。
這些人，個個頭上纏著布巾，身上穿著短褐，滿身塵土，打眼一瞧，就是群干粗活的苦力。
人群中，一個小胖子口若懸河的大聲說道：「今天中午咱們可得吃頓好的！幹了一上午的活，腰都快累折了！」
李真一眼便把這個小胖子認了出來，梁丕！
他定睛細看，這才發現，走在梁丕身邊的竟然是李余。
他禁不住驚詫道：「十七弟？」
與梁丕一同走出來的李余，抬頭一瞧，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又驚又喜道：「七哥？」
李余呆愣片刻，連忙快步迎了上去，問道：「七哥？七哥怎麼來秦城了？什麼時候來的？」
看著疾步向自己走來的李余，李真臉上的表情是既哭笑不得，又很是無奈。
他皺著眉頭問道：「你……你這是什麼打扮？」
堂堂藩王，這副模樣，成何體統？
李餘下意識地低頭看看自己的身上，是有些臟。他搓著手說道：「我……我正蓋房子呢！」
說著話，他忙又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原本站在他面前的李真，身子後仰著倒退了兩步。
李余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這才畢恭畢敬地向李真插手施禮，說道：「弟李余，拜見七哥！」
李真揮了揮手，等塵土散盡，他才走回來，眉頭緊鎖地問道：「房子都需要你自己親自動手去蓋？」
李余咧著嘴，沖著李真傻笑，解釋道：「這不是缺少人手嘛！我把十萬邊軍弟兄都撒出去了，可重建秦城的進度依舊緩慢！」
如果人手充裕，李余又何至於親自充當勞力？
他恍然想到了什麼，再次向李真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禮，說道：「小弟還沒有感謝七哥的救命之恩！上次在盤龍鎮，若不是有七哥出手相救，小弟恐怕早已命喪黃泉！」
李真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示意李余不必把此事記掛在心。
他說道：「你我是親兄弟，看到你遇險，我又豈有坐視不理的道理？」
說著話，他的視線落在李余的右手上。
當時，李余的右手傷得有多嚴重，他看得很清楚，沒想到，老十七的右手竟然真的康復了，著實是匪夷所思。
對於李真的到來，李余顯得是格外興奮。
他興緻勃勃地說道：「七哥還沒有吃飯吧？走，小弟請七哥吃頓大餐！」
「對對對！我就說嘛，今天是該吃頓好的了！」
梁丕在旁連連點頭附和。
緊接著，他也向李真插手施禮，說道：「小子梁丕，見過代王殿下！」
李真輕飄飄地嗯了一聲，算是做了回應。
他的為人，向來清冷，對人對事，都不太放在心上，包括他的那些兄弟們。
對於李真冷淡的態度，梁丕倒也習以為常，知道李真他就是這樣的性格。
李真好奇地問道：「十七弟，秦城現在還有能吃飯的地方嗎？」
李余笑道：「倒是還有一家不錯的酒樓！」
梁丕接話道：「名叫清香閣！以前在秦州就很有名氣！」
李真點點頭，說道：「聽說過。」
他以前來過秦城。
那時候的秦城，還是熱熱鬧鬧，繁華得很，而現在，幾乎變為一片廢墟。
他幽幽說道：「西番人在秦州作惡非淺！」
李余接話道：「所以小弟拚死也要把他們打出秦州，將他們趕回西番國去！」
李真欣慰地點點頭。
清香閣，是秦城為數不多的倖存建築之一。
他們一行人，訂了一間包廂。
李余還特意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等酒菜都上來，李余和李真邊吃邊聊。
他好奇地問道：「七哥怎麼突然來秦州了？」
李真放下筷子，說道：「我還想問你呢，好端端的，為何跑到秦城來？你知不知道，諸王的大軍，即將強攻京城，一旦京城被迫，李冠被廢，新皇也會隨之誕生！」
李余點點頭。
李真不悅地問道：「難道，你就對皇位一點也不動心，一點企圖也沒有嗎？」
李余沒有立刻回答李真的疑問，他反問道：「七哥以為，京城被破之時，誰最有可能坐上皇位？」
李真深吸口氣，沉吟片刻，說道：「燕王吧！」
李余說道：「等燕王坐上皇位，天下就會太平了？」
李真與李余對視片刻，緩緩搖頭。
不會！
李皓、李奉、李錦、李宏、李樂，都不會服氣，即便是膽小怕事的李登，也不會與李烈一條心。
看李真陷入沉思，李余苦笑，說道：「燕王登頂，諸王尚且不服，倘若小弟登頂，諸王豈不是更加不服？所以，無論由誰做皇帝，都會成為眾矢之的！」
「所以，你就躲到了秦城？」
李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看來，老十七也不是沒有奪位之心，沒有進取之心。
只不過，他是暫時躲到秦城，作壁上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