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一無所有

  李余的頭太疼，最終實在承受不住，陷入昏迷。

  當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五天之後。

  他人已不在盤龍鎮，而是回到龍門關。

  他睜開眼睛，看到床邊站著好多的人。

  只不過他也看不太清楚，只隱隱約約感覺有人影晃動。

  很快，有水流滑入自己的口中，李余吞了幾口，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直至第二天，他才再次蘇醒。

  他的眼皮剛剛撩起，便聽到急切的呼喚聲：「殿下！」

  「殿下！」

  李余的目光漸漸有了焦距。

  他看到了金烏、陸馳，看到了呂方、虛徒，也看到了花妹兒和紫蔻。

  李余費力地牽了牽嘴角，嗓音沙啞地說道：「讓……大家擔心了……」

  他一句話，把眾人說得眼眶濕紅。

  花妹兒端過一隻玉碗，遞到李余嘴邊，哽咽著說道：「殿下先喝點水。」

  他是水系術士，他凝出的水，蘊含著靈氣，可比自然的水好喝得多。

  可是此時的他，體內就如同被掏空了似的，凝不出一滴水，也無法再感知到任何的水元素。

  他眼帘低垂下來。

  是啊！

  自己怎麼可能還凝得出水？

  紫陽真人已經毀了自己的識海，不僅一身的修為，毀於一旦，而且他也永遠失去了再成為一名術士的資格。

  這一刻，李余臉上流露出來的落寞，讓花妹兒心如刀絞。

  她哽咽著說道：「殿下先喝點水吧！」

  李余看向花妹兒，嘴角上揚，含笑說道：「好！」

  他張開嘴，花妹兒小心翼翼地將水慢慢喂入他的口中。

  李余想拍拍花妹兒，示意她不必為自己感到傷心、難過。

  可是他猛然發現，自己的右手完全沒有知覺。

  他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看，只見自己的右手，包裹得像粽子似的。

  這倒沒什麼，最讓李余感到恐怖的是，右手沒有知覺，感覺不到癢，感覺不到麻，也感覺不到疼痛。

  他目光一轉，看向呂方，幽幽說道：「真人，我的手……」

  呂方低垂下頭。

  在場的其他人也都低垂下頭。

  李余的右手，幾乎被紫陽真人施放的天雷擊爛，皮開肉綻，只剩下枯骨。

  連手筋都被燒沒了，這隻手，還如何能復原？

  看眾人的表情，李余也就差不多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他輕輕嘆了口氣，聲音虛弱地說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想再睡一會。」

  「殿下……」

  「出去吧！」

  眾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默默地退出房間。

  到了外面，金烏禁不住泣不成聲，

  失去了修為，失去了右手，殿下和廢人無異，知道了這一切，殿下的心裡得承受多大的痛苦？

  花妹兒也禁不住嗚嗚嗚地哭起來，她扭轉回身，還想回去，呂方抬手攔住她，緩緩搖頭，低聲說道：「這個時候，就讓殿下一個人靜靜吧！」

  屋內。

  李余平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哪裡有一點倦意。

  他暗暗召喚：【小青！小青？】

  小青沒有迴音。

  李余甚至都感受不到，小青是不是還在自己的體內。

  突然之間，李余感覺自己從擁有一切，一下子墜入到一無所有。

  手，沒有了。

  空間，沒有了。

  修為，沒有了。

  現在就連小青，也不知去向。

  他還有什麼？

  藩王的身份嗎？

  一個廢人，還配擁有王位嗎？

  十五哥刑王李亨、十六哥鄭王李元，不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嗎？

  此時此刻，李余著實是心灰意冷。

  老天爺讓他穿越到這裡，給了他那麼多，現在，又無情的把這一切都拿走。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對我？

  如果你不想讓我擁有，當初又何必給我？

  去你媽的！

  即便李余的性子再隨遇而安，遭受到如此巨大的打擊，也難免變得憤世嫉俗。

  想著想著，李余的眼圈紅了，眼淚也流淌下來。

  他用左手拉起被子，死死堵住自己的口鼻，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男人的尊嚴，現在是他唯一還剩下的東西。

  李余蒙著頭，在被窩裡大哭一場。

  在痛哭當中，他也想明白了很多事。

  紫陽真人的來襲，就是李烈和其他諸王安排好的，目的只有一個，置自己於死地。

  他們都盼著自己去死。

  自己死了，他們就少了一個競爭對手，自己死了，他們就可以隨心所欲的去瓜分自己留下的一切。

  這就是自己的兄長們啊。

  他們像是一群野獸，一群餓狼……

  想到這裡，李余感覺頭腦又是一陣鑽心的劇痛，昏昏沉沉地再次睡了過去。

  一連數日，李余都待在自己的房間里，足不出戶。

  公務，他不想理，私事，他也不想理，現在，他什麼都不想管，不想問，不想知道。

  「殿下！」

  這日早上，金烏站在房門外，輕聲召喚。

  他手裡端著托盤，上面有好多種點心，都是李余平時最愛吃的。

  「進來吧！」

  屋內傳說的話音，讓金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連忙推開房門。

  屋內光線昏暗，空氣中還瀰漫著捂包包的氣味。

  金烏看向坐在床榻上的李余。

  才僅僅幾天的光景，李余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

  看上去憔悴，病態，又孤寂，落寞。

  金烏鼻子一酸，眼淚又差點掉下來。

  他深吸了幾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快，他臉上沒笑硬擠笑，說道：「殿下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

  他話還沒說完，兩眼放空，獃獃看著棚頂的李余突然開口說道：「金烏！」

  「誒！奴婢在！」

  「我，現在是不是看起來像鬼一樣？」

  金烏身子一震，噗通一聲，跪伏在地，說道：「殿下英明神武，和從前一樣！」

  李余樂了，飄身下了床，隨著他下床的動作，右臂也不受控制的來回甩動。

  他輕輕嘖了一聲，說道：「既然右臂已廢，為何不把它砍掉，留下來也是礙事。」

  金烏嚇得臉色煞白，急聲說道：「殿下切勿自暴自棄，呂真人……呂真人說，以後或許，或許還能復原……」

  「這種鬼話你也信？真是！」

  李余搖了搖頭，他走到金烏近前，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金烏，我們離家出走吧！」

  「啊？」

  「我想出去走一走！」

  「殿……殿下想去哪？」

  「走到哪，算哪！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

  金烏結結巴巴地說道：「殿……殿下……」

  李余含笑說道：「放心吧，我不會去尋短見，我也沒有那麼脆弱，我……就是想找個沒有人認識我地方。」

  狼受傷了，會找到一個僻靜的角落，獨自舔舐傷口，直至復原。

  現在的李余，也想找個地方去療傷。

  療他的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