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真身
愛一個人愛到至深至烈，大概就是願意為了她墮入地獄，也願意為了她放下屠刀。
因為他知道，若世間無她，這萬里山河於他又有何用？
可這山河人間亦是善良的她最在意的東西。
別無他法。
整個ay帝國那些正在自爆的火羊們，眼神中全數是恐懼與不甘。
他們是被迫的。
噬早在幾百年前就在暗中掌控了那批骯髒的混血，養兵千日，本想是在最後時刻將所有證據指向夜御禮，坐實他血族領袖的事實。
可，籌備了千年的布局，在蘇湮當著他的面，剜出自己右眼的那一瞬間。
陡然崩盤。
他苦心計謀，策劃。
讓那個高高在上的夜皇，甘願墮落。
將那個立於神壇的夜皇，拉下深淵。
可是。
在她心裡，他，跟那個男人，不一樣。
就算那個男人變成十惡不赦的惡魔，他的煙兒也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他的煙兒說過，這個世間遠比他想象中的更美好，更值得他們守護。
可他不懂，這些貪婪無度的人類、血族、靈族，有什麼值得她守護的？
甚至不惜拿命去守護。
可笑之極！
再次被拒絕愛意的那一刻，他放聲大笑。
心底那些毀天滅地的陰暗想法再次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他邪異的紫瞳中閃著病態的光。
從那一刻起，集聚在帝國的火羊開始集體自爆。
~
高塔內。
兩個滿身鮮血的人相互依偎著。
「阿熠，阿熠……」
蘇湮有些無力的呼喚著懷中男人的名字。
喂進他嘴裡的血全部順著他的嘴角流淌而下。
蘇湮以吻渡血，可男人的臉色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為什麼……
為什麼她的血不管用了……
蘇湮手足無措。
懷中人的氣息越來越弱，生命垂危。
忽然，一道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煙兒，別白費力氣了。你阻止不了一個求死的人……」
蘇湮下意識的抱緊了懷中的男人，抬眸看向黑暗中出來的那個墨色長發男子。
他沒有戴面具，那張破裂邪魅的臉上掛著一隻紫瞳眼球。
他在笑。
只是手一揮，蘇湮感覺有一道凌厲的氣息將她死死纏住。
然後被一團黑霧包裹，騰空而起，飛向黑暗中。
「放開我！！！」
蘇湮胡亂的揮舞著手中唯一的武器，緋色之刃。
可終究是徒勞。
與此同時，夜御禮那毫無生氣的赤紅眼眸中，閃過一絲金光。
像是一隻提線木偶般的用一個奇怪的姿勢「站」了起來。
他低垂著頭，蒼白乾涸的薄唇輕啟。
「放開，她……」
「喲，垂死掙扎？」
噬嗤笑一聲，朝著慢慢站起身的男人看去，「煙兒，他倒也還算是個男人，如果他死了，血族就亡了。」
「什麼？」蘇湮驚詫。
什麼叫他死了血族就亡了？
噬看出她的疑惑，眉毛一掀，「你不會忘了吧，他可是整個血族的起源，只要他死了，什麼牧羊人火羊，都會隨著他的死而灰飛煙滅。」
「所以，火羊是你引爆的？」
蘇湮看向一臉戲謔的男人，終於徹底明白。
「我？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我又不是血族。」
噬依舊笑得漫不經心，他勾起嘴角，揶揄。
「只不過……他動用了祭，我只是把這個消息，不小心透露給了牧羊人而已。」
祭，又是什麼……
蘇湮越來越聽不懂眼前人的話。
「你放開我！」
隨著蘇湮的呼喊聲，那個渾身是血的男人眼中的金光越來越盛！
「砰！！！」
金光與黑霧相撞。
噬猛地後退了一步，蘇湮被籠罩在金光之下，緩緩落地。
「嘶……夜塵熠，你到底做了什麼？」
蘇湮腳尖落地，飛快的向夜御禮跑去，不顧一切的抱住了他。
「阿熠，阿熠！」
可當對上夜御禮冰冷的眼神時，她整個人猛地一顫。
那不是她的阿熠。
哪怕是他徹底喪失理智喝她血的時候，他的眼神中都透著絲縷愛意。
可眼前男人的眼中，只有冷漠。
他的身體，沒有一絲溫度。
渾身布滿了殺戳的氣息，是一種來自於黑暗的肅殺之氣，強大且讓人心驚。
「阿熠，你到底怎麼了，別嚇我……」
蘇湮環著他的腰，終於忍不住落下一滴淚。
她一路來，都強忍著，她不能哭。
可是看到他那冰涼的眼神時，她徹底害怕了。
像是聽到了身旁小女人的低聲啜泣聲，夜御禮緊鎖的眉宇皺成川字。
「別……哭。」
艱難的從唇齒中擠出這兩個字。
聽到熟悉的聲音，蘇湮的情緒終於崩潰。
緊緊的攥著他的衣角，放聲大哭，「你為什麼要離開我？我說過我寬恕你的，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從知道夜御禮是血族領袖的那一天起，她原以為他要寬恕的是容姨的死。
卻不知道，他要她寬恕的是，他因為剋制不住嗜血，而讓那些原本是人類的普通人，變成了嗜血的怪物。
這個由千年前的離煙將軍，以身拯救的世界，終於毀在了他手上。
所以，在塵煙教堂的那一晚，夜御禮說，只求得她一人的寬恕。
他害死了很多很多人。
他是罪人。
可是，他不能死。
他要復活他的愛人。
他背負著罵名，也背負著罪惡，踽踽前行。
「你，你愛這個，世間。
我就，替你，守護……」
夜御禮垂眸看著蘇湮，空洞冰涼的眼裡好像有什麼感情要破繭而出。
可被一張無形的網束縛。
那深深的眷戀和愛意，皆數被埋葬。
男人的話音剛落，蘇湮只覺得自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出高塔。
她怔怔地看著與自己越來越遠的男人，張嘴說著什麼，可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只來得及聽到噬不屑聲音。
「夜塵熠，你以為，用了祭，就能徹底殺死我么？你可能忘了，我是……」
後面兩個字，被塔內發出巨大的裂響淹沒！
只聽到一聲響徹天際的龍吟，還有無數道金光閃爍。
詭異的黑霧與火焰交織，地底彷彿有什麼東西即將衝破牢籠。
蘇湮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黑暗中，虛空之上。
一條巨大的赤眸白龍與噬在撕殺。
龍鱗伴隨著銀白色的血液灑落。
忽然，她感覺指尖的靈之戒倏爾一松。
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危險，戒指自動脫落，急速朝白龍飛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