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吻

  男人的掌心沒有一絲力道,像是輕飄飄的搭在她腰間一般。

  可是卻在努力的一點一點收緊,好像是在用全身力氣留住她。

  蘇湮心尖微疼,任憑他放肆。

  男人緊閉著雙眼,含糊不清的聲音再次響起,低啞又委屈,「湮兒……你回來了么?」

  大手一寸一寸的撫上了女孩背脊,虛摟著她,濃密的睫毛輕顫著,「他們騙我,說你不會回來了……」

  下一秒,一顆晶瑩的淚珠從男人眼角滑落,墜入他銀白的髮絲中,聲音中滿是凄涼,還帶著一絲祈求,「湮兒……我好疼……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蘇湮陡然睜大了眼睛,全身微顫,心臟好似被一把利刃穿透,不知為何,她也覺得無比悲痛。

  這個男人到底經歷了什麼?

  蘇湮偏了偏頭,一滴溫熱的淚滑落,正好砸在男人蒼白的唇上……

  男人皺眉輕哼了一聲,手上力道忽而加重。

  毫無防備的女孩整個人向下一沉。

  雙唇相觸。

  將那滴熱淚融化在唇瓣間。

  僅僅是一秒,卻又彷彿千年。

  時間在這一刻停滯。

  下一秒,蘇湮閃電般的直起身子,唇邊還沾染著自己溫熱的淚珠。

  她有些驚魂不定的看著男人,幸好,沒醒。

  有些心虛,還有些,害羞。

  初吻,沒了。

  下意識的暗罵了一句狗男人,可心裡,卻怎麼也討厭不起來。

  她好像,有點喜歡跟他雙唇相觸的感覺。

  這就是男女之間的喜歡嗎?

  如果是的話,她好像又成功了。

  她又打破了一條「禁忌」。

  12歲之前,她被特訓過,那是一座空曠,森冷的古堡。

  裡面的人極少,全部戴著面具和斗篷,除了傳話的女僕,再也沒人跟她說過一句話。

  那時的她,才5歲。

  她哭著要爸爸媽媽,可是女僕說,他們再也不會回來了。

  是啊,她的爸爸媽媽,被一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殺死了。

  那個刀疤男掐著她脖子的時候,她清楚的看到了男人手背上紋著的雙蛇圖案。

  她將這個圖案刻進了心底。

  在意識恍惚之際,她看到了一顆子彈打中了圖案上的蛇眼。

  然後,那些戴著面具和斗篷的人就開始了同樣的「屠殺」。

  她一點也不害怕,甚至有點開心。

  看著那個刀疤男身上一朵朵嫣紅的小花綻放,她心底說不出的舒暢。

  可下一秒,有一雙溫熱的大手撫上了她的眼睛。

  她跌進了一個懷裡,她能感覺到他劇烈起伏的胸膛,像是匆匆趕來一樣。

  是個姍姍來遲的人。

  她很想轉身看看這個堅實可靠的胸膛是誰,可她好累。

  再次醒來的時候,只有那個女僕在照顧她。

  有一天,女僕拿了好多書放在她面前,要教她知識。

  可是,她不願意學。

  女僕問為什麼。

  她說她不要書,想要槍。

  那時的她,才6歲。

  女僕驚慌失措的跑了出去,她看到窗外有一個戴著面具斗篷的男人落寞的背影。

  第二天,女僕帶她來到了庭院中央,將一把狙擊槍架在她面前,讓她殺了那個面具男人。

  她有些興奮的撲到那把槍上,像是得到一件無比珍貴的玩具一般。

  她努力回憶著那個刀疤男扣動扳機的樣子。

  把槍口對準了那個面具男。

  用盡全身力氣扣下扳機的一瞬間,她體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

  可是,打偏了。

  男人甚至動都沒有動。

  女僕問她,這是最簡單的狙擊槍,為什麼會打偏?

  她不服,又接連打了幾槍,男人極其輕鬆的躲了過去。

  她沒想殺他,她只是想學習開槍,學習怎麼殺人。

  最後,在男人的指示下,女僕拿過她手中的槍,砰砰砰的朝男人開了三槍。

  在她的尖叫聲中,那個男人又站了起來。

  女僕告訴她,扣動扳機很簡單,殺人也很簡單,但是一個優秀的殺手,需要學習每把槍的彈道,要學會看距離,測量風向風速,還要感受溫度濕度等等。

  最重要的是,頂尖的殺手,是用腦子殺人。

  男人站起來的那一瞬間,脫下一件防彈衣,揚長而去。

  女僕摸著她的頭頂,告訴她,這些話,都是那個男人讓她轉告的。

  沒有腦子的殺手,只會像那個殺了你父母的人一樣,死的快。

  從那天以後,女僕依舊拿著各種書籍來教她,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除了學習各種知識,小蘇湮還經歷了非人的魔鬼訓練。

  不能有弱點,不能有喜好,不能太招搖,不能太狂傲。

  教她殺伐果斷,教她狠辣暴戾,教她掌控人心,教她泯滅人性。

  讓自己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直到她12歲的那年,女僕說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她了。

  她終於離開了那個地方。

  臨行前,女僕囑咐她,牢記古堡的「生存守則」。

  可是。

  她偏不。

  成為蘇家養女的那一天起,她就在不斷挑戰著古堡的底線。

  她有了在意的朋友家人,有了喜歡的事物,性子招搖狂傲,最重要的是——

  她終於遇到了心動的男人。

  她所做的一切,無非就是想引蛇出洞。

  那個古堡的主人,到底是誰?

  那座陰森的古堡,到底是什麼地方?

  為什麼要把她教成一個「怪物」?

  古堡的人,看到她這些年的所作所為,為什麼不出來制止她?

  哪怕是來殺她滅口也好啊。

  可是,沒有人,也沒有任何關於古堡的消息。

  這麼多年過去,無論她動用什麼手段,那座空蕩蕩的古堡,就像是異世界一樣,無人知,無人曉。

  那段記憶,像是在時間銀河中消失了一般,天地之間彷彿只有她一人知道這個地方。

  思緒回籠,蘇湮舔了舔嘴角,微甜。

  滿意的勾唇輕笑,溫柔的為男人掖了掖被子,然後俯身在他耳邊低喃了一句,「寶貝兒,乖乖養傷,我明天還來檢查。」

  然後輕輕轉身離開。

  主卧門關上的一瞬間,男人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溫潤的笑,輕輕的虛應了聲,「好。」

  蘇湮踏入甬道前,好似看到梨園深處中有個白色的身影,小小的一團,像是個五六歲的小女孩。

  像個小粉糰子,可愛的很。

  可是,夜御禮的住所,怎麼會有這個年齡的小朋友呢?

  難道?!是狗男人前妻的孩子?!

  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的時候,什麼也沒有了。

  是她眼花了么?

  甬道內,夜遲暮一聲不響的在前面帶路,像是揣著無盡怒火一般。

  蘇湮也不知道他生的哪門子氣,沉聲道:「喂,小遲暮,你家御爺,以前結過婚沒有?」

  若自己喜當媽,是不是要惡補一下后媽怎麼當?

  蘇湮越想越覺得可怕,自己都還只是個小屁孩,居然,居然要養孩子了?

  夜遲暮一愣,停下腳步,語氣中明顯不高興,「我家御爺清清白白,潔身自好!哼!還結婚?!我在他身邊8年了,他連母蚊子都沒碰過!還有,蘇小姐,你抓的那些葯是什麼意思?看不起我家御爺?你要是嫌棄他,就找別的男人去啊!反正我家御爺不缺女人!」

  蘇湮又被劈頭蓋臉的吼了一頓,差點被氣笑。

  原來不是夜御禮的孩子,那就好辦了,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笑道:「所以,照你這麼說,你家御爺還是個雛兒啊?」

  夜遲暮臉色一僵,耳根通紅,頭也不回的逃走了。

  梨園。

  夜御禮房間的窗戶像是被一陣微風吹開。

  一隻小手攀在窗沿上,嗖的一聲,剛剛那個小粉糰子背對著屋內,穩穩噹噹的坐在窗沿上。

  夜御禮閉著眼,輕輕嘆了一口氣,「忍不住見她了?」

  小粉糰子晃著小腳丫,淡淡的嗯了一聲,聽不出什麼情緒。

  「這些年,辛苦你了。」夜御禮沒有睜眼,聲線低沉。

  小粉糰子側過頭,奶聲奶氣的回,「只要小湮平安快樂,我做什麼都可以。」

  夜御禮低聲笑了笑,緩緩睜開眼,眸底的血絲還未消退,「若是以後我不在了,麻煩你替我好好照顧湮兒。」

  小粉糰子沒有回答,明亮的大眼睛中閃過一絲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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