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霍東辰，對不起
“霍東辰，對不起……”
記得當時年紀小，她反抗不了，被人關在冰庫裏六個小時，醒來時已經是沒有知覺，後來醫生對她說最好留院觀察一陣子，可能會留下病根，女人的身體，內部看不見的隱患遠遠殺傷於外傷。
她不懂事，舍不得把時間和錢浪費在病床上，早早出了院，美其名曰‘自然療法’，雖然從從此開始她就從此體會到了生理痛的痛苦，但在時間和財力的雙重壓迫下，她仍然沒有引以為重，隻一味順忍地決定平時注意保暖就好了吧。
殊不知會在多年後的今天帶來如此嚴重的後果。
“我知道，我知道的，”霍東辰小心翼翼摟她入懷，溫言軟語地哄她：“祈蓴沒事的，我來想辦法，所以不用哭的。”
她不肯起來，她甚至不知道還有沒有資格承受他的溫柔。
她讓他成了徹底的受害人。
他本可以與這件事全然無關，無奈遇到她，她種下的因，要他來承受最後的果。
她知道整個霍家都是聽他一個人的，他說一句話沒人敢說一個不，然後呢？她能仗著他對她的感情而讓他承受外人異樣的眼光嗎？
祈蓴一輩子沒有孩子都沒有關係，最多也就是自憐自傷罷了，可是霍東辰不行。
今日才奏響序曲，明日便已是完結篇。現實折損人，從來勝算在握。她知道，她太知道。
感情的世界也有四季，逃不過時令變更。
樹葉落下，世界變涼，霜降過後就是立冬。
曾經輾轉過的情關愛劫，有一天我們會明白其實都是多麽虛妄的事。
理智告訴她，應該向現實俯首稱臣，應該放他走，但欲望說不。
“霍東辰……”她哭著對他坦誠：“我不想離婚，不想你有別人的孩子，……我想和你在一起。”
好怕有一天，他一夜醒來，忽然就對一個叫祈蓴的人灰了心，對任性留住他的祈蓴厭倦，從此祈蓴這個名字失卻光輝在霍東辰世界那裏也不過泯然眾人。
誰不是一條柔弱的肉身？難過了會失望，戳一刀會流血，天涼風長，霍東辰能保全她到哪一天？
Happy together，說得多好，在一起即是一起快樂，不開心憑什麽要霍東辰跟你祈蓴在一起？
更何況，她一無所有，他所站天神。
是她不好，被他寵壞，越要越多。
所謂不舍得，就是到手的不舍跟未到手的不得。
幸或不幸，她是後者未若前者多。
沒有孩子，固然絕望；但失去霍東辰，愛人至深的祈蓴必死無疑。
霍東辰勾了唇角，苦澀亦然，抬手擦掉她的眼淚，想抱她起身上樓，“祈蓴，不會的……”他會告訴她，不會的，他不會離開她，孩子這件事，對他而言，遠遠不及她重要。
當手指觸到她腰間時，霍東辰才終於發覺了她的不對勁。
祈蓴全身冰冷，整個人在顫抖。剛才他就發現了，他隻以為她是哭成這樣的，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她是真的出了問題。
霍東辰驚慌的一把抱起她，把她抱到客廳沙發上，“哪裏不舒服？”
祈蓴沒有說話，勾著他的頸項揪緊他的襯衫，大顆大顆的冷汗從額前直直滴下來，她的左手緊緊捂住下腹。
霍東辰心裏重重一沉。
她這個動作，她這個樣子，他實在太熟悉了。
霍東辰連忙拿過沙發旁的毛毯裹住她，他搓著她冰冷的手，聲音透著焦慮。
“這個月……你吃藥了沒有？”
她搖搖頭。
她以為會懷孕，就停了緩解痛經的中藥。
霍東辰臉色大變。
連忙作勢要抱起她，“我們去醫院。”
“不去醫院……”
祈蓴捂住下腹縮成一團，“我不要去那裏……”
她不要去醫院。那個地方，她去過太多次。在那裏，她會看見有孩子的媽媽是多麽幸福，她會看見每個丈夫抱起新生的寶寶、然後親吻愛妻的畫麵，這些畫麵，都是她想得卻不可得的。以前不知道自己可能沒有孩子這件事，看見別人有了也隻是羨慕，但現在，她受不了。
“你陪我，霍東辰你陪我……”
“知道了，”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我在這裏。”
就在這個淩晨，疼痛忽然就開始了。在最短的時間裏，席卷她整個人。
自從有了這個病開始，自從她見過在那個地方好多孩子都流血而死開始，祈蓴就開始恐懼紅色，太可怕，囂豔全無節製。
宮花寂寞紅。
她疼過，卻沒有哪次像這次一樣嚴重，說不出的絞痛如同針刺般，一波一波襲來，存心置她於死地。
一個電話打來， 聞訊趕來的杜笙進了臥室之後，也隻能愣愣地看著她和霍東辰，束手無策。
祈蓴像是已經放棄這樣一個自己了，堅決不吃止痛藥，不打止痛針，隻是緊緊拉住霍東辰不放，揪緊他的襯衫不放，就像是要他陪完最後一程。
全身都被冷汗浸透，她整個人就像浸在水裏，偶爾劇痛襲來撐不過去時，她就喊他的名字，呻吟一句，霍東辰……我好痛。
是，一定很痛，連隔岸觀火的杜笙都覺得痛。
疼痛讓人沒有尊嚴，她被他抱在懷裏，斷斷續續說著一些話，劇烈的疼痛讓她說得很慢，卻始終不肯停下來，翻來覆去，不過隻有那五個字：
“霍東辰，對不起。”
對不起，霍東辰。
從相遇到現在，這樣子的一個我，一切的一切，都要你來承受。
最後的最後，她終於撐不過去疼痛的折磨，在他懷裏痛昏了過去。
杜笙連忙上前分開這兩個人，打開藥箱，動作熟練地給祈蓴的右手紮針打點滴。
“你瘋了麽？！”杜笙忍不住對失魂落魄的霍東辰吼：“她這樣子你都不帶她去醫院？！”
霍東辰半跪在床前，埋入她的左手手心。
她心裏的傷那麽重，去醫院有什麽用？
“……你知不知道她剛才，在最後對我說什麽？”
杜笙有些心慌，頓一頓，問：“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