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受傷的完顏闍母
當趙欽又和孫傅就邸報的其中一些細節作了一些討論之後,睿思殿內已經點起了燈燭。
趙欽這才發現,天都已經黑了。
精神一放鬆下來,一股乏力感瞬間便傳遍了全身,於是趙欽便靠在椅背上,示意孫傅可以離開了。
可是孫傅卻扭扭捏捏的,站在那晃來晃去,就是不肯走。
趙欽不禁有些疑惑,於是開口問道。
「孫卿可是還有別的事情要說?」
孫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倒也不是,只是有一事想懇求陛下。」
趙欽很少見到孫傅竟然會有如此扭捏之態,以為孫傅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因此寬慰道。
「孫卿但說無妨。」
「臣、臣想懇請陛下,也賜臣一道『光榮之家』的書帖。」
趙欽一下愣了,隨即脫口而出道。
「就是這事?」
「就是這事。」
趙欽手一揮,剛想對孫傅說,這有何難,賞賜你一份又無妨,可是轉念一想,又把手縮了回來。
「卿應當也知道,這個書帖,朕是不能隨便賞賜的。」
孫傅面露尷尬,眼神中不禁有些失望之色。
不過他倒是能夠坦然接受,本來他也覺得自己這個要求好像是有點唐突。
這邊孫傅剛欲告退,趙欽卻又開口了。
「但是朕覺得剛才給孫卿的賞賜還不夠,鐵券能否順利開賣,還要靠卿的邸報。所以,這書帖,朕必須要賞孫卿一份。」
孫傅先是一怔,隨後立即大喜過望。
對於他來說,那五百兩黃金和三千兩白銀,也不敵官家親筆書寫的書帖一份。
他感覺自己好像一下就從谷底躍到了雲端之上,於是慌忙跪拜道。
「臣,多謝官家賞賜,官家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欽也笑了起來。
這孫傅,還真是有意思。
在趙欽這邊為了想到解決糧食問題的辦法而高興時。
遠在雲中城中的金軍大帳內,卻是被沉默、氣憤和不敢相信等各種複雜的情緒所充斥著。
完顏闍母雙眼緊閉躺在床榻上,左臂靠近手腕的地方,綁著厚厚的一層紗布,紗布上還由內往外不停地滲著血,床榻旁一個大夫模樣的人,正在不停地忙碌著。
完顏宗望坐在一旁,臉上陰晴不定,不停地將視線停留在完顏闍母的身上。
完顏闍母的勇猛,在金國內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可第一次出去便受傷而歸,這對於即將出兵大宋的金國來說,無異於一個很大的打擊,特別是對於完顏宗望這邊的太祖一脈來說。
可是他又實在想不通,這小小的朔州城內到底有誰,可以傷到完顏闍母。
「劉彥宗。」
完顏宗望喝道。
「臣在,二太子。」
「你不是說宋廷已無武將可用了么?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完顏宗望說話的聲音很輕柔,可是劉彥宗卻駭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個二太子雖然心善,被稱為「菩薩太子」,但劉彥宗知道,這個菩薩太子一旦真的狠起來,那可是比羅剎還要可怕。
劉彥宗輕輕拭去額頭上的汗水。
「回二太子,朔州城內確實無甚名將,青澗種家遠在西北,除了前些時日調撥了一些兵卒之外,並無將帥來往啊。」
完顏宗望冷笑一聲。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十一叔是被宋軍的一個普通士卒傷成這樣的?我金國鐵騎去時百騎,回時十餘騎,也是無名小卒所致?」
劉彥宗一下跪倒在地。
「二太子,臣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就在劉彥宗想著該如何狡辯時,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從床榻處傳來。
完顏闍母醒了。
完顏宗望趕忙圍過去。
「十一叔,你終於醒了,感覺如何?」
完顏闍母又咳嗽了幾聲之後,方才緩緩平息了下來。
「不礙事,二太子。區區小傷,不必放在心上。」
說罷便欲起身下床。
完顏宗望按住他的肩膀,
「十一叔,且先歇息些時日,等傷養好了再下床。」
完顏闍母擺擺手。
「這是哪門子傷,待我現在再去朔州殺他幾百個宋人回來。」
床榻旁的大夫趕忙說道。
「副帥切莫大意,這箭弩雖說只是從手臂上方刺穿,並未傷及根骨,但傷口也不淺,若不好好調理,恐會留下隱患。」
完顏闍母大罵了一聲,將那大夫踹到一旁。
「你懂個屁,再在這裡胡言亂語的唬人,我先砍了你。」
那大夫立刻就閉上嘴,不再說話了。
完顏宗望拍了拍完顏闍母的肩膀。
「十一叔稍安勿躁,不必心急,這一箭之仇,我們來日必報。十一叔可還記得是誰射傷你?」
一直在一旁站著未曾說話的完顏宗翰聽到完顏宗望問這個,也湊過身來。
完顏闍母眼神微眯,想了一會說道。
「此人我以前從未見過,年齡不大,看樣子,像是這朔州城內的將領,對陣法很熟悉,而且應當是研究過如何對抗我們大金騎兵。」
完顏闍母略微停頓了一下,稍微喘了幾口粗氣之後繼續說道。
「此人身法靈活,尤其擅射,一手箭術甚是了得,只用兩箭,便將我那鐵驪馬射死,若不是我反應極快,最後借著鐵驪之力挪動了身形,說不定還真會折到那小子手上。」
說完,完顏闍母又輕輕揉了揉自己中箭的手臂。
完顏宗望回頭和完顏宗翰對看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震驚之色。
完顏闍母的身手,他們是知道的,可如今卻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軍官手底下吃了虧,由此可以知道,那名年輕軍官的身手絕不會差。
更重要的是,此人射的一手好箭,而金國,最忌憚的就是大宋的弩箭。
這還沒算上,此人還深諳陣法,對騎兵也頗有研究。
「劉彥宗,你可有印象,宋廷何時有這樣一員年輕的猛將?」
劉彥宗想了一會搖搖頭,然後看向完顏闍母。
「敢問副帥,可有打聽到此人姓甚名誰?」
完顏闍母仰頭想了想,半晌后,才慢慢說道。
「我在回來的時候,好像隱約聽到宋軍喊他『劉帥』。」
「劉帥?」
劉彥宗皺著眉頭,不停捋著下巴上的一撮鬍鬚。
「宋廷之中,若論戰力和資歷,劉姓的只有一個原西北軍節度使劉仲武。除他之外,應該是再無旁人。」
「眼下這朔州城中,卻也出現了一個年輕的劉姓軍官。」
「且此人還擅射。」
「擅射!」
劉彥宗猛地一抬頭。
「此人莫非是劉仲武第九子,劉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