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恩威並施
聽到趙欽的話，何栗怔在了原地。
殿內的百官也都怔住了。
這是啥？
官家臉怎的變得這麼快？
何栗剛才那樣頂撞官家，沒有懲處就算了，怎的反倒還升了官。
還直接給了個副相？
何栗抬起迷茫的雙眼，看著坐在大殿上方的趙欽，趙欽的神態很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
「陛下不是在拿臣取樂吧？」
趙欽眉毛一皺。
「天子一言九鼎，又豈能誆騙於你。你且說你能不能當得？」
何栗此時方才終於反應過來。
「臣，自當為陛下分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趙欽這才笑了起來。
這何栗，那可是名副其實的狀元郎，實打實的真功夫。
為人正直敢言，心思縝密，三觀又極正。
而且在歷史上何栗也是個忠心的主戰派，最後汴京城破，他被金人擄去后，堅守節操，不食而亡，是北宋末年少有的幾個以身殉國的人之一。
雖說，破城的罪過也有他一份，那個郭京，就是他和孫傅一塊招募的。
但還是那句話，在那個普遍崇尚道教和迷通道士的時代背景下，這個鍋不應該只甩給他們二人。
更何況，何栗他作為狀元，更是妥妥的拿筆杆子搞內政的人。
所以把內政交給他，趙欽放心。
殿內黑壓壓跪著的眾臣，原本還一個個心裡擔驚受怕、苦大仇深的，可此刻看到何栗的突然升遷，在短暫的錯愕后，頓時一個個臉色都變得精彩了起來。
為什麼？
因為他們看到了希望啊。
之前他們太害怕了，害怕到他們眼中只能看到趙欽殺人抄家時的狠辣一面，但眼下看到何栗忽然就升了副相，他們這才反應過來。
對啊。
蔡京這些人霸佔朝堂十幾年，他們這些人不死，又哪會有職位空出來。
眼下的形勢，那可以說是一片大好啊。
正相、樞密使、太尉、太傅，包括前段時間的權知開封府尹等一大批官職可都空著呢啊，這是機會！
天大的機會！
於是，這些人眼中立刻又都變得炙熱了起來。
而這就是趙欽想要的效果。
最近這段時間，他立威已經立的足夠多了，那接下來，也是時候該給這些人一些安撫和希望了。
恩威並舉，方是帝王之術。
從文德殿出來后，趙欽徑直去了睿思殿。
趁著今日剛好李綱回到皇城內，趙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趙欽到了睿思殿的時候，朱拱之已經提前命人在殿內點起了熏香，清淡的香味沁入口鼻，讓趙欽身上的疲勞感頓時緩解了不少。
這邊趙欽剛坐下，朱拱之的一雙白皙的巧手，就已經伸過來幫趙欽按起了肩膀。
趙欽更覺得，渾身上下的筋骨立刻都鬆弛了起來，好似一瞬間疲憊的感覺就從身體中被抽走了七八分。
「你這個按摩的手法，莫不是也隨你那陝西的神秘師傅學的？」
趙欽略有些慵懶的問道。
上次朱拱之一展拳腳功夫之後，趙欽便曾問起他師承何人一事，只是朱拱之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沒說出個鼻子眼來。
也不知道是真的說不明白，還是不想說。
趙欽倒也懶得逼問他，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沒必要非要把別人的秘密挖出來欣賞把玩一番。
更何況，其實趙欽心中也隱隱的有些猜測，陝西人，會少林功夫，再結合這個時代的時間節點，那範圍不大。
「回官家，這手法是小的根據穴位自己悟的。」
趙欽點點頭。
「怪不得你武功這麼好，原來你悟性這麼強，自己悟出來的，都能做到如此擅長，不錯。」
「謝官家誇獎，只是這個可並非是小的最擅長的。」
朱拱之輕聲道。
趙欽常舒一口氣，將身上僅剩不多的疲憊感盡數都吐了出來。
「我知道，你最擅長的是抄家嘛。」
朱拱之略有些尷尬的笑了幾聲。
「那倒也不是。」
趙欽睜開眼睛。
「哦？除了武功、按摩和抄家，你還有我不知道的本事？是什麼？」
「房中術。」
朱拱之一本正經的回道。
趙欽「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你連那『活兒』都沒有，你給我說你擅長『房中術』，你是在尋我開心呢？」
朱拱之看趙欽笑了，也跟著悻悻的笑了起來。
「等哪天官家用得到了，小的再證明給官家看。」
這個時候，外面有小內侍過來通傳，何栗、李綱和孫傅他們已經在殿外等候了。
「讓他們進來吧。」
趙欽坐直了身子，朱拱之便又重新默默地退回了一旁，雖說他現在是勾當皇城司公事，但他自己心裡很清楚自己該幹嘛，除非趙欽允許，否則朝堂大事，他不會瞎置喙。
趙欽話語剛落下不久，便有幾道身影，陸陸續續的進到了這大殿之中。
何栗、李綱二人先行進來，身後是孫傅和蔣宣。
「官家聖安。」
四人在趙欽面前站定后，躬身問候道。
「四位卿都是我的近臣，沒有外人時，就不必多禮了，坐下說話。」
待四人坐定后。
趙欽先是將目光看向何栗。
「何卿，如今查抄了蔡京、王黼等人的家產，國庫一下充足了許多，所以我現在需要你去辦一件事。」
「臣請官家示下。」
「你將這汴京城中所有的官員名冊和禁衛軍人數，給我統計好，信息要真實可靠。這兩年，無論是蔡京、王黼，還是童貫、蔡攸，都是買官鬻爵的好手，這汴京城裡的官，可亂的很。」
何栗頷首道。
「官家所言極是，都城內這幾年確實虛增了不少空職，只見其職，卻不見其人，如此還能領著朝廷的俸祿。臣回去后，立即便開始著手此事。」
「還有，你暗中查一下，是不是每個官員和禁衛軍的俸祿都是按時按量的發放。」
「若有少發的，記錄下來，問明原因，將俸祿補上。多發的，也記錄下來，問明原因，倘若是貪贓枉法得來的。到時看情節嚴重，你酌情處置。」
「但切記，此事宜重刑。」
趙欽在說完后，又狠狠地補充了一句。
何栗知道眼前的這個官家對貪腐之人，極其痛恨，最近這幾件事情就可見一斑，所以也對趙欽的狠辣手段見怪不怪了。
而且他今時今日已經是副相，所謂「屁股決定腦袋」，他的想法自然也應當和官家保持一致才是。
所以何栗當即拱手回道。
「臣，必不負陛下所託。」
趙欽「嗯」了一聲之後，又扭頭令朱拱之近前來。
「朱拱之，你帶著皇城司的人，好好地配合何相公，務必要把這汴京城內的冗官，都給我挖出來，記住，一個都不要放過。」
朱拱之躬身。
「官家放心，小的絕不讓官家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