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天下大亂
今年過年,滿京城裡並不曾有人過好。
往常到了年底,基本就要開春了,今年則實在是冷。
這一個漫長的冬天,光在柴火煤炭上的花銷,就已經讓許多人家入不敷出了。
朝堂上更是冷氣森森,先是承安王稱病告假,又是鎮南王元家,因為拒婚之事,惹的聖上震怒,被禁足在府不得出門。
皇帝的身子更差了,整個人喝湯藥喝得瘦了一圈,人一下子就老了下去。
自打梁王身死之後,幾個皇子真當太子的風氣,越演愈烈,直接明火執仗地鬧到了朝堂之上。
每三日上朝,總要花上大半日的光景,進行太子之爭,卻總沒個結果。
任誰都瞧著紀王,離聖上之位,就差一步,龍椅上的那位卻是不置可否,咬緊了牙關不鬆口,這就讓旁的皇子們忍不住蠢蠢欲動。
陸凝凝肚子越發大了,因為是投胎,她不敢犯懶,只怕生的時候不好生。
這時候的醫療條件和二十一世紀正經的醫院婦產科是不能比的,婦人生產是鬼門關里過難關,一個不慎,生產時出了什麼岔子也不是少有的事。
可外頭實在是冷,出去也走不得,便吃飽了便在暖房裡來回散步。
顧成澤告了假,每日扶著她陪著他們母子倆在屋子裡溜達。
「也不知道肚子里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旁的婦人有孕,要麼肚子圓,要麼肚子尖,我這倒好,也瞧不出算圓還會尖。」
顧成澤臉上滿是恬淡的溫柔,一手扶著陸凝凝,一手摸著她的肚子。
「我倒盼著是個兒子的好。」
陸凝凝橫了他一眼,「沒瞧出來,你居然不還重男輕女!」
顧成澤淺笑著摸了摸她的臉頰,「什麼重男輕女?只是覺得,若是得了個閨女,咱們定要養得更精細些,一日日瞧著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娃娃長大了,眼瞧著她張成個俏麗的姑娘。我一想我閨女日後要嫁人找主,也不知道未來的女婿待她好不好,心裡便像是被人偷了一樣難受。」
陸凝凝笑著看他,「可若生的是兒子,兒子長大了也是要娶媳婦的。」
「那怎麼能一樣,難不成我還怕兒媳婦虐待兒子不成?」
陸凝凝撲哧一樂,「誰說不能,我覺得閨女兒子都好,只要是健健康康的孩子。」
顧成澤點點頭,看向陸凝凝的眼神溫柔地簡直要滴出水來。
「從前倒是想著,若是生個閨女,日後可以跟二郎家定娃娃親……」
他說著話忽然頓住,臉色有點僵硬。
從前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真相,娃娃親自然是做不成了,生下來的孩子,無論是男是女,總要稱呼元二郎一聲「哥」。
陸凝凝握住他的手,倚靠在他懷裡,「不要緊,往後咱們慢慢挑,無論是男是女,咱們當爹娘的即便給孩子定了娃娃親,日後哪裡能保證孩子一定能如意,還是等他們大了再瞧好的吧。」
外頭的雪又飄了下來,跟滿天撒得鵝毛似的,從高空中墜落,落在地上化作一片片的白。
屋裡陸凝凝學著給孩子做肚兜和小衣裳,顧成澤就在邊上幫著挑花樣子,閑來無事,拿起一本書念給孩子聽,落雪紛紛,屋裡一家子卻是歲月靜好。
可兩人心裡的隱隱憂慮,終究在某一日,還是被外頭的鼓槌給敲破了。
鄰國伊赫因為今年寒冬,牛羊被凍死無數,餓死的人不計其數,頻頻擾亂大齊邊境,原本只是小打小鬧,在大年初三,終於突破了防線,一股大猝不及防地殺了進來,跟大齊宣了戰。
人活不下去,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去搶旁人的吃食。
與此同時,西南一股前朝勢力突然冒了頭,打著興兵復國的名號,起義謀反,聲稱此次冬日天災,全是上天警示,皇帝不仁。
前朝已經覆滅了七十年了,還提什麼興兵復國其實有些胡扯,但總算是有一個正當的名號。
昌邑侯派兵圍剿叛軍,卻不知怎麼得,受了叛軍的蠱惑,帶著勢力兵卒銀錢,也加入了叛軍的隊伍,朝廷侯爵,居然起兵造反。
更糟的是,由於日子艱難,各地橫生盜匪,原本嚴寒困苦的日子本就難捱,現下更是全亂了。
皇帝偏偏病得更重了,病來如山倒,聽聞處處傳來的噩耗,竟在朝堂之上暈厥了過去。
眾大臣上書,匆匆忙忙的冊立了紀王為太子,朝廷緊急派軍隊去各地鎮壓叛軍。
可天底下就一個元家,鎮南王自然是要去對付敵國進犯,新上位的太子,又是個謹慎的人,不肯放權。
偏又趕上如此嚴寒天氣,風雪阻撓了大軍前行,行進速度比往日慢了足足一倍。
還未曾等大軍走到,便聽聞伊赫已經接連攻破了邊防兩城。
縱使鎮南王駐守邊關多年,訓練嚴苛,把邊關訓得簡直如一塊鐵板,但伊赫此刻是餓瘋了,像一頭癲狂的獅子,拼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衝勁,用了三倍的兵力,生生把鐵板咬下來一個口子。
發瘋似的衝進來,燒殺搶掠,搶衣裳、糧食、炭火,整個邊關兩城被洗劫一空,百姓們死的死,逃的逃,本來日子就不好過,眼下更是不想活了。
內里的叛軍隊伍越發的強盛,舉兵造反的理由千奇百怪。
有的打著復辟前朝的名號,有的打著清君側的名號,一時間朝里朝外亂作一團。
顧成澤血性男兒,平日里再對自己的身上介懷有氣,國家動蕩不安之際,也實在想盡自己的一份力,幾次上書請纓作戰,愣是被太子給駁了回來。
前有車騎將軍自請帶兵平亂,結果出了帶著五萬大軍和糧草,一入反賊腹地便當場跟著反了之事,朝廷上下現在無不謹慎。
陸凝凝在後宅里,心口卻也跟著急的噔噔蹬直跳。
這哪裡皇帝當得不稱職,朝廷吏治腐敗,百姓民不聊生之故?如此天災,百姓活不下去,食不果腹,惱將起來,非人力所能及的,外頭是真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