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關於納妾
那日秋風正緊，風打著旋兒地從衚衕里刮過，颳得滿院子的落葉在空中四散。
京城裡風沙又多，一捲起秋風，滿院子飛沙走石。
陰沉了大半日，烏雲不住地往下壓，眼瞧著要下雨。
窗外狂風呼嘯，那風聲緊的，陸凝凝總覺得豬八戒要來。
薛婆子在邊上縫些小娃娃的衣裳，雖說她肚裡的孩子攏共不到三個月，更不知是男是女，但薛婆子卻早早地準備了起來。
瑞雪打外頭護著食盒進來，緊跑慢跑頭上還是被狂風糊了一片焦黃的葉子。
「這風都颳了許久了，雨怎麼還沒下下來？」
她如此說著，把食盒裡的噴香溫熱的芙蓉蓮子糕和牛乳菱粉方糕拿出來，擱在小方茶几上。
陸凝凝歪在一邊昏昏欲睡，也不知是因為這身子本就不好，還是有孕嗜睡，這幾日，總是白天黑夜地想睡覺。
晚上長長的睡一個晚覺，白日里吃些溫熱的湯水，肚子里飽飽的，就又打著哈欠想睡，若是瑞雪她們不叫，她能連著睡上兩個時辰。
起來剛吃上一頓飯，便又困了。
「小廚房新蒸的點心，王妃嘗嘗。」
陸凝凝打著哈欠，拿起一塊芙蓉蓮子糕往嘴裡送。
糕點做的香軟，王府里的廚娘，手藝十分精細，自打她有了身孕，膳食上，她們便更用心了，半點不敢疏漏，薛婆子抓的又緊，廚房裡總是變著花樣給她送吃的。
「很可口，只是方才我剛吃了一盅牛乳蒸蛋，現下有些吃不下多少。」
薛婆子眯著眼笑，「王妃還是多吃兩塊，趁著現在害口還不厲害，多補補，把身子養紮實了。王妃本就體虛，現在不多樣樣，等回頭害喜厲害，就更虧了。」
陸凝凝淺笑著，知道薛婆子的好意。很聽話地又往嘴裡塞了一塊牛乳糕，熱騰騰的糕點一下肚，熏得她更想睡了。
卻強撐著眼皮，不肯就寢，此時正是傍晚，再過大半個時辰，又要用晚膳，現在睡了，一會又醒也睡不好。
乾脆撐著吃罷了晚膳，略歇一會，再去睡。
「也不知王爺如今怎麼樣了，吃的喝的可都順心，這仗什麼時候能打完。」
瑞雪和銀枝在邊上笑著，幫著薛婆子整理絲線。
「咱們王妃近來念叨王爺，越發緊了，可見是思夫心甚！」瑞雪笑嘻嘻地說。
這丫頭跟著經歷了許多事，膽子越發大了，可卻先大在了嘴皮子上，現在連陸凝凝也敢調笑。
陸凝凝含笑瞧著那使壞的丫頭，「你呀，趕明兒，我把你許了人家，嫁人當娘子，看你思夫不思夫！」
瑞雪吐了一下舌頭，臉上一紅，到底年少，有幾分不好意思。
薛婆子在邊上陪著一起笑，「叫奴婢瞧，瑞雪這丫頭要是給人當了娘子，一準比王妃念叨得更勤。」
瑞雪臉上滾燙，纏著絲線的手越發快了。
「嬤嬤也跟著取笑我，不理你們了！」
銀枝笑得端正，手上規規矩矩地把銀線收拾好了，笑說：「王妃莫要著急，且不說京城距離齊地千里遠，路上便要行走好些時日，自古行軍打仗，哪裡是一朝一夕的，且得等呢。您安心養著身子，興許等您把肚子里的小世子生下來，養得白白胖胖，咱們王爺便回來了。」
陸凝凝下意識摸了摸肚子，似乎是比前些時候鼓了些，也不知是肚子里的孩兒長了，還是這些日子伙食太好，吃胖了的緣故。
一想起肚子里這麼個小生命，心裡總覺得暖暖的。
她不曾發覺，眾人調笑，三言兩語之間，薛婆子的神色暗自轉了幾轉。
薛婆子收了籮筐，對著瑞雪、銀枝吩咐道：「好了，你們去膳房盯著王妃的晚膳吧，吃食上最要緊，離不得人。」
兩個丫鬟應聲「哎」了一聲，相伴冒著肆虐的狂風，一路往小廚房去。
外頭有生母的世家大族出身的姑娘，哪怕嫁了人有了身孕，吃的用的，膳房、身邊、使喚的人手，都是家裡陪嫁來幾輩子簽了身契，又常年忠心得用的。
大宅門裡兇險，身邊之人最是防不勝防，是以必定要十分可靠才好。
可富平侯府被趙姨娘把持多年，對陸凝凝可沒安什麼好心，陪嫁的那些人和承安王府的舊奴，是否忠心得用，便成為有待考量的一件難事。
雖說一應使喚的人的身契都在陸凝凝手裡捏著，可不是長年累月知根知底，便不是十分保險。
只能由瑞雪、銀枝、薛婆子多勞心勞力，多盯著守著。
又何況如今陸凝凝身懷有孕，更是半點差錯也出不得。
進了這王府的大門，多少兇險事，攪的不得安生，這個月瞧著是安靜了下來，可誰知這底下是不是暗流涌動呢。
薛婆子拉了張雕梅花的小圓凳，坐在陸凝凝對面，幫她掖了掖腿上蓋著的綉百蝶穿花的猩紅色蓋毯。
「見王妃近來氣色好了，胎坐的也越發穩了，奴婢便稍稍安心了。」
陸凝凝感念她的恩情，深知薛婆子照料得盡心竭力，自己才能這般安生，對她越發愛惜。
「這些日子，勞煩嬤嬤為我籌謀操勞。」
「王妃何必跟我客氣。奴婢原是趙家的家生子，跟著夫人陪嫁到富平侯府，後來夫人去了，囑咐奴婢無論如何也要照顧好姑娘您，自然不敢有一絲懈怠。說句託大的話，奴婢伺候王妃這些年，比自家的閨女見的都多，心裡是真心疼王妃的。」
陸凝凝心裡暖暖的，暗暗想著，等薛婆子年歲大些，定要好好準備一筆銀錢，讓她安心養老。
「奴婢今日想起一樁事，雖是僭越，卻也不得不跟王妃提一提。」薛婆子原本和氣的臉上凝重起來。
陸凝凝見她如此，深知此事的重要性，便打起了精神，坐直了些。
「嬤嬤只管說。」
「是關於給王爺納姨娘的事。」
陸凝凝心裡咯噔了一聲，這事她沒想過，可薛婆子這麼一提，卻如當頭棒喝，把她從美夢中錘了出來。
是了，這是男子妾室成群的古代，納妾是躲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