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送麝香
旁人只瞧著富平侯府顯貴,只有他這個當侯爺的知道艱難。
自打他爹那一輩失了聖心,這些年如何一味地鑽營,也不得法。
如今,他家的女兒做了承安王正妃,雖未見得這王爺能活多久,但到底得了實惠。
名聲上誰不知他是王爺的岳父,只要凝凝能生下一男半女,那日後有承安王府做倚仗,他陸遠奎還怕什麼!
「岳父大人安好!」
「好好好,快,快進來上座,我這有上好的碧螺春!」
顧成澤只說了這麼一句,陸遠奎便更高興了。
真好真好,能走,能說話,還沒病到去哪去,只能拿擔架抬著。
一個男人,只要能走,能動,還怕不能生孩子嗎?
趙姨娘瞧著陸遠奎對著個小輩殷勤諂媚、趨炎附勢的樣子,不禁覺得倒胃口,侍奉親爹都不見他這般用心過!
連陸凝凝都覺得有幾分可笑,原主從生到死,這麼些年,從未曾見陸遠奎這個親爹這般熱切過,他總是對那個女兒淡淡的,甚至眼不見心不煩。
只當她是跟家裡的一件擺件差不多,什麼父女情深、促膝談心、閑話家常,一概是沒有的。
眼下陸遠奎瞧陸凝凝的眼神卻是兩眼放光,恨不得現在就從她肚子里扒出一個承安王王位繼承人來,好讓他青雲直上,當上未來王爺的姥爺。
「凝凝快坐,賢婿也快坐,家無常禮,不必拘著。」
陸遠奎的嘴唇笑得很開,要不會兩耳攔著,簡直能笑到後腦勺。
知道的是他嫁了女兒,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自個兒當了新郎官,歡喜成這個樣子。
「我這閨女,素日里嬌養著,不曾懂什麼禮數,還望賢婿多多擔待。」
若不是他是做岳丈的,要規矩些,陸遠奎只恨不得給顧成澤拱手作揖。
「岳父說的哪裡話,王妃溫柔體貼,再好不過了。」
陸遠奎聞聽此言,笑得滿面通紅,看著邊上坐著的大閨女更是歡喜。
「哎呀,你們夫婦恩愛和睦,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趙姨娘恨得咬牙切齒,明面上也只能賠笑臉。
「侯爺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妾身和柔兒也是想凝凝想得緊,不如叫我們娘幾個到後堂去敘話。」
這原是他們商量好的,陸遠奎無有不應,趕忙道:「快去吧,她們姊妹定是願意多親近。」
陸凝凝起身行了個禮,被趙姨娘纏著進了後堂。
一進門便瞧見陸柔柔已經在等了,她剛邁進去一隻腳,那丫頭就親親熱熱地黏了上來。
「姐姐,你可來了!幾日不見都想死妹妹了!」
若不是原主用血和淚的教訓知道了這對母女是個什麼貨色,陸凝凝險些被這對母女唬住了。
陸柔柔一雙眼睛,放大鏡一般上下打量陸凝凝,她總覺得好像這病秧子氣色瞧著比未出嫁前好些,心裡隱約擔心了起來。
「姐姐,成婚的日子過得可好?姐夫可疼你?」
句句關切,句句試探,饒是顧成澤和陸凝凝這對夫婦病弱,她們也還是提心弔膽,生怕這兩個人萬一搞出個兒子來。
「王爺…王爺他很體貼。」
陸凝凝低頭絞著手裡的帕子,一派小女人的嬌羞狀。
趙氏母女心中一緊,這跟她們想象中不一樣,按說這廢物,不該回來哭一場自己守了活寡嗎?她這般含羞帶怯的是什麼意思?
陸柔柔臉上閃過一絲沉不住氣的怨毒,心急如焚一把就薅住了陸凝凝的袖子。
「怎麼個體貼法?」
呦,急了?陸凝凝假裝沒瞧見,立馬又做作起來。
只見她臉色微紅,頭低得更厲害,哼哼唧唧半天不肯說話,剛言語一聲,又羞得拿帕子捂臉。
「哎呀,就是……就是他……這叫我如何好說嘛。姨娘是過來人,能懂得的。」
趙姨娘一看著情狀也急了,難不成承安王那破爛身子還能人事?
饒是她素日里沉得住氣,眼下也急了,也跟著去拉扯陸凝凝的胳膊。
「凝丫頭,都是一家子,你不必害羞,詳細說說。」
陸凝凝坐在原地,嬌羞得快擰成一截麻花,臉上滿是欲言又止,不言而喻。
「皇後娘娘賜我們去華清池,嗯……他,我們……姨娘別難為我,不好說呀!」
她原是個爽利性子,可對付這對母女,最好的辦法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偏要也跟著演戲,叫她們知道什麼是提心弔膽地自找不痛快!
就是做綠茶的難度係數過大,連她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趙氏母女的臉一會紅一會白,忍了再忍才忍住沒立時跳出來破口大罵。
「呦,那想來凝凝和王爺定是能早生貴子了!」
趙姨娘咬著后槽牙,強撐著麵皮裝慈愛,暗地裡指甲都快把手上的皮肉給掐破了。
「姨母說什麼呢。」陸凝凝繼續拿帕子嬌羞捂臉,越發覺得自己十分做作。
趙姨娘也不是傻子,在侯府里苦熬了這麼些年,很有些手段,立馬翻箱倒櫃,從樟木箱子里,翻出了個精美的福包。
慈愛地撫摸著陸凝凝的腦袋瓜,把那福包塞到她手上。
「看到你如今過得好,姨娘我也就安心了,這是我去廣福寺三跪九叩求來的,是給你積福積壽的。好丫頭,你務必要貼身帶著,對身子好,大師說了,這福包不要輕易示人,否則就不靈了。」
陸凝凝看著手裡的福包,做驚喜狀。
「我就知道,姨娘最疼我了。」
趙姨娘很配合地摟著她,溫柔道:「家裡這幾個孩子,我最疼的就是我們家凝凝。」
她的親生女兒陸柔柔,只往後躲了躲,坐在一邊跟著笑,半點都不往那福包邊上靠。
陸凝凝心裡呵呵,鬼知道這裡頭裝的什麼鬼東西。
實名制下毒這種事,也太低級了。
不過對付一心信任她們母女的原主也足夠了。
親情維護到位,她怎麼會懷疑親姨娘給的福包裡頭揣著害她的東西呢?
她把福包放在鼻息間嗅了嗅。
花香之下,麝香的香氣,從布料之中透了出來。
行!自作孽不可活,今天就讓你們母女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