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孤注一擲
穆璟和蘇嶼禾走出門,並未看見李元的身影,便叫來小廝詢問李元的去向。
「回侯爺,李公公去了前廳,只說待侯爺和夫人敘完話去前廳尋他便可。」
穆璟聞言便拉著蘇嶼禾往前廳去。
蘇嶼禾瞭然,李元的意思她懂,當即便停住了腳步。
「怎麼了?」穆璟回過頭來問道。
「穆璟,我自己去吧,待同李公公說清楚之後,我便來找你。」蘇嶼禾站在原地,微微掙脫穆璟的手。
「嶼禾,你……可有瞞我?」穆璟皺著眉頭低聲問道。
蘇嶼禾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又忙整理好情緒,抬起頭沖穆璟一笑:「我瞞你什麼?我們都說好了,我自是不會變的,你如此說,倒是不信我了。」
穆璟沒接話,眼睛緊緊盯著蘇嶼禾,不想錯過她任何一絲神情變化。
「好了,我去去就回,你去讓人給李公公安置好住所,也好讓人稍加歇息,明日再回京也不遲!」蘇嶼禾伸手揉了揉穆璟的臉,靈動的眸子里儘是愁緒,卻還是沖穆璟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好讓他放寬心。
「那你快些回來,我在落雲閣等你。」
蘇嶼禾聞言點了點頭,轉身往前廳去。
李元跟前的茶已經換了三盞,卻仍是不急不躁的慢慢品著。
「公公覺得這君山銀針如何?」蘇嶼禾提著裙擺緩緩走上台階,笑著問道。
「甚好!此茶入口醇厚,回味甘爽,多謝夫人的好茶。」李元口中雖叫著夫人,卻未起身見禮,只端起茶杯沖蘇嶼禾微微示意。
「公公方才在偏殿不是說我與侯爺的婚事不作數嘛,現下也沒別人,既不想叫這聲夫人,不叫便可。」蘇嶼禾覺出李元對自己有所不滿,便也冷下臉回道。
「蘇小姐說的是,老奴此行也是奉聖上之命,蘇小姐想必已經與侯爺道了別,若是無其他事,便跟老奴回京吧!」李元放下茶杯,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袍,拿起桌上的拂塵,一臉冷淡地說道。
「公公今日就在府中歇下吧,明日一早我便隨公公一同入京。」
「這……蘇小姐莫不是要反悔?」李元拿拂塵的手一頓,臉上神色頓時有所警覺,要想在聖上跟前站穩腳跟,便要會做事、能做事,端茶送水的雜活兒人人都能幹,可是這種要事才是得聖心的關鍵,所以將蘇嶼禾帶回京中這事他顯然勢在必得。「聖上還有一句話讓老奴帶給蘇小姐,蘇家的盛衰全在於蘇小姐的取捨。」
「公公放心,我既答應同你回京,便不會讓公公難做,聖上的意思我也明白。只是公公方才也看到了,侯爺他無論如何也不許我入京,公公不妨在府中留宿一夜,今夜待我說通侯爺,明日一早便隨公公走。」
蘇嶼禾說完見李元半信半疑的看著自己,挑眉問道:「公公不信?」
「若是說不通侯爺你該如何?」李元冷哼一聲,絲毫未將蘇嶼禾當成這個府邸的女主人,刻薄的嘴臉讓人心生厭煩。
「說到此處便需公公配合了,若是說不通侯爺,我便想辦法讓侯爺阻攔不得,屆時公公的車馬等著我便是。」蘇嶼禾笑了笑,這是她今天在偏殿外聽到穆璟與李元的對話時便生出的想法,也是不到萬不得已不可用的法子,顯然此時已然到了時機。
「好,老奴便信蘇小姐一次!」見蘇嶼禾一再保證,李元的臉色才略微緩和,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對蘇嶼禾說道。
「來人!」蘇嶼禾冷笑一聲,衝堂外喊道。
小廝應聲而來,拱手作揖道:「夫人。」
「帶李公公去客房歇著。」
「是!公公請!」
待人都走了,蘇嶼禾在廳外的院里坐了許久,不知想到了什麼,獨自去了趟豫安堂,回府後又繞去了聽雨軒,清荷正在院里繡花,見她來了忙放下手中的針線,開心的迎出來。
「小姐怎.……,誒呀!看我這腦子,小姐叫慣了,突然嫁人了倒沒改過來,如今該是叫夫人了!」清荷不知道那宮裡的公公來是為了何事,所以也不知蘇嶼禾此刻心中萬般愁緒,見她來了高興的不知所以,便打趣道。
蘇嶼禾笑了笑,抬腳走進院子,也才幾日沒來過聽雨軒,竟生出凄涼之感,自去莊子上小住以後,穆璟便讓人將她的東西都搬去了他的落雲閣,自她成婚以後,聽雨軒便留給清荷鳳予住,只是這倆丫頭也就夜裡來住,平日白天不是在豫安堂就是跟著她在落雲閣。
「以後沒人的時候就叫我小姐,我喜歡聽你們這樣叫。鳳予呢?怎麼不見她?」蘇嶼禾疑惑地看向清荷。
「說是去豫安堂里幫忙了,這丫頭不知怎的,今日一早就走了,走時懷裡揣了一方綉好的帕子,還藏著掖著不讓我看見,她呀,怕是有心儀的人了。」清荷笑著揶揄鳳予。
「那你呢?清荷,你可有心儀的人?」蘇嶼禾此次並不打算帶著她倆回京,如今回京以後的處境尚不可知,她實在不願她們再跟著自己冒險。
清荷沒想到話題陡然轉到自己身上,有些無措:「小姐……我……說鳳予呢,怎的說到我了。」
「沒事,我隨口一問,穆璟身邊好兒郎多著呢,我讓他替你留意著。你看如何?」蘇嶼禾見清荷支支吾吾的樣子,頓時生了開她玩笑的想法。
「小姐~,別打趣我了,我只想留在小姐身邊。」
「阿霄怎麼樣?」蘇嶼禾突然出聲,清荷一怔,眼中慌亂掩飾不住。
「小姐別亂說,我與霄將軍沒什麼。」
「我可沒說你與他有什麼,我只是問問你覺得他人如何?」蘇嶼禾將清荷慌亂的神情瞧了個真切,猛地湊近清荷看著她的眼睛問道。
「他……霄將軍自是英勇無雙的好男兒……」
「阿霄?」蘇嶼禾正聽著清荷誇讚之詞溢之於口,陡然瞥見院門外的阿霄。
清荷的說話聲戛然而止,僵硬的轉過身,眼睛只低低的看著地上。
「那個……呃……夫人,將軍正在四處尋你。」阿霄臉紅了個透,沖蘇嶼禾拱手道,眼睛卻不自覺的瞟向低著頭的清荷。
蘇嶼禾見兩人似是有意,卻也不戳穿,她知道清荷是個臉皮薄的,便問道:「他可在落雲閣,我去找他。」
阿霄忙攔到:「將軍不在落雲閣,夫人去落雲閣等著將軍,我去告知他一聲。」
「我自己尋他去,這院子里花草有些枯了,霄將軍若是無事,幫著清荷打理打理吧!」蘇嶼禾將阿霄推進院中,險些將清荷撞倒,阿霄忙伸手扶住,兩人挨到一起又迅速分開。見兩人都漲紅了臉,蘇嶼禾偷偷低笑,心中愁緒消了大半,清荷若是能與阿霄在一起,她也放心一些。
找了大半個園子才找到穆璟,一見到她,穆璟便跑過來,正值午時,烈日正盛,他額上已掛滿了汗珠。
穆璟心跳的厲害,直到看見蘇嶼禾心才稍稍放下來。
「怎麼熱成這樣啊?」蘇嶼禾拿起手帕替他輕輕擦去汗珠,摸了摸他緊皺的眉頭。
「嶼禾,你去了何處?我在落雲閣中一直等你也不見你回來。」穆璟這語氣頗有些撒嬌的意味。
蘇嶼禾撲哧一聲笑出聲:「好了,我這不是來找你了嘛,方才去了聽雨軒,跟清荷說了會兒話。」
見他不說話一直看著自己,蘇嶼禾有些心虛,握住他寬大的手輕輕搖了搖:「我們回去吧,這日頭正曬,乏的很。」
見他還是不動,蘇嶼禾安撫地沖他笑了笑,又道:「我已經同李公公說了,我不進京,他明日便回京復命。」怕穆璟看出端倪,忙又加了一句:「以後如何便是你我的事了,何種結果我們都要擔著。」
穆璟神色這才有所鬆動,似是信了蘇嶼禾的話,點了點頭,道:「放心吧,一切有我!」
兩人從早上到此時都滴水未進,穆璟便騎馬帶著蘇嶼禾去了酥湘樓,依舊坐在上次的位置,佳肴美饌擺了滿桌,蘇嶼禾卻半點胃口都沒有,為了不讓穆璟看出自己心有鬱結,硬是逼著自己吃了一些。
用完膳已是傍晚,兩人騎著馬慢慢在長街上溜達,蘇嶼禾雖然會騎馬,但是穆璟更喜歡與她同騎一匹馬,貪戀從身後擁住她,將她抱個滿懷的感覺。
「穆璟,阿霄此前可有過心儀女子?」蘇嶼禾冷不丁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讓穆璟愣了一愣。
「阿霄?他自小與我一起,十幾歲時便同我一起行軍作戰,從未聽說喜歡過什麼女子,你問這個做什麼?」穆璟問道。
「我瞧著清荷和阿霄似是有意於彼此,便想著問問阿霄此前可有過心儀女子,不過瞧著他那樣子也是第一次有喜歡的姑娘,你可得囑咐阿霄,對清荷好些,不然,我定不饒你!」蘇嶼禾佯裝兇悍地舉起拳頭,轉過頭在穆璟眼前比劃著。
「放心,阿霄同我一樣,也是用情專一的好兒郎。我此生唯你一人,阿霄自也是唯清荷一人。」穆璟誇起自己來毫不羞臊,蘇嶼禾聽了拳頭握的更緊,只是心裡苦澀不已。
踏著一路人間煙火回到府中,蘇嶼禾感覺對豫州有了一種別樣的不舍,自從與穆璟成了婚,好像真的把永安侯夫人這個身份牢牢套在了肩上。從前是他的豫州,如今是也是她的,只是可能很快就不是了。
府中一片祥和寧靜,過完喜事的紅綢和燈籠還未摘去,任由穆璟拉著,踏著隨風飄揚的紅綢,蘇嶼禾感覺她和穆璟又成了一次婚,一次只有他們兩人的婚禮。
兩人都隨性慣了,所以落雲閣便沒有人在此侍候,除非有事才會叫人過來。穆璟和蘇嶼禾回到屋子時,裡面漆黑一片,借著月光才勉強能看清一點,穆璟轉身去點燈,蘇嶼禾急忙將一顆藥丸丟進茶壺中。
點燃的燭火瞬間照亮屋裡,蘇嶼禾若無其事的倚著桌子坐下,給穆璟倒了一杯茶,遞到他跟前,穆璟接過一飲而盡。
「時辰不早了,我們早些歇著吧,明日一早李公公回京,我們還是要送一送的。」蘇嶼禾說著就要伸手替穆璟寬衣。
任由她一件一件將自己的衣袍脫下,穆璟眼中情慾翻湧,看蘇嶼禾的眼神越來越熱烈,微涼的指尖在他胸膛的觸碰讓他呼吸一滯。
「啊!」蘇嶼禾還未反應過來,便被穆璟壓在床榻上,精壯的身體壓得她半分力氣都使不上。
穆璟埋首在她脖頸間,所到之處皆是觸目驚心的紅痕,蘇嶼禾感覺到他呼吸越來越重,伸手在他額上一探,冷汗出了一額頭。
穆璟感覺自己頭越來越重,眼睛也模糊不清,便低聲說道:「嶼禾,我頭暈難受得緊,是不是病了?」
「許是累了,我們歇息吧!」蘇嶼禾艱難的推開穆璟,將他身子擺正,脫下鞋襪,蓋上被子,做完這些已累得一身汗。
穆璟已沉沉睡去,蘇嶼禾鬆了口氣,看來是他方才動了情,致使迷藥提前發揮了作用。
她今日特意去豫安堂配了這迷藥,順便看了眼師父,如今該做的都已經做了,明日一早她便要隨李元一同入京,只是她要悄悄地走,明日待穆璟醒來,她恐怕已在回京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