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血染邵關
接連幾日，邵關城都是陰雨綿綿，大霧籠罩，冬日的寒風彷彿刀子一般扎進皮肉里。
軍醫也在夜以繼日的趕製解藥，終於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將解藥送進了城中，幾個用濕棉布沓著的匣子此刻正擺在穆璟的桌子上。
穆璟忙命人將解藥分發給眾將士，以便在中毒之後能第一時間服下。
「將軍，岐鄴大軍已經兵臨城外了！」阿霄沉重的盔甲發出急促的碰撞聲，穆璟聞聲執筆的手的一頓。
昨夜打探到消息，岐鄴軍已經在整頓兵馬，想必不日便要再次攻城，穆璟便趁著入夜視野不佳，將駐紮在營地的三萬穆林軍又調遣了一萬入城。
「你帶著城外的兩萬兵士先按兵不動，等到城中淪陷以後，我們再裡應外合，夾擊岐鄴軍。」穆璟正色道。
「是！」
「塢穀子近來可有異常？」穆璟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並無異常，只是昨日突然要金創葯，說是傷口潰爛了，軍醫也去看了，並無大礙。」
「嚴加看押，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穆璟沉聲道。
「是！」阿霄應聲退下。
穆璟轉身上了城樓，被戰火侵襲的城牆有些破敗，牆體上到處都是大塊斑駁的焦黑，上百名體型高大的持盾將士隱在牆體下，每一個身後都蹲著一個抱著半人高草垛的弓箭手，看似毫無章法，實則錯落有致，為得便是抵禦岐鄴軍的箭雨。
馬蹄聲和鐵質兵器碰撞的聲音漸漸由遠及近，岐鄴軍的主帥立於馬上，身後是浩浩蕩蕩的岐鄴大軍。
穆璟眯了眯眼睛，心中有幾分不安，岐鄴軍隊的人數與探子來報的並不相符，現下看來，足足多了一倍。
「穆大將軍，久仰啊！」高坐在馬背上的男子仰著頭挑釁地看向城牆上的穆璟，手中的承星錘直直指向他。
穆璟若有所思的俯視著城門外蠢蠢欲動的岐鄴大軍，對於岐鄴軍主帥的尋釁不為所動。
「聽說穆大將軍私自扣下了我們的軍師，不知是何意啊？」那男子見穆璟眼神飄忽，並未搭理他，臉上有些掛不住，又出聲叫囂道。
「你是何人？我劍下不斬無名之輩！」穆璟將眼神移回那男子身上，冷聲說道。
「我們五皇子的身份也是你能隨便打聽的？」還未等那男子說話，一個將軍打扮的人搶先沖穆璟喊道。
那男子無語的沖他翻了個白眼。「閉嘴吧你個豬腦子，別人還未打聽到，倒是你先給我亮明了身份！」
「原來是個認賊作父的宵小，你可還記得你是姓裴還是姓藺？」穆璟冷笑一聲，一提起岐鄴五皇子，他便瞭然。
當初岐鄴的攝政王藺榮昌在老皇帝死後火速稱帝，清理了不少前朝皇子，唯獨這個五皇子裴司晏不僅相安無事，還得到了藺榮昌的重用，給他兵權，封他為逸王。老皇帝裴暮歸的死一直是個謎，不少人私下猜測是攝政王藺榮昌暗下毒手，卻也懼於藺榮昌狠辣的手段，無人敢言。
「你竟敢對本王如此不敬！那本王也無需與你多費口舌，給我放箭！！！」裴司晏惱羞成怒，舉起手中的承星錘大喝道。
密密麻麻的箭雨黑壓壓地涌過來，抱著草垛的士兵迅速將草垛舉起來，無數的毒箭瞬間將草垛射成了箭靶子。上百名手持鐵盾的將士又迅速站起身來，將所有的盾迅速合在一起，形成一堵密不透風的鐵牆，第二波箭雨又隨之湧來，打在盾牌上，發出刺耳的碰撞聲。
後面的弓箭手迅速將方才「借」來的箭還之彼身，淬著毒的箭又重新朝著岐鄴軍涌過去，岐鄴軍的弓箭手被突如其來的反擊嚇得方寸大亂，一波又一波的岐鄴將士倒下，裴司晏慌忙揮舞著承星錘躲避毒箭。
穆林軍士氣大振，只是在人數方面還是與對方相差懸殊，岐鄴軍源源不斷的毒箭又一次湧來，這一次穆林軍抵抗得漸漸吃力起來，草垛本來就是臨時起意的法子，扎的並不緊，迎接了數波毒箭后，漸漸不堪重負，散了一地。
裴司晏眼看著城樓上倒下的人越來越多，心中大喜。「將士們，隨我攻入城中！拿下邵關！」
岐鄴軍的戰鼓擂得震天響，士兵個個都蓄勢待發。
城門內的穆林軍也已集結完畢，莊嚴肅穆的黑色軍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開城門！迎戰！」穆璟大喝一聲，同時施展輕功從城牆之上輕輕躍下，平穩地落於穆林軍隊前。
城門緩緩打開，兩軍猶如潮水一般交匯而去，震耳欲聾的嘶吼聲、號角聲、戰鼓聲、兵器碰撞的聲音和利刃劃破皮肉的聲音彷彿要把這陰暗的天撕出一道口子。
穆璟手中的長劍上下翻飛，在敵軍中殺出一條血路，直奔裴司晏而去。
見穆璟策馬揚劍直衝自己而來，裴司晏慌忙舉起承星錘應戰。
冷冽的劍鋒與沉重的鐵鎚摩擦出刺耳的聲音，裴司晏殺紅了眼，錘錘都直逼穆璟的頭頸部位，一錘比一錘狠厲，穆璟靈活的左躲右閃，一個側身閃到他的左邊，瞅準時機便一劍刺向他的左手腕。
「啊！」裴司晏吃痛的喊出聲，左手的鐵鎚應聲而落，鮮紅的血順著指尖潺潺流下。
「穆璟，我殺了你！！！」裴司晏的眼中滿是憤恨，不顧左手的傷勢，又舉起右手的鐵鎚，無頭蒼蠅一般向穆璟衝過來。
穆璟一個側身躲過，只感覺一股血氣衝上頭頂，一陣眩暈感襲來，迅速甩了甩頭，穩了穩心神，只見裴司晏的鐵鎚又直衝自己而來，穆璟強壓下身體的不適，看準時機，出手擒住裴司晏握著鐵鎚的右手，一個反身將他雙手反扣在背後。
裴司晏只感覺自己左手已經痛的沒了知覺，穆璟力量奇大，被反扣住的手根本動彈不得。
堪堪制服住了裴司晏，穆璟這才分下心神看了看此時的戰況，岐鄴軍的刀刃上都淬了毒，只是到底是擅用弓箭作戰的軍隊，近戰並不得勢，儘管人數遠勝穆林軍，到底也沒討到什麼好處。
戰爭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穆林軍雖然隨身帶著解藥，卻也有許多來不及服下便喪命的。
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穆璟此時也感覺到自己身體的不對勁，額上的汗珠大顆大顆滴落，呼吸也沉重起來，只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還不能倒下，還未等到與阿霄的裡應外合。
似是發現了穆璟的異常，裴司晏臉上浮現一絲冷笑，趁穆璟手中的力氣鬆了松，他用兩指迅速從手腕的束袖中抽出一把精巧的匕首，一個翻腕劃破了穆璟的手掌。
穆璟驀地鬆開手，與他拉開距離，裴司晏不等他反應，又迅速出手，掌心帶風直拍向穆璟胸口。
一聲悶哼，紅得發黑的血從穆璟口中噴涌而出。眼前發黑，穆璟感覺自己有些站不住了，用儘力氣舉起手中的劍，劃破自己的手臂，褐色的血像斷了線的珠子滴落在地上。手臂的痛感讓他清醒了一些。
裴司晏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提起鐵鎚又朝穆璟襲來，穆璟深提一口氣，一個轉身堪堪躲過。
接二連三的進攻讓穆璟漸漸無力招架，沉重的鐵鎚伴隨著呼嘯的寒風直逼他的面門，穆璟無力的閉上眼睛，他沒有力氣躲開了，身體沉的像被壓了巨石。
「將軍！！！」尚卿撕心裂肺的吼聲讓裴司晏的手一頓，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一柄長鞭纏住了手腕，巨大的力量將他整個人掀翻在地。
裴司晏感覺整個身體都碎了一般，正要掙扎著爬起來，便感覺右手掌心被利刃穿破。
「啊！！！」裴司晏疼得睜不開眼睛，還流著血的左手摸索著去拔將手掌釘在地上的劍，血隨著劍噴涌而出，裴司晏頭一歪暈了過去。
穆璟眼前一片漆黑，在倒下的前一刻隱隱聽到了尚卿喊他的聲音、阿霄怒吼的聲音、浩浩蕩蕩的鐵騎聲和穆林軍廝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