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酒後真言

  唐浮意識漸漸清醒，睜開眼睛，天已經蒙蒙亮了，石桌上橫七豎八倒著幾個酒杯，穆璟和尚卿還睡的不省人事。拍了拍還有些眩暈的頭，額頭傳來一陣刺痛，唐浮站起身來，身上的大氅滑落在地上，他彎腰撿起來，給已經披了大氅的穆璟又披上一件，轉身搖搖晃晃的走了。

  唐浮本想回自己屋子再歇息一會兒，路過廚房見裡面燈還亮著，以為是府里的廚子開始準備早膳了，卻瞥見窗戶上的倩影格外熟悉，腳步不自覺的朝廚房移動過去。

  「箬蘭？你這是……？」果然是箬蘭，唐浮感覺自己叫她的名字的時候心在砰砰跳。這酒後勁兒真好，他暗道。

  「看你們都醉得不成樣子了，給你們熬點醒酒湯。」箬蘭一邊說著手卻沒停，將鍋里褐色的湯汁盛入碗中，這才轉身將放著三隻碗的托盤往唐浮手中遞。「你既然醒了，就自己端過去吧！」說完望著唐浮一笑，側身走了出去。

  剛醒過來的唐浮手有些酸軟，暗使了一把勁才堪堪接穩托盤。

  「箬蘭……。」

  「嗯？」箬蘭轉過頭，疑惑的望著他，等待下文。

  「你昨晚是不是沒休息好？」唐浮關切的問道。

  箬蘭臉上難掩倦色，眼下有淡淡的烏青。

  「沒事，我再回房休息一會兒就好了。你……還有事嗎？」箬蘭不在意的說道，她昨晚確實沒怎麼休息，擔心他們宿醉難受，便又一大早起來準備食材熬醒酒湯。

  「箬蘭，我……我昨晚可有說什麼醉話？」唐浮總是隱隱記得自己昨晚拉了她的手，至於說了什麼，實在想不起來了。

  不提還好，一提昨晚的事箬蘭的臉上便泛起絲絲紅暈。思緒飄回昨夜，他們三人推杯換盞，不一會兒便個個醉態橫生。穆璟自然是第一個倒的，趴在桌子上嘴裡喃喃自語：「嶼禾……嶼禾……。」

  尚卿也沒好到哪裡去，拉著唐浮要切磋武藝，兩個站都站不穩的人硬是拉著過了幾招。尚卿還要再比，唐浮不堪其擾，一把推開他，自己卻一個踉蹌，額頭撞在旁邊的木杆子上，箬蘭趕緊將他扶著坐下。唐浮一把拉住她，將她禁錮在懷裡。

  「箬蘭，我喜歡你，你不要拒我於千里之外可不可以？箬蘭……。」箬蘭聽得心裡一酸，慌忙要掙開他。唐浮感覺到箬蘭的掙扎，慢慢鬆開，手從她腰間滑落，又握住她纖細的手。「箬蘭，我真的喜歡你，我知道你心裡有事沒放下，我不在意，我只想好好保護你，再不讓你經歷任何痛苦，你給我這個機會好不好？……我……」唐浮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一偏便沒了意識。箬蘭看著唐浮睡著還微蹙的眉頭，嘆了口氣，也知他方才不甚清醒，便慢慢掰開他的手，將他頭輕輕托放到石桌上趴好，又費了好大力氣將躺在地上已經睡死過去的尚卿扶起來，這才坐下喘口氣。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唐浮的睡顏，他平時雖然看著不太靠譜，但是每次執行任務卻從不掉鏈子，所以作為暗衛，他身上也是有一股凜冽氣質。只是在她面前，他總是一副不知所措、慌慌張張的樣子，為她悄悄做的每一件事她也都知道。她去集市買東西他便悄悄跟在後面保護她，打雷下雨的夜晚他總是默默坐在她屋外的廊下陪她，她只要一靠近水邊，他就分外緊張。好多好多的小事情，每一件都積攢起來，塞滿了箬蘭的心，她想著想著，眼睛漸漸濕潤了，若她還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她定是要勇敢的去牽他的手，與他白頭偕老。但她不是了，她遭遇了那麼不堪的事情，再也配不上他了，他那麼好，只有清清白白的女子才是他的良配。

  「箬蘭！箬蘭！」唐浮見箬蘭久久不回答，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便出聲喚她。

  「啊？……沒……你沒說醉話。」箬蘭的思緒被拉回，吞吞吐吐回答道。

  「可我明明記得我……拉了你的手。」唐浮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說道。

  「你喝醉了，還未清醒，定是記錯了。你快些把醒酒湯給將軍他們端去吧，一會兒涼了就不好了，我走了。」箬蘭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一絲苦笑停滯在她臉上。

  「難道是做夢嗎？」唐浮懷疑的撓撓頭，喃喃自語道。

  京城的秋天來的似乎早了些，天氣也漸漸涼了起來，穆璟一晃已經在京城待了半個月了，心裡實在是著急萬分，本來早些日子就打算啟程回豫州的，只是這京中的達官顯貴慣會趨炎附勢，聽聞剛剛封侯的穆璟回了京，便成群結隊的來府中道賀，說為拜訪實為攀附，只是都是些朝廷重臣，穆璟也不好推辭，一一款待，便耽擱到了現在。

  「唐浮，我今日便要動身回豫州，別的不用我過多交代了，箬蘭姑娘你自是會上心，京中的動向必不可掉以輕心。這次走尚卿隨我同行，你替我備兩匹好馬。」穆璟打發走了最後一批來拜訪的人，便趕緊找來唐浮。

  「將軍，我也要去豫州，尚卿跟你不過才幾個月，為何他便能隨你去豫州？」唐浮一聽尚卿也隨穆璟一起去，當即便生出不滿。

  「你如今有了箬蘭，便好好待在她身邊陪她，去了豫州便是隨時要上戰場的，你一走她怎麼辦？」有了心愛之人，穆璟彷彿更能體會到女子的不易。

  「箬蘭她……我跟她……，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做才能讓她忘記以前那些事。」唐浮說到箬蘭，聲音便低了下去。「將軍，我聽阿霄說豫州風景如畫，我想讓箬蘭去看看，讓她散散心，暫時遠離這京中，我還聽說將軍在豫州有了心儀之人，想必是位極好的姑娘，能不能讓嫂嫂幫我開導開導箬蘭，她們同為女子，想必更能助她解開心結。我知道在京中有要事需要我做，既然尚卿此次也要隨將軍同去，便讓他帶著箬蘭去吧，我也好放心。」唐浮一臉誠懇的望著穆璟說道。

  一句嫂嫂把穆璟哄的瞬時間有些飄飄然，他看著唐浮一臉認真的樣子，心裡油然而生欣慰之感，這小子長大了，有了喜歡的人，也懂得了如何去愛人和擔起責任。

  「好，我答應你，只是送走箬蘭，你捨得？這一走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見到的。」

  「我知道，可是我怕她在這京中不快樂，若是她能重新開始好好生活，即使見不到她，我也開心。」

  「既然你決定了，那我便讓尚卿去問問箬蘭姑娘的意見，她自己的事情得她自己決定。」

  「謝將軍！」唐浮一臉嚴肅，拱手一拜。

  「行了，等她答應了你再跪下磕頭也不遲。」穆璟一個白眼瞥向唐浮，這小子當真是為情所困，不得自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