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賜婚旨意
第二日清晨，蘇嶼禾尚在睡夢中便隱隱嗅到一陣飯香，眼睛酸澀不堪，費力睜開，雙手撐起身子，便看到穆璟正往桌上擺著東西。
「醒了？餓壞了吧，快起來吃點東西。」聽到榻上的動靜，穆璟連忙轉過頭來，睡眼惺忪的蘇嶼禾此時的樣子格外嬌憨，穆璟嘴角微微勾起，眼睛不經意瞅見蘇嶼禾頸上點點微紅，悄悄紅了耳朵。
「怎麼了？可是有哪裡不舒服？」見蘇嶼禾沒有答話，穆璟趕緊放下手中的菜碟走到榻前。一下子離得太近，微妙的氣氛在二人之間流轉。蘇嶼禾只是覺得有些頭暈，昨夜沒休息好，才沒顧上回答穆璟。雖然昨夜兩人更親密的肌膚之親都有了，但此刻還是不禁有些羞怯。「沒……沒有，可能是沒休息好……」說完蘇嶼禾就後悔了，昨晚二人情難自禁，現在清醒了許多，不免有些懊惱昨晚的衝動。
「起來喝點粥吧，喝完再睡會兒。」聽到蘇嶼禾說昨夜沒休息好，穆璟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但還是強裝鎮定的叫她吃些東西。
蘇嶼禾動了動酸軟的身子，掀開被子準備起身，一旁的穆璟連忙拿來外褂給她披上，拉著蘇嶼禾在桌前坐定，便又忙去面盆里拿起早已浸濕的帕子，輕輕擰乾，仔細的幫蘇嶼禾擦手。手被穆璟寬大的手掌握住，溫熱的帕子包裹住她嬌嫩的玉手，蘇嶼禾覺得心裡也彷彿感受到了帕子的溫度，暖暖熱熱的。
「都說行軍打仗的就是一介武夫，沒想到穆大將軍卻與人不同，如此細緻入微，一點都不像武夫，倒像是個翩翩公子，慣會這些取悅女子的小手段。」蘇嶼禾有意逗他，就任由他給自己擦著手，目光灼灼的望著他說道。與穆璟相處了這麼久，也自然知道他不僅一身武藝過人，更是飽讀詩書，風雅不俗。
「在遇見你之前，我確實是一介武夫，只知排兵布陣、行軍打仗，不知怎的，遇見你之後，舞墨弄畫、侍執巾節，這些都信手拈來了，現在就想整天與你相伴左右，為你洗手作羹湯。」穆璟說話間已為蘇嶼禾擦凈了雙手，順手將帕子放到一旁，拿起碗盛了一碗清粥，遞給蘇嶼禾，滿眼寵溺的看著她說道。
「保家衛國的手做羹湯豈不是大材小用了？我才不要你為我洗手做羹湯，我要你做翱翔九天的鷹。」本來一句玩笑話，蘇嶼禾聽得極認真，回答得也極為嚴肅。「穆璟，你只管放手去做你想做的，我同你在一起是因為我真正心悅於你，但若是因此束縛了你，讓你生出許多顧慮，那便是我最不願看到的。」穆璟遞出的粥蘇嶼禾久久都沒接，一直到將這番話一字一句全部吐露，她才緩緩接過精緻小巧的青瓷碗，低頭小口喝了起來。
「我征戰沙場數十載，從來只為蘭陵而活，為百姓而活，可是自從有了你，我也想為你而活，想要這將軍府是你的歸屬，我知道你害怕連累我，但是既然你我同為一體，我必定會豁出一切護你，守護蘭陵這麼多年，可如果到頭來連你我都護不住，這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嶼禾，你別怕連累我，你可以試著依靠我，我知你性子倔強，只是，你可以依靠我的，你可以試著不讓自己那麼累，把你的辛苦給我分擔一點。」掏心窩子的話總是讓人眼眶發熱，穆璟一番話說得蘇嶼禾心裡酸酸的，從母親去世后，再沒有人說可以讓她依靠，大姐早早嫁了人，弟弟妹妹也都少不更事，她一個人默默撐了許多年。
豆大的淚珠一顆顆砸進碗里，蘇嶼禾拚命忍住不哭出聲，心裡總是不得解，為何每次和穆璟在一起，彼此都在不停的寬慰對方，以致氣氛總是嚴肅又凝重，可能都是為對方考慮太多罷！
溫熱的指腹輕輕拂過臉頰，一顆還未滴落的淚珠被穆璟擦去，手掌又覆上她的頭，輕輕摸了摸她柔軟的頭髮。「好了，別想太多，好好吃點東西，你只需記住，凡事有我，無論發生什麼，你信我便好。」穆璟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怎麼她總是對他有一種距離感，害怕連累他，看來過於懂事的小丫頭內心防禦很深吶，自己更要保護好她才是。
「嗯！我記住了」蘇嶼禾一掃方才的憂思愁容，沖穆璟粲然一笑，三兩口便將碗中的清粥吃盡。
「多吃一點，這是阿霄一早送來的，都是你身邊那兩個姑娘親手做的，想著應該都是你喜歡的。」穆璟說著便又給蘇嶼禾夾了一塊水晶蝦餅。
聽到這話蘇嶼禾又臉上一紅，清荷鳳予雖知道自己是同穆璟在一起，但畢竟自己一夜未歸，難免有些羞臊，此時還做了吃食送來，更讓蘇嶼禾覺得不好意思，回去鳳予那丫頭肯定又要一番盤問了。
二人吃完一頓飯足足用了一個時辰，穆璟收拾好食盒，便轉頭看著蘇嶼禾，問道：「現在可還有不舒服？要不要稍作休息再回府？」
本來蘇嶼禾說的不舒服也有初經人事的不適應，現下已然好了許多，人也有精神了。「現在就回吧，等太久清荷鳳予該著急了。」
一路策馬，很快到了將軍府，只叫阿霄著急的等在門外，見到穆璟似是有緊要事告知，卻在瞥見蘇嶼禾時欲言又止。蘇嶼禾察覺到阿霄的異樣，鬆開穆璟的手，將他推過去。「阿霄有話跟你說，我先進去。」說著便往大門裡邁。
「姑娘，還請稍等。」阿霄喚住蘇嶼禾，又拉著穆璟走到一邊。蘇嶼禾心裡升起隱隱不安。
「到底何事？」穆璟被阿霄一連串的舉動弄的莫名其妙。
「將軍，方才宮裡來人了，是個從來沒見過的公公，說是帶來了兩道聖旨，屬下剛才正要去尋你呢！」阿霄悄聲說道。
「這將軍府又不是沒接過聖旨，這麼著急忙慌幹什麼，那避著嶼禾又是為何？」
「聖旨確實對將軍來說實屬平常，但是，屬下聽那公公身邊的小太監說，有一道是賜婚的聖旨，所以屬下不得不先避開蘇小姐單獨告知將軍，眼下宮裡來的人都在前廳候著，蘇小姐貿然進去恐怕會撞見，到時候將軍又作何解釋？」阿霄確實替穆璟考慮周全，也不免為蘇嶼禾擔心。
「既是賜婚，更應該有嶼禾在側，去著人備好茶，我親自去回絕聖意。」穆璟說完便轉身走向蘇嶼禾，拉著她大步走進正廳。
正廳的客座上端坐著一位拿拂塵的大太監，身後兩側各站著兩位捧著聖旨的小太監。見穆璟進來，忙站起身來，拱手作揖道：「奴才拜見大將軍。」
「公公既是代聖上前來，自不必多禮，快快請起。」說著穆璟便上前虛虛一扶。「瞧著公公面生，不知怎麼稱呼？」
「將軍折煞奴才了，奴才剛在御前侍奉不過半月，承蒙聖上隆恩，賜李姓。」那太監對穆璟有節有禮，面相也頗為和善。
「李公公一路辛苦了，不知聖上此番遣公公前來，可是有要事？」穆璟佯裝不知，問道。
「將軍接旨吧。」說著拿過左側小太監捧著的明黃色聖旨，緩緩打開。
將軍府眾人聞言皆伏地而跪。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定國大將軍穆璟勇誅叛賊，平定叛亂，護我社稷，明德有功，特封為永安侯。欽此！」
「臣叩謝陛下隆恩。」穆璟叩頭謝恩，李公公合上聖旨輕放入他舉過頭頂的手中。
「將軍切勿急著起身，老奴此番可是給將軍帶來了兩個好消息，雖有功名利祿傍身，卻也要有好姻緣錦上添花才是。」李公公抬手輕壓住穆璟的肩膀，制止了他要起身的動作。
也不等穆璟反應，便自顧自的拿過了右側小太監捧著的聖旨，朗聲宣讀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之愛卿永安侯穆璟，人品貴重，文武雙全，現已至弱冠。今有恆陽王之女寧姝郡主，值及笄之年，品貌端莊，秀外慧中，今下旨為二人賜婚，擇吉日大婚！」
死一片的沉寂……。
「永安侯？還不接旨？」李公公見穆璟毫無動作，便催促道。
穆璟拿著手中封侯的聖旨，站起身來，拱手作揖。「臣謝聖上封賞之恩，只是這賜婚，恕臣無法接受，臣駐守豫州，且已在豫州覓得良緣，這便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說著將身後的蘇嶼禾拉到跟前。「郡主金枝玉葉，經不起這邊防的風沙，還請聖上收回成命！」
李公公著實沒想到穆璟居然敢抗旨，這讓他對穆璟身旁的女子平添了幾分好奇，不由得眯起眼睛細細打量起來。眼前的女子肌如白雪，素齒朱唇，模樣生的好不俊俏，一身淡藍色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百褶裙更襯得她身量纖細，風姿綽約。見他盯著她，她也不懼，嘴角微微勾起，眼睛直視著李公公，不卑不亢的姿態倒讓他生出幾分讚許。
「永安侯可知這抗旨的後果？」李公公打量完蘇嶼禾，又將目光轉回穆璟身上，他還是絲毫沒有接婚旨的意思。
「臣自知有罪，願進京親自向聖上謝罪，求聖上收回成命！」穆璟微微拱手，又行一禮。
蘇嶼禾感覺自己垂在身側的手又被穆璟寬大的手掌包裹住，一連串的事情讓她有些心煩意亂，此時感受到穆璟的手心的溫熱，內心安定了不少，她願意信他！
「既然如此，永安侯便親自與我進京面聖吧，老奴也只是個傳旨的，侯爺既然堅持，便要知曉這其中的利害。」這最後一句話似是有意在提醒穆璟，只是穆璟不以為意，他怎會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恆陽王當初還是個禁軍統領時便與還是太子的當今聖上來往密切，且是力擁太子繼位的第一人，當今聖上登基后，賜他封地，封他為異姓藩王，委以重任，自然也是聖上面前炙手可熱的人物。聖上此番賜婚，無非是想將他通過聯姻與恆陽王捆綁在一起，徹底為聖上所用，屆時穆林軍便再也不是穆璟的軍隊、也不再是守護豫州百姓的軍隊，而會淪為政治內鬥的犧牲品。
「還請公公在府中稍作歇息，待我安排好軍中事宜，便隨公公進京面聖。」
「老奴等著侯爺。」李公公見穆璟對自己的好意提醒不為所動，便收起賜婚聖旨，帶著一眾小太監走出了正廳。
「阿霄，給公公準備好住所，好生招待。」
「是！」阿霄領命退出去。
霎時間正廳只剩下穆璟和蘇嶼禾兩個人，一直被穆璟握著的手有些出汗，蘇嶼禾輕輕掙脫，拿出帕子正準備擦手，穆璟一手接過，細細替她擦起來。
「怎麼了？害怕了？」穆璟低頭擦得認真，漫不經心問道。
「不害怕，你說過讓我無論何事都要信你，我便信！」蘇嶼禾看著穆璟低垂的眉眼，柔聲說道。
穆璟眼中帶笑，灼灼的盯著蘇嶼禾。「信我便好，定不負你！」本來還擔心她會因為這賜婚聖旨又一次退縮，現下的反應著實令他驚喜，穆璟感覺自己在慢慢向蘇嶼禾靠近，不是距離，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