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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追詢

  樂遙只是想吹笛奏樂,便不由自主這麼做了,彷彿冥冥中自有一股力量牽引著他、指示著他這麼做。

  他沒有想得太多,因此一看到老鴇雙目放光而後又帶著不滿和揣度思量的目光,就知道這人在想什麼了,也知道,他到了該逃走的時候了,不論時機是否成熟。

  被脅迫軟禁是一回事,只是權宜之計。樂遙是從沒想過真的在這地方留下,當那個什麼見鬼的夭夭公子,做什麼污穢骯髒的營生。

  老鴇像是放鬆了對他的看管,任他在樓中行走,只是暗地裡吩咐了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樂遙原是想查探一番地形找找薄弱之處,但各個出入口的守衛和家丁總是繃緊了神經,目光如影隨形地跟著樂遙移動,無形地織就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帶著監視和警告的意味。

  有個大腹便便衣飾華貴的中年男人看到了樂遙,眼前一亮,雙目放光地向他走來,樂遙後退一步隱入層層紗幔中,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了老鴇熱絡的高笑:「哎呦,朱老爺來了——」

  樂遙加快腳步,順著繪飾香艷的走廊疾步遠去,飄起的輕薄紗幔帶起一陣甜膩的脂粉香氣,合著老鴇欲擒故縱的推拒聲:「……這個兒子可是花了多少心力養出來的…」

  樂遙不想再聽,鐵青著臉快步走回自己的那間屋子,關了門上鎖。

  心跳得越來越快,越來越激動,手臂都止不住地細細顫抖,愈漲愈烈的憤怒和羞辱沸騰激蕩,彷彿就要在心口炸開。

  冷靜,冷靜下來,巨大的憤怒中樂遙反覆對自己說這一句話,卻收效甚微。

  在這種地方,當著他的面談賣掉他的價錢!

  這些人,是真的以為他是娼……他是那種骯髒噁心的人么?

  娼……娼妓……

  彷彿烙鐵一樣燙傷了人,樂遙滿腔的憤怒和恥辱陡然被戳破,薄薄的外殼塌陷分崩,所有的氣憤和羞辱的力氣都被抽去了,茫然跌坐回椅子里,對著虛空嘲諷似的苦笑了一下。

  他難道不是嗎?……

  樂遙艱難地抽回思緒,微顫著手攥緊了流蘇花紋桌布。現在,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先逃出去,必須走……

  「……熟客,要不然這夭夭是留著競價……」老鴇的聲音遠遠地從後院里傳來。

  「……身段模樣都是極好的,尤其那小曲兒,吹得更是絕妙……」

  已經料想到會發生什麼了,樂遙反而一瞬間冷靜下來,站了起來。

  手指鬆開,輕盈的布料從指間無聲滑落,垂落桌面,無聲無息恢復原樣。

  樂遙默默運轉靈力,強忍刀割火焚般的痛楚,從傷痕纍纍的丹田裡拚命榨取出一絲靈力,含在指間,碾成一片薄薄的鋒刃。

  額上滲出點點汗珠,靈秀的眉毛蹙起鎖在一塊,纖長濃密的睫羽輕顫,在素凈的臉龐打下一層淡淡的陰影。

  強行壓榨靈力,入骨的痛楚一陣陣襲來,樂遙只是咬著牙硬撐,越發捏緊了指間薄得彷彿一觸即碎的光刃。

  空氣似乎都靜止了,所有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捕捉著門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和笑談聲,不知名的飛鳥在枝葉間不住啼叫,無端惹人煩亂。

  神經高度緊繃,卻連一絲一毫的異動都捕捉不到,似乎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寂靜得可怕。

  「叩叩叩。」

  門忽然被敲響了,樂遙整顆心都肅然冷靜下來,慢慢朝門走去,略長的煙袖垂下,遮住了指間捏緊的薄刃。

  樂遙甚至都沒想到自己能冷靜地理清狂亂的思緒,自然無比地套上正常的外殼,迎上去招待「客人」。

  彷彿自己已經一分為二,沸騰叫囂狂怒羞辱恨不得毀滅一切的靈魂飄在半空,看著冷靜自持舉止正常的軀體維持著正常的動作開門,迎客。

  指尖搭上門栓,輕輕一拉便掉了下來,悠悠地在半空晃蕩,樂遙拉住手柄,慢慢把門打開。

  應激之下已然調整好的微笑表情,在看到來人的一瞬間潰然錯愕,指間的薄刃猝然被自己捏碎。

  胡九簫雙眼布滿血絲,猛地將驚愕呆怔的樂遙撲進懷裡,巨大的衝擊力將人一步步逼退抵到了牆面上,無路可退。

  樂遙在衝擊後退的一瞬掃見胡九簫身後橫七豎八躺了一院子的人,還未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滿腦子空白驚愕,茫然無措地微微張唇:「九……」

  下一瞬唇便被狠狠堵住了,胡九簫的氣息強勢侵襲,把所有茫然的話音攪動成含糊碎亂的嗚咽。

  腰身被兩隻手掌牢牢鉗制,火熱的手掌急切地扯動衣料,凌亂用力地摟進懷裡,彷彿確認懷中人真實地在他的掌控里。

  後腦緊緊地被壓在牆邊無處可逃,素來溫和體貼的胡九簫卻似化了野獸,兇狠地輾轉吮吸,掌下用力地掐住腰身,發泄似的掃蕩攪弄,沒有一絲的放鬆和憐惜。

  毫無防備的人自然是潰不成軍,卸去了所有的抵抗力任由人擺弄。

  空氣逐漸稀薄,樂遙癱軟地倚在牆上,又被胡九簫牢牢抱在懷裡,無力反抗,只能求饒似的嗚嗚低叫,眼前漸漸蒙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新鮮的空氣忽然湧入肺部,樂遙猛地顫抖咳嗽,大口大口地呼吸,略有些渙散的瞳孔聚起了焦,眼裡的一層水光凝成淚珠,欲墜不墜地掛在濕紅的眼角。

  樂遙軟軟地倒在胡九簫懷裡,腦子裡仍是一片糨糊般的混亂,聽到耳邊咬牙切齒的聲音:「……白樂遙,白樂遙!」

  混亂的思緒有些聚集回來,樂遙喘息幾聲,從胡九簫懷裡站起來,抓著他的肩膀仰頭望著他:「你怎麼……來了?」

  還是說不了完整的話,顫抖的輕喘不受控制地斷了話音,無端地帶著曖昧的氣息。

  胡九簫果不其然收緊了胳膊,還不解氣似的咬住了樂遙的耳,齒尖不輕不重地刺咬,帶著些憤恨的聲音含糊在耳邊響起:「不來找你,讓你跑到這種地方么?!……」

  樂遙亂了呼吸,腿腳酸軟地站不住身,半倚半靠癱在胡九簫懷裡。

  灼熱的鼻息噴洒在脖頸上,酥麻的觸感一波波地湧入腦海,所有的感官似乎都散亂成一鍋粥。

  樂遙還是本能地領會了胡九簫話中的不滿,似乎是被嫌棄了。

  樂遙委屈得快要哭出來,含著些泣音辯解:「我不想……他們很多人,我打不過……我不想來……」

  胡九簫愈發用力地舔吻遍樂遙白皙的脖頸,留下一串鮮紅的印記,手掌在瘦削的脊背上一下下滑過,若有若無地盤著腰肢旋繞。

  聲音被唇舌的動作攪得有些含糊,卻還是聽得清其中泄氣般的怒意:「誰讓你走了?誰讓你離開我了?」

  腦子幾乎散成了一鍋粥,渾身癱軟似水,幾乎要站不住腳,有難耐的溫度從體內透出,泛起粉色的肌膚上透出一層薄汗。

  樂遙不曉得胡九簫說了什麼,連理解他的語詞都費力,只覺得自己似乎要被一把火燒化了,身體也不受控制地陣陣酥軟,難以控制地低聲嗚咽出聲。

  一隻帶著薄繭的大手滑入,毫無遮擋隔絕地撫過滑順的脊柱,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慄,幾番撫弄,漸漸往下探去……

  樂遙一個激靈,陡然間僵硬住,猛地一把推開胡九簫,氣息不穩靠在牆上,身上衣裳已經凌亂不整。

  樂遙漲紅了臉,別過頭去,顫著手把衣服整理好,咬著牙一語未發。

  胡九簫一把抓住樂遙的胳膊急道:「阿遙!我……」

  樂遙抽回手,臉龐上還帶著未消的紅暈,神色已經迅速黯淡冰冷下來,轉頭靜靜看著胡九簫,目光難掩悲哀和憤怒,還有一絲極力壓抑的難堪:「你……你把我當什麼?」

  胡九簫被甩開了手,依舊固執地抓住他一片衣角,聞言目光逐漸複雜,驚懼、后怕、懊惱、疼惜,諸般情緒一一閃過,最終化為一片堅定明朗的沉靜:「阿遙,我當你是我心悅之人。」

  樂遙微怔,望進那雙沉靜溫存、柔和多情的桃花眼眸中,心內似要掀起狂濤駭浪翻湧滔天。

  只是一瞬,便清醒了,嘴角不覺勾起嘲諷般的苦澀,後退了一步:「袁小姐呢?你又當她是什麼?」

  察覺到樂遙的遠離,胡九簫急了,手指不由攥緊衣袖緊跟上前一步:「我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樂遙輕輕「哈」地笑了,一邊後退一邊搖頭,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那麼要好的樣子,沒有任何關係?傳言可是連岳父都見過了……

  「我不曾騙你!」胡九簫心裡泛起了焦灼和隱痛,真恨死了當時那個和這頭傻狐狸賭氣的自己,急忙解釋道,「我只是氣不過,氣不過你說我和她很合適,還和劉大那麼接近,故意做出來的!」

  樂遙慢慢睜大了眼睛,呼吸都慢了。胡九簫時時緊盯著樂遙,看出了樂遙的動搖,提起的心不由稍稍鬆了。

  「……和袁小姐接觸,也是為了接近縣太爺,打探消息,好除掉追殺我的仇人,如今事情都辦好了。我不會再和她有任何交集,之前,也不曾和袁小姐有過任何的逾越之處,那些市井流言,都是假的。」

  樂遙默然,垂著眸子沒有說話,眼底的冷硬的光輝卻是已經消融了,看起來也不再是抵觸抗拒,強作堅強無礙也堅持要劃清界限的模樣了。

  心頭的痛楚緩緩散去,胡九簫鬆了口氣,手指動了動,不動聲色地鬆開衣袖,順勢握住了樂遙的手:「阿遙,從始至終,我在意的都只是你。」

  樂遙不答,手指輕輕掙了掙,沒有掙脫,便安靜下來。由著胡九簫握住,由著他頎長的身影慢慢靠近,試探著慢慢伸出胳膊,環住腰身,把人擁進了懷裡。

  「阿遙,別離開我。」清朗的嗓音低低地在耳邊響起,像清泉流過山石,清透溫雅。周身被熟悉的氣息包圍,讓人無端心安。

  這樣溫暖強大的懷抱,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全副身心都放鬆下來,想把一切都交託給這個人,相信他的所有,倚靠他的懷抱……

  恍惚很久以前,也有人這麼對他。他信了那個人,卸下全部的心房把自己交給了他。

  ……然後,萬劫不復。

  鑽心的劇痛從心口炸開,一滴淚倏忽從眼角溢出,樂遙扭過頭,脫出了那個溫暖而讓人心安的懷抱。

  他飛快地擦過眼睛,再開口時,聲音極力保持平穩,卻還是透著細微的顫音:「胡九簫,我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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