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七號,船員們在船上準備好接港,再過三個小時就能到達星城碼頭卸貨了,這幾天水流不知道為什麼比以往急很多,倒是即使是他們這樣燒油驅動的大輪船,都因為順流而下的原因,加速了兩天到星城。
天上不知何時起聚集起了烏雲,在江河湖海上混跡幾十年的船長看了一眼就明白,之後有一場大雨會下,還好他們路程已經不遠了。
一個甲板部的船員此時在甲板上靠著欄杆吹風,他看著湘江邊上逐漸聳立起的高樓,感嘆自己這次得在星城好好玩兩天,船上的日子也太無聊了,他才二十多歲,對象都還沒找到呢。
河底有一道長條壯的巨大陰影一閃而過。
等會,剛才那是什麼,船員立馬朝水底下凝神看去,他剛才沒有盯著水面,以為是自己的餘光看眼花了。
天空上閃過一聲轟隆隆的雷聲,有一滴雨打在他臉上,他揉了揉眼睛又往江面看去,這次一切如常,他想著也許是自己看錯了,轉身準備去船艙里拿雨衣。
就在他轉頭的那一剎那,水底下那道黑影又升騰而出,猛地撞向了這輪船的側面,把輪船撞得往另一邊一倒,甲板上本就因為下雨有點滑,那船員一個沒站穩,在甲板上滑道摔到了另一頭欄杆。
他緊抓住那邊欄杆,反正自己掉進水裡,艙室內衝出來一個另一個他的同事,一臉驚恐的問他怎麼回事。
他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兩個人等船複位自己也站穩后,小心翼翼的往那邊欄杆走去,然後伸頭往水裡望去。
一個猙獰的頭從水裡一躍而起,把那個新出來的船員直接吞進了腹中,然後又掉入了水裡。
還活著的那個船員被賤了一臉的血,張開嘴恐懼到連聲音都發不出。
「轟!」又是一下撞擊,船猛烈的傾斜,似乎側面還被撞出了一個豁口,他聽到船長大喊漏水了,也聽到其他的同事在甲板下那一層焦急的喊叫著。
但他什麼都做不了,他此時兩腿顫抖,癱倒在地,一些橙黃的液體從他褲子里流出。
又是一次猛烈的撞擊,又數聲驚叫從船艙里傳出,他聽出了那些聲音各自屬於誰,他們前幾天還聚在一起喝酒打牌,暢享著各自的未來,約好以後自己要找個怎樣的女朋友,五月二十號那天要怎麼炫耀自己的對象。
他又想起了自己家裡已經年紀很大的母親,他母親生他的時候已經三十多歲了,現在年近六十,身體已經有了種種不方便,一直在催他早點結婚抱個孫子回家給他看。
他鼓起勇氣站了起來,往船艙裡面小跑著衝去,即使是死也不能死的這樣窩囊,至少,至少要看清楚那到底是什麼。
「啊!!」他大聲的喊叫著給自己打氣,跑到了貨艙之中,那裡的牆壁此時有一個大洞,他清楚地,在那個大洞的位置,看到了一隻碩大的眼睛。
那隻眼睛也在看著他,似乎充滿了智慧。在那隻眼睛旁邊,他看到了一大灘血跡濺在地板上。
他雙手顫抖,然後抓起了桌上的一本書用力的朝那眼睛丟了過去。
下午三點十四分,湘江上一艘一千五百噸運載量的大型貨輪被不明生物襲擊,整船落入了水底,無人生還。
目擊者的言語並不一致,大部分目擊者聲稱自己看到了一條怪魚把那條貨輪撞翻了,而少部分目擊者則聲稱,自己看到了龍。 ……
曹佑等人接到消息后趕到時,天上黑雲滾滾,下起了傾盆大雨,江心浪濤翻湧,使人無法靠近。
林一在岸邊頂著大雨布置了一個水師法壇,他從布包里掏出來的長頭香十分奇異,在大雨中還能燃燒,一縷清香在雨里都清晰可見的飄向天空。
之後他拿著一疊符咒在空中揮舞了幾下,跳起了一隻看起來有點滑稽的舞蹈。舞跳完后,他湊上法壇,用那長頭香將符咒點燃,那些沾滿水的符咒不知為何也能夠燃燒,很快,火勢蔓延了起來。
他拿著那些符咒讓它們在自己手裡燃燒到殆盡,那火焰似乎並不會燙傷他,他等到自己手心裡只剩下符灰,將他們順著風灑了出去落在江里。
他面前那片江面的水奇異的浪波平靜了下來,然後捲起了一個旋渦往下面凹陷,一道水龍捲朝水底下探去。
他此舉似乎激怒了江底某個生物,天上落下了幾道怒雷砸向江面,江面的浪濤翻湧的就像是世界末日的現場,一股颶風從那江心吹來,把在後面站著的曹佑幾人傘都快吹飛了。
他們用力握住傘柄,然後發現還是有大雨落在身上,抬頭一看,雖然抓住了傘柄,但也只剩傘柄了,上面的傘帽已經被吹得不見了蹤影。
林一布置的法壇前,江面重新又開始翻湧,重新融入了這片聲勢浩大的波濤之中,然後那裡衝起一股巨浪,拍打到他法壇上,把那法壇都給直接打散了,幾塊木頭順著水流卷進了江里,然後被江下的旋渦拉進了河底。
林一還好閃的比較快,沒有被那水流打到,他頓時垂頭喪氣的走到了眾人身邊,曹輝給他遞上了一條早就備好的毛巾。
他擦了擦臉,暗淡的說:「水裡那妖怪道行比我深太多了,這次我們恐怕無能為力了。」
「那怎麼辦?湘江每天的船運量也不小的,那些船舶以後都不能在這條江行走的話,影響很大的。」張天澤有點焦急。
林一搖搖頭不說話,他似乎有點受挫。
張天澤看到他這樣子也說不出話來了,頓了一下,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算了,這也不怪你,我們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先跟水運局的說一聲。要他們這幾天湘江先別過船了,之後不下雨了我們再來這江里到底什麼情況。」
眾人雖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如此了,他們走之前紛紛回頭再看了一眼風起雲湧的江面,那江面有龍蛇雲影閃動,不知是什麼東西在那興風作浪。
這是他們所遇到的第一個無法完成的任務,也許,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