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三足鼎立
殿堂之上,諸位大臣衣著肅穆,右手寬袖上都系了一條麻布,謝靈著帝王服飾,跪坐在最上首。
陶憐白著太后服飾,端坐在珠簾后,滿意的看著諸臣伏首,她盼著么一天已經盼了許久,如今乍然成真,竟是生出幾分飄飄然之感,像是踩在雲端上,頗為不真實。
等底下三呼陛下,謝靈叫起,陶憐白這才開腔:「雍王,淮陰王。」
聽到陶憐白出聲,宋青山和謝俶出列,恭敬垂手。
陶憐白滿意的看著他們姿態,慢悠悠開口:「陛下資歷尚淺,終究與國事上經驗有所欠缺,日後還需要二位多加輔佐,尤其是雍王,先帝去時,仍念著你監國,你可不能辜負先帝的期許。」
這位新晉太后一發話就讓眾人都蒙了些,這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說起監國一事?而且還是在新帝初登大寶這個時候,這是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謝俶更是有些凜然,拱手行禮:「扶持新帝自然是本王的分內之事,監國二字,太後言重了。」
陶憐白卻是笑了起來:「雍王還是一如既往的謹記規矩克己守禮,這話可不是哀家一人的意思,陛下也是這般想的。」
眾位大臣一時都不由得拿眼偷瞧謝靈反應,只見這位新帝當真面色坦蕩,並沒有半分勉強之意。
「王叔,太后所說也是朕的意思。」
這下不僅謝俶和宋青山有些反應不過來,其他大臣一個個也是目露茫然。
這哪朝哪代新帝登基不是最忌諱親王握著權利不放,後宮干政,怎麼到了謝靈這,一切就變得這般反常?
先不論謝俶究竟是藏的太深還是真對帝位權利沒什麼心思,至少到如今他身上挑不出什麼毛病,從景安帝歿了再到謝靈登上帝位,他從始至終都不曾整出多餘的幺蛾子。
誰知道謝俶和宋青山不整事,謝靈和這位新晉陞太后的娘娘卻主動讓謝俶監國?
這是生怕謝俶不謀逆?本來這朝堂之中謝俶和宋青山是翁婿關係,一家子,謝俶又與新帝交好,新帝對他信賴有加。
現下再讓宋青山和謝俶兩人共同輔佐陛下,這豈不是成了雍王府和淮陰王府一家獨大?從此成了他們兩府的一言堂?
這陶憐白究竟是什麼意思?做了大半輩子的皇后,聰明一世,如今坐上太后的位置,就開始糊塗了?
洪維秦當即站了出來,揚聲開口:「臣附議,國事繁重,是該有能臣幫陛下分擔少許,雍王殿下和淮陰王卻是最合適的人選,但太后您教導陛下,勞苦功高,雖說後宮不得干政,可如今世事動蕩,也理應參與國事,幫著陛下減輕身上的擔子。」
他話一說完,底下大臣紛紛附議,不管跟謝俶和宋青山關係親近與否,難得的統一戰線,請陶憐白一同監管朝政。
不管是什麼心思,但一言堂,絕不能開了這個先例!哪朝哪代,這一言堂都是沒什麼好下場的。
盛情難卻之下,陶憐白這才勉強應下了這個擔子,等散了朝,應付完那些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來道賀的群臣們,不約而同的留到了最後。
宋青山和謝俶兩人面面相覷后,兩人面色都有些凝重,彼此都明白了今天這一出究竟是做的什麼計。
兩人誰也不曾開口,極為默契的去了謝靈的御書房。
下了朝,謝靈正拿了狼毫練字,聽下面人來報說宋青山和謝俶一同過來,想要拜見他,這才將筆拋下,坐了回去,淡淡開口。
「讓王叔和淮陰王進來。」
得了謝靈的準話,外面人很快將謝俶和宋青山給迎了進來。
兩人恭敬行了禮,謝靈看著謝俶和宋青山不發一言,一時忍不住輕笑出聲:「三王叔,淮陰王,您二位來找朕,過來卻一言不發,是想要朕揣度一二?」
聽謝靈主動開了腔,謝俶皺了皺眉頭:「陛下在朝堂之上為何要附和太后,讓臣和淮陰王監國?」
謝靈渾不在意,哪怕穿著莊重的朝服,仍舊壓不住他身上的少年豁達。
「那都是朕的肺腑之言,朕有自知之明,如今桌上樁樁件件,朕應付不來。」
他做三皇子時,只覺得大禹歌舞昇平,太平盛世,可如今自己坐上這個位置,方才能看到些更深的假象。
大禹千百年來積攢下來的宏圖偉業,在不過兩代的揮霍下,逐漸開始有了蛀洞,他的父皇晚年猜忌無度,縱容心軟,他那太子大哥這些年中飽私囊,手段狠辣,雖然不至於敗了大禹這麼份家業,但也內憂外患,絕不是守成就行的。
宋青山沉不住氣,終於也開了腔:「可陛下,您坐上太子之位不久就登了帝位,吾等自然理解,也會盡全力輔佐您,可您為何要於朝堂之上說出監國的話來?」
他因為情緒過於激動,語氣也更加急切,甚至還不受控制的上前一步,聲音沉重激昂:「陛下,太后的心思,您當真一點都看不出來嗎?」
這陶憐白做了大半輩子皇后,又生了謝央和謝靈這二位皇子,還保住了,甚至在折損了謝央后,迅速的讓謝靈坐上了這個當年謝央坐了二十年的位置,足可見這陶憐白絕對不是簡單角色。
她今日在朝堂之上,演了這麼一出賢后戲碼,目的自然不是要成就謝俶和他,而是要引起群臣激憤和危機感,從而順理成章讓她能夠光明正大幹政。
當真是好算計!洪維秦那些人被她算計了還得給她數錢。
宋青山本以為自己這番話說完,謝靈至少能深思一二,可視線看過去,謝靈眉目安寧,不曾有一分一厘的驚訝震怒,竟是跟沒事人一樣。
他這態度,直接讓謝俶和宋青山都有些不明所以,心中只覺怪異的很。
好半晌,見謝俶和宋青山不再開口,謝靈這才動了,抬了右手將手邊的奏摺扔到了一旁的奏摺堆里,身上的朝服因為他的動作發出撲簌簌的響聲,給這寂靜的氛圍格外添了三分格格不入。
「朕早就知道母后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