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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5章 心病

  謝俶從福安殿出來,就被謝央從身後高聲叫住。

  「王叔真是好本事,三兩句話就將這事給顛倒了黑白。」

  謝俶頓住,轉身,面色一如既往的冷厲,沉聲開口:「比不得太子。」

  沈顯從兩人身後緩緩走過來,這還是他出獄后,謝俶頭一次見他,比之從前意氣風發的模樣,如今臉上倒是多了些皺紋,溝壑一般,身形佝僂了些,徒生了幾分老相,再加上他陰沉著臉,更顯壓抑。

  「雍王殿下,這事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謝俶冷嗤,一雙狹長的鳳眼緊緊的盯住他們倆,像是冬夜寒泊,看得人脊背發涼,字字鏗鏘:「這四個字,本王也送與太子和沈大人。」

  走出宮門,遠遠的便看到何公公還站在宮門處,雙手攏袖,看模樣是站了小半個時辰了。

  見謝俶過來,何程面上露出一抹寬慰的笑,走上前朝謝俶行了一禮:「雍王殿下果然好本事,老奴佩服。」

  在沈顯和太子面前,還能讓陛下改了主意,追回聖旨,這本事可不是什麼人都有的。

  謝俶一雙眸子沉寂漠然,看不出情緒,聲音沉穩,恍若鐘鼓之聲:「何公公今日的方便,本王記下了,他日必有回報。」

  何程面色不顯,但笑不語,低著頭目送謝俶出宮。

  等謝俶走後,何程才重新將雙手插回了袖子里,弓著身子往福安殿回。

  入秋了,天也變了,日子可不好過。

  旁邊的小太監視線忍不住往一旁瞧過去,正好對上那位晦暗不明的視線,被嚇得連忙一縮脖子,規規矩矩低著頭跟在何程身後。

  「何公公,太子和沈大人就在身後瞧著咱們……」

  小太監話說到一半再也說不下去,吞了吞唾沫,顯然是餘悸未消。

  太子剛剛那眼神,可不是什麼善茬,如今雍王和太子,也算是暗潮洶湧,何公公不是一向獨善其身,秉承著中庸之道,誰也不得罪?

  今日怎麼突然當著太子的面和雍王殿下如此親近?

  何程眼神不變,頭都沒偏,冷聲斥責:「眼睛若是不想要,咱家可以幫你給挖了!」

  「再亂看,就別怪公公我不留情面。」

  小太監被何程陰森的語氣嚇得一哆嗦,再也不敢視線亂瞟,死死盯著地面,幾乎要把青石板給盯出花來。

  謝俶和何程這番動作,謝央和沈顯盡收眼底,看著何程的背影,沈顯面上閃過一絲厭惡。

  「這老閹奴!著實可恨!」

  謝央盯著何程,直到何程進了拐角,方才收回視線:「岳父何必動這麼大怒氣,不過是一個太監,就算站在謝俶那邊,又有何用處?」

  沈顯一甩袖子,臉上的皺紋越發深了,像是刀刻出來的一般,徑直往宮門走:「我確實不需要動怒,畢竟……我沈顯風燭殘年,比不得太子,正當壯年,走了一個二皇子,底下還有諸多成年皇子虎視眈眈。」

  誰不知道,何程是景安帝面前第一心腹,他的態度,極大可能代表了景安帝的態度。

  寧可幫著謝俶得罪謝央這個太子,如此明目張胆,透露出來的信息足夠多了。

  沈顯嗤了一聲,面上滿是不屑:「太子殿下還是小心著些。」

  謝央盯著沈顯,目光陰鷙,咬緊了后槽牙。

  這老東西。不就是記恨當年他將黑鍋都丟到了他身上,害他丟了丞相之位,這話明裡暗裡就是在譏諷他呢。

  「太子,這沈顯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將來萬一要是倒戈,恐怕不好處置。」

  劉慶在一旁小聲勸誡,沈顯其人,從來是只謀求自己的私利,為了權勢,連自己唯一的嫡女都能犧牲,這股子狠勁,若是盟友,是能無往不利,但如果是敵人,著實難纏了些。

  謝央閉了閉眼,語氣漫不經心,尾音下沉,帶著股子殺意。

  「孤可不會讓他活到倒戈的那天!如今這人還有些用處,就讓他再得意幾天。」

  這邊謝央和沈顯兩人狗咬狗,謝俶並不清楚,他一回到王府便去了書房。

  玉嫻玉淑還守在床邊,宋擷玉還沒醒,在床上睡得安穩,面色紅潤,比之前看著好了許多。

  謝俶瞥了兩眼,便退了出來,去找了郎言,到了耳房,就看到郎言正坐在桌旁,圓桌上擺滿了各種奇怪的藥材,他拿了筆時不時的在旁邊做著標記。

  聽到聲響,郎言抬頭,復又垂頭,若無其事的干自己的事。

  「長樂怎麼樣?」

  郎言能淡定,謝俶可淡定不下來,徑直坐到了桌旁,開門見山。

  「王妃這病,跟之前一樣,是心病。」他手裡的毛筆不停,不停的記錄著什麼,時不時的還描繪上幾筆:「能治她的,只有王妃自己。」

  聽到這兩字,謝俶面色隱忍,眸底的怒色壓抑著:「又是心病?長樂才多大,怎麼惹得這麼多心病?」

  兩年前那場心病惹得她去了半條命,如今又來上一次,她有幾條命能這麼嚯嚯的?

  郎言終於歇了筆,將手裡的宣紙一張張的疊好,瞥了謝俶一眼,語氣雲淡風輕:「不止王爺好奇,郎某也好奇,王妃年紀也不大,旁的女子,這個年紀恐怕還能看出些稚氣,偏偏王妃,這心病接二連三,便是淮陰王府的淮陰王妃,常年病痛纏身,也沒雍王妃這麼重的心思。」

  郎言說完,便不再開口,心裡卻又開始斟酌起宋擷玉這病來,兩年前,也是經得他手,宋擷玉因為淮陰王宋青山一巴掌,受了刺激,可是現如今,卻又因為大公子的正妻邢綉芸流產,心神大亂,鬱結於心,大悲之下,暈過去兩次。

  宋擷玉與邢綉芸交好沒錯,可也沒好到這個地步,邢綉芸流產,宋擷玉反應這般反常,竟像是她切身體會一般。

  共情能力能到這程度,恐怕後面有些古怪。

  視線在謝俶身上一掃而過,他能察覺到的事,謝俶自然不可能感覺不到,他心裡這話不能說,也不用說。

  好半晌,謝俶放在桌上的手忽然攥緊成拳:「長樂什麼時候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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