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該進?該退?
「長樂,太子怎麼一直看著咱們這邊?看到我發毛。」
這時候正是西山狩獵的好時候,一連七日,皇親貴胄都會過來這邊湊個時趣,來了西山,自然不用像京中那樣守著刻板的規矩,天黑下來,各家的奴僕會去撿些木柴燒一個巨大的篝火,男女不用刻意隔開,男子一邊,女子在篝火的另一側,關係親近的便挨得緊些。
顧安寧自然沒有什麼顧忌,一早就跟宋擷玉商量好坐一起,正給宋擷燕切好鹿肉,結果一抬頭就跟謝央的視線對上。
宋擷玉若無其事,跟沒注意到謝央露骨的視線一樣,喝著剛暖熱的羊奶,小口小口吃著鹿肉。
「是錯覺,太子殿下那雙眼睛生的多情,看誰都是一副含情脈脈的模樣,你又不是不知道。」
顧安寧想了想也是,當即也就放下了,自顧自的和宋擷燕說笑。
謝央一直在看宋擷玉那邊,可宋擷玉從始至終都沒往他這看過,劉慶注意到謝央越發攥緊的手,將切好的鹿肉放到謝央面前,小心的開口:「殿下,長樂郡主被寵壞了,一時小女兒家脾氣發作也是有的。」
謝央煩躁的拿了桌上的杯子一飲而盡,羊奶酒初始入口柔和,後勁上來才返回來一口辛辣。
「這般刁蠻的女子,若不是為了她身後的淮陰王府,孤何至於如此討好她!」
劉慶連忙將杯里的酒斟滿:「這西山狩獵還有好幾日,不愁沒有跟長樂郡主碰面的機會。」
「雍王殿下。」司晉宇看著謝俶完全黑下去的臉,心裡閃過一抹思量,但面上仍舊不動聲色,笑著給謝俶敬酒。
「這些日子承蒙您多照顧,要不是您和淮陰王妃,恐怕我就是被關在那個水牢里死了也沒人知道。」
謝俶和他碰了杯,一飲而盡,動作乾脆利落,眉頭緊蹙著,並沒有放鬆,輪廓在光下顯得冷硬分明:「本王是個惜才的,救你也是因著你的本事。」
司晉宇拿著杯子的手頓了頓,垂著眸子似乎想起了什麼,忽然笑開,聲音清潤:「王爺這話,倒跟我之前一位舊友說的一模一樣,不挾恩圖報,跟這世上大多人顯得格格不入。」
謝俶沒有在意,更沒往下追問:「這次是你僥倖,若不是本王恰好去提人,恐怕你得吃上一番苦頭,幕後之人可清楚是誰?」
司晉宇冷笑一聲,放下了杯子:「已經查的八九不離十,我可不會再給人在我背後下黑手的機會。」
謝俶皺著的眉頭放鬆了些:「你這才回來幾日,怎麼就有人要對你下殺手?」
司晉宇嘲諷的扯了扯嘴角,一雙漆黑的眸漫不經心往謝央那邊掃了一眼,隨後又收了回來:「或許是因為姻緣也不一定。」
謝俶怔了一下,抬頭看他,目光訝異:「姻緣?」
司晉宇並沒有遮遮掩掩,反而坦坦蕩蕩的看向謝俶,他五官精緻,偏柔的長相,又因為總是陰沉著臉,總覺得帶著一股子邪性,如今這麼盤腿坐著,身上穿了一身白色常服,月下含笑,反而多了些風光霽月的柔情。
「雍王殿下,我今年,也是該娶妻的年紀了。」
謝俶也覺得自己剛剛的語氣有些莫名其妙,京中男子也有成婚晚的,但大多會在十六左右就訂了婚約,他是特例,司晉宇要不是在塞北耽誤了幾年,恐怕現在孩子都有了。
「聽你這個中意思,像是有了結親的對象?」
成親是喜事,謝俶也露了笑,又敬了司晉宇一杯。
司晉宇喝了羊奶酒,眼瞼半垂,遮住了眸子:「便是剛剛說的那位舊友,若不是她,恐怕我現在還困在忠勇伯府,任由那毒婦磋磨,整日裝瘋賣傻混日子。」
謝俶有些意外:「竟是女子?」
司晉宇點頭,面上不自覺帶了笑:「她雖是女子,可見識氣度,並不輸任何男子,當時,我尚且混沌,要不是她的那句『不勤於始,將悔於終』點醒了我,恐怕我也沒現在這番造化。」
謝俶將「不勤於始,將悔於終」這八字在嘴裡細細品味了一番,也覺出來妙處,手裡的酒杯轉了一圈:「確實是良配。」
司晉宇看向謝俶,似苦惱的徵詢他的意見:「我與這位小姐雖是有舊,但是若是結親,我算是高攀,而且競爭者眾多,但這位小姐府上也有跟我結親的意願。」
「依王爺看,這事該如何破局?」他用指尖點了酒水,在桌上點了兩下:「是該退?暫時躲避鋒芒,還是該進?得了這姻緣?」
大家都是聰明人,一個眼神對視,大概明白了話中暗藏的深意。
「司小將軍之前的水牢之災,就是因為這緣故?」
司晉宇但笑不語,謝俶掀了掀唇,火光在臉上明明滅滅,給他徒增了幾分噬殺之氣:「依我看,自然是該進,司小將軍方才也說了,這位小姐長輩既然屬意了你,那便是你的緣分,至於門第高低,瞧你也不像是在乎的。」
司晉宇眼珠子轉了轉,親手給謝俶倒了酒,擺出一副誠懇的態度來:「王爺,這些只會背後使刀子的,我並不放在眼裡。」
「可,我有一好友,他於我有恩,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有說,一家有女百家求……」
謝俶一飲而盡,對司晉宇的話覺得可笑:「有恩又如何,感情這事,向來是各憑本事,兩情相悅,哪是能讓的。」
司晉宇笑眯眯的,一雙眸子在火光的映襯下明明滅滅,看不分明:「王爺說的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回京以來,我跟這位小姐也見了幾面,她對我並沒有厭惡之色,也勉強算的上是兩情相悅,我定會全力以赴。」
謝俶點了點頭,看著司晉宇忽然覺得哪裡不對,還想再看時,他已經偏頭看向篝火中心的歌舞,神情專註,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對。
心情煩躁了幾分,無意間看向謝央,見他還是用那股子令人厭煩的視線盯著宋擷玉,只覺得更是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