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勸父

  宋如瑛震驚的抬頭看向宋青山,她沒想到父親真的聽了宋擷玉的話,要將她送到慈月庵去。

  「父親!我,我……」她想說自己不去,可是嘴唇噏噏合合,也沒能說出這兩個字,反倒是眼晴一酸,眼淚滑落。

  宋青山見狀就知她只在意自己的去處,卻半點沒有悔過之意,心下不由一冷,「你犯下如此大錯,去到慈月庵要好生反省自己,絕不可再有傷害家人的念頭,否則……」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言下之意,宋擷玉和宋如瑛卻都聽明白了。

  王府容不下陷害自己姐妹的人!

  宋如瑛心頭一凜,頓時不敢開口為自己求情,她滿腔委屈的垂下頭,眸中卻迸出恨意,只道宋擷玉心狠,想出這麼個陰損的法子來整治她。

  她卻沒留意到,宋青山絕口未提歸期,就是懷疑兩年間她能否改了性子,倘若還是如今這般無情無義的模樣,他是不會鬆口讓她回來的。

  宋青山縱橫捭闔官場數十年,又怎麼可能是心慈手軟之人?

  明知這個女兒性子歪了,他難道會由著她回到家裡攪風攪雨?

  廳堂中沉默下來,宋青山正想讓她退下,這時,下人前來稟報,說是常姨娘來了。

  宋青山皺了皺眉,卻還是吩咐道:「讓她進來吧。」

  常姨娘並不知女兒做了何事,只是見下人將孟姨娘拖回去,半點尊重也無,情知還是因為傳流言那事,她打著探望的名義過去,原本還想幸災樂禍,哪知剛開口就被宋靜安發作了一通,言語間還提到宋如瑛,常姨娘心裡頓時有些發慌,忍不住過來瞧瞧,為此,路上還特意避開了王妃一行人,就怕被送回西院。

  進廳堂行過禮,不著痕迹的四下一瞥,她便覺得氣氛不妙,強撐著擠出個笑,輕言細語道:「王爺,五姑娘年紀還小,倘若她做了錯事,還望王爺能饒她一回,日後妾身……」

  宋青山沉聲打斷她,「常氏,你可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常姨娘心中一緊,忙躬身道:「妾身不敢。」

  「她犯了錯,自有本王與王妃管教,哪裡有你說話的份!」

  常姨娘被斥的臉發白,嚅嚅不敢再言語。

  宋擷玉在旁看著,不禁暗嘆,母親素日寬厚,庶妹年紀到了,挪出來分了院子單住,卻也從未禁止她們同自己的親娘見面,倒把這些姨娘縱得心大了,面對親生女兒時從不當主子看待,正兒八經的端起母親的派頭,卻忘了自己不過是妾室,是下人。

  她一時怔忡,回過神來才發現父親已經吩咐下人將宋如瑛帶下去,常姨娘面色糾結的也跟著匆匆告退。

  廳堂里只剩了他們父女兩人,宋擷玉不禁問道:「爹,五妹妹這樣……您怪娘嗎?」

  宋青山沒有立刻回答。

  要說完全不怪,那是假話,畢竟後院都交由王妃打理,庶女的教育自然也是如此,可現如今,五丫頭歪得厲害就不必說了,連二丫頭也是拎不清的昏頭昏腦相,他心裡自然不是滋味。

  宋擷玉見狀心一沉,她不想因為此事而使得宋青山心裡對李瑢懷了芥蒂,便斟酌著道:「爹,女兒有件事想同您說。」

  宋青山勉強擠出個笑,緩聲道:「玉兒想說何事?」

  宋擷玉正色道:「早先娘曾私下跟女兒說起親事,女兒想了又想,決定不嫁人了,想一直留在府中。」

  宋青山大驚,「說什麼胡話?女孩兒家哪有不嫁人的!」

  轉念一想,又覺得女兒的性子想一出是一出的,眼下不定是胡思亂想了些什麼,說不定過兩日便改了主意,倒也不必太認真,便又道:「玉兒不必擔心,有爹和娘在,必然會為你選個最好的夫婿……」

  宋擷玉搖頭道:「還是不要了,爹娘看中的人,女兒未必歡喜,如何過得好?」

  宋青山挑了挑眉,驀地笑了,「爹知道你的意思了,放心吧,等到有合適的人選時,定會問問你的意思,這下可滿意了?」

  宋擷玉走過去,坐在他下首,卻還是搖頭,「女兒若是喜歡,必然要求他待女兒一心一意,莫要娶了女兒,又納進一房又一房的妾室,女兒可受不得這委屈。爹覺得能應下此事的男子可好尋?」

  宋青山看著她欲言又止。

  宋擷玉微笑道:「女兒知道,父親是不是想說,這天下的男子哪個不納妾呢,便是尋常百姓手上有了多的銀錢,還想納房小妾,更不用說那些世家子弟了。可是父親,您和娘從小對女兒千嬌百寵,萬般疼愛,自是希望女兒與未來夫君能情投意合。然而既是情投意合,又哪裡忍得了他再和旁的女子在一起呢?」

  她說著便輕嘆了一聲,「更不必說,還要女兒為他安排那些妾室的吃喝用度,若是有了庶子庶女,女兒還要教養他與旁人生的孩子。須不知,看到那些孩子,便是在一次次的提醒女兒,夫君並非對女兒一心一意,他亦在與旁人生兒育女,這叫女兒如何能夠開懷?」

  她說話間,宋青山的臉色一變再變。

  哪怕最初沒回過神來,可這會兒他也明白了,宋擷玉這是在為王妃鳴不平!

  他先是惱怒,只是,聽到最後,他又不由的微微失神。

  腦海里莫明閃現出他與王妃剛成親時候的情形,猶記得,新婚不久,才至春日,她穿著件粉紅衫裙,站在屋門口迎接自己。

  那個時候,她笑得甜蜜,眸光閃亮,瞳仁中只倒映著自己,好似他是她的全部。

  是何時變了,徐側妃進府的時候么?

  又或是納了孟姨娘時?

  他記不得了,但只見她的笑顏淡了又淡,最終變得像是掛在臉上的面具。

  宋青山心頭驀地一拗。

  宋擷玉沒有打擾父親的沉思,而是默默的行了禮便離了世安苑。

  她不知自己這般做是對還是錯,畢竟前世她從來未曾插手過父親和母親之間的事,重活一世,她才真正明白看著心愛之人同旁人談情說愛,是多麼令人難過的事。

  因為太能理解母親的感受,這才忍不住出言相勸,但只盼父親能聽進去一些,別再因為庶妹的事而與母親生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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