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碰觸
那年輕男子見有人說情,便轉頭詢問顧安寧的意思。
這種情形之下,顧安寧又能說什麼,她若不依不饒,難免被人側目,言說她心狠。
本來一個閨閣千金在街上遇到這種事就夠為難了,肯定不願再惹更多是非,如此哪怕心中不甘也只能不再追究那婦人的過錯。
宋擷玉猜也猜得到。
果然,不多時著那婦人面上露出虛假的謝意,爬起來便要離去。
她登時怒從心頭起,抬手就欲將手中的茶盞扔下去,喚出那已經去到樓下卻沒來得及出面的親衛將婦人拿下!
莫說此事本就蹊蹺,便是沒有內情,那婦人只是想要訛銀錢,也不該就此放過她。
依她的大膽狡詐,這回縱了她,指定還有下回,到時若再有哪家千金單獨出來被她訛上,那得多糟心啊!
只是茶盞還未來得及扔出去,一隻寬大有力的手掌突然從斜刺里伸出來攔下她。
那帶著薄繭的手本是要去擋茶盞,倉促間卻連她的指尖一併抓到了掌心中,索性不過是一觸即分,此時宋擷玉再看自己的手裡,已然是空空如也。
她怔了怔,懵頭懵腦的抬起臉去看對面的人。
謝俶收順探出的身子,坐得板直,將茶盞放回桌上,他也不看她,只低低的道了句,「不必你出面。」
旋即吩咐一邊候著著長隨,讓他將那婦人抓了送去衙門。
聽到這裡,宋擷玉頓時將剛才兩人碰觸到的事拋在腦後,揚聲叮囑道:「務必告訴縣尉,這婦人是如何的狡詐,不能讓她逃脫了責罰。」
長隨看到自家主子微微頷首,這才笑著應承,「請郡主放心,小人必不辱命。」
他告退後轉身出了雅室,那身形如疾風一般,卻又平平穩穩未掀起半點波瀾。
宋擷玉驚嘆不已,「三哥哥,你這長隨身手很不錯啊!」
「尋常而已。」謝俶面色淡然,目光無意落在她有若白玉雕成的纖纖玉指上,又極快的別開頭,只是耳根下微微泛起了紅。
不過他坐在陰影處,這點不自在倒未被人瞧見。
宋擷玉更是沒當回事,瞥了眼茶樓下,見人已散去,連同顧安寧與那青年男子也不見人影,她便收回了目光。
顧安寧的事,倒也不必太著急。
猶記得她成親要在一年後,這會子倒沒聽說她家跟那永安侯府議親,想來慢慢尋了機會再同她說,也是來得及的。
正琢磨著,玉嫻進來回話,「郡主,顧姑娘瞧見了奴婢,得知奴婢是要下去幫忙的,便想著過來同你道個謝,這會子正在外面候著,您看?」
宋擷玉看向謝俶,徵詢他的意思。
「見見無妨。」
「那就請她進來吧。」
顧安寧進來之前得了玉嫻的提醒,知道雍王殿下也在,因此儀態上便格外小心,規規矩矩的行了禮,這才坐到了宋擷玉的旁邊。
宋擷玉笑眯眯的瞧著她,小聲說,「幾年沒回京,變笨了呢,竟被人給唬弄住了,若是無人幫忙,你倒要是要鬧出多大的事來?」
顧安寧滿面赧然,不過她膚色黑,倒也看不出臉紅,「長樂姐姐別取笑我了,我正為這事惱得很,數年未歸,倒不知盛京城裡有這般膽大的婦人,當街便要撒潑耍賴。若是在邊城,我自是……」
偷偷覷了眼謝俶,她到底還是把這話含糊過去了,「哎,反正吶,今日多虧長樂姐姐與何家表兄相助。」
宋擷玉臉上的笑一滯,「何家表兄?永安侯府的嫡子?」
「正是他。」顧安寧好奇地看著她,「長樂姐姐認得我表兄?」
宋擷玉皮笑肉不笑的搖頭,「聽說過,只是這見面不如聞名啊!」
原來那傢伙就是永安侯府的嫡子何德明,顧安寧未來的夫君,這可真是沒想到,如此看來,只怕他這會兒就對安寧動了心思了吧!
謝俶聽明白這話,頓時端起茶盞掩住自己控制不住上翹的唇角。
顧安寧迷茫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一時哭笑不得,「長樂姐姐,數年未見,你還是這麼……」她壓低了聲音吐出後半句,「看臉啊!」
誠然,何表兄雖有才名,相貌只是平平,自然是入不得長樂姐姐的眼。
宋擷玉卻擺著手理直氣壯的道:「才不是,雖然我的確看臉,但你那個表兄也著實莫名其妙得緊!當街遇到那種人攀扯你,要麼直接揍一頓,算他有氣性,要麼二話不說直接送去見官啊,算他有心性!可他倒好,啰啰嗦嗦說一大堆沒用的,然後看到眾人求情,便去問你要如何,分明是沒擔當!他難道不知,那種情形下,你才是最為難的,怎好說出送人去見官的話嘛,可放了人,自己心裡卻憋屈得緊。」
她撇著唇冷哼,「什麼人呀!」
見顧安寧神色怔怔,她猶不過癮,抬起頭問道:「三哥哥,你說是不是這麼回事?」
謝俶一時語塞,他一向不喜在背後論人長短,這話叫他怎麼接?
只是看著宋擷玉閃閃發亮期待贊同的眼神,他鬼使神差的道了句,「何公子今日的做法的確不大妥當。」
一個人的說法或許有偏頗,但兩個人都這般說,就不由得顧安寧不去思忖了。
越是仔細想,便越覺得宋擷玉的話很有道理。
原本她還慶幸何家表兄來了,可眼下回想一番,倒覺得他不如不來,直接讓玉嫻和長樂姐姐的親衛出面處置,那結果必是她願意看到的。
輕輕吁了口氣,顧安寧嘆道:「許是也嚇著了吧,不過既出面了,總是情份,回頭我稟報爹娘,備禮謝過便是。」
宋擷玉聞言滿意的眯起了眼睛,看來只要她多敲打幾次,安寧自然會捨棄何德明那個人渣!
顧家很疼這個女兒,她若不願,相信顧將軍和顧夫不會勉強她的。
安寧是個好姑娘,很不該嫁給那個人渣,被利用殆盡,又暗中磋磨,甚至最後還被那人渣爭風吃醋的小妾下了毒,年紀輕輕便不治而亡。
多麼不值!
這輩子,要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