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擋住了光
在命運不動聲色的海洋上,我們好比是兩道惶惶暗湧的波流,相逢不可思議,卻終究逃不了躲避。於是糾纏,激蕩、掙紮……直至背離。卻始終未能看清彼此真正麵目,因為我們的流向,逆著光。
春節之後接著就是立春了。
夏歡喜是在家庭聚會的一片嘈雜之中接到楊思樂的電話。
通了之後很久一直沒有聲音,卻微微傳來幾聲抽泣。
良久,“夏歡喜,蘇慕要結婚了。”楊思樂奄奄一息的在電話裏說道。
夏歡喜不用問也能察覺出不對勁。“怎麽了?”
“可是新娘不是我。”楊思樂繼續說,“這兩天,所有的微博,朋友圈鋪天蓋地都是他們倆要結婚的消息。雜誌報紙上全部刊登了我才知道,原來我是最後一個知道這個事情的白癡!”
“思樂,別哭。有我在,你現在在哪,我馬上來。”
“我在上海,春運高峰期,歡喜你大概很難買到票吧。”
“春運和你比起來,簡直太微不足道了。”夏歡喜說。
其實,二十歲的女人失戀不可怕,可怕的是三十歲的女人才失戀。
夏歡喜整整刷了半天的票,也不過買到了一張無座。十一個小時的無座票,楊思樂說夏歡喜你瘋了。夏歡喜說,“十九歲的時候愛的那個男人,已經牽起了別人的手,而十八歲時的你,卻一直在我身邊。我怎能不拉著你走到未來。”
楊思樂在電話裏眼淚就嘩啦啦的流下來了。
大年初五,在夏歡喜離開那座城市四百三十六天之後再次回去,這次心中更多的是牽絆與平靜,如果不是楊思樂,或許上海就是夏歡喜的禁城。
才大年初五,返程的人流已經淹沒了整個火車站,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人,這個時候再萌的妹子都瞬間變成女漢子,撐起一片行李箱。
十一個小時的無座,即使你上火車之前是圓的,下火車的時候肯定是扁平了。可是夏歡喜本來就是扁平的,所以她就生生夾在兩節車輛的縫隙裏熬過了春劫。
下火車的時候,楊思樂早已經等在火車站門口了。她一襲白色皮草,長發微卷,畫了一個濃豔的妝,更顯得標致嬌柔,厚厚的粉底下麵隱藏了所有的情緒與表情。看到夏歡喜安然無恙的走出來,終於鬆了一口氣。在火車站,盡是情侶分別見麵擁抱的場景,而這一刻,兩個姑娘緊緊的抱在火車站門口。讓一群人產生了各種遐想。
真真實實感覺到蘇慕給楊思樂帶來傷痛,是在回家以後。楊思樂卸了妝,偌大的黑眼圈和浮腫的眼睛清晰見,麵色慘白已經完全失去了紅潤。夏歡喜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楊思樂時候的樣子,這個女人尖尖下巴,方形下顎,雙眼呈一點點淡藍色。黑黑的睫毛圈在眼睛周圍,尾部還微微有點翹,帶歡快俏皮的模樣。她那像蘭花一樣潔白的皮膚上帶一點點桃色的紅潤。
這麽多年,楊思樂一直很珍視自己的皮膚,夏天戴帽子圍麵紗,每天兩三次的麵膜小心的嗬護著自己的皮膚,而今天的楊思樂,大概已經好幾天沒有花心思在這些上麵了。
蘇慕要結婚了,不管是楊思樂還是夏歡喜,都沒有得到他正麵的一個回複。所有鋪天蓋地而來的消息都是來自八卦雜誌,媒體。這個神秘的女人到底是誰,竟然能在這麽短時間把這個黃金王老五收入囊中。包括楊思樂,都隻不過是他的緋聞女友而已,他本人一直沒有對外透露,而這次,蘇慕自己竟然放出要結婚的風聲。
夏歡喜失戀是到處走,而楊思樂失戀就成了到處吃。
一天之內吃遍上海所有美食街,真可謂是美食侵死憂患啊。
在楊思樂吃了一份牛排,兩對烤翅,一份鰻魚壽司,又去了包子攤吃了灌湯包,接著吃小丸子,奶茶……最後夏歡喜實在看不下去,拖著楊思樂回了家。
最後還是打包了一堆小吃和拎了一堆酒回去。
那天晚上,楊思樂抱著夏歡喜說,我以為你一定會和趙小北在一起的。直到現在也堅信,十年一生啊。認識蘇慕的時候,是我人生的低迷期,就像灰姑娘。他走過來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了光。他對我的愛就像孩子一樣。他看書、工作、應酬、睡覺的時候都不能被打擾,我就這樣在他喜歡我出現的時候存在著。
他說他愛我,他說我們好好在一起。我的心就軟了。尊重他的一切決定,做一個她背後的女人,做一個帶的出去,帶的回來的人。
我甚至不敢用女朋友來形容自己的存在,甚至在我這裏隻能用隱晦的方式陳訴所有。”
楊思樂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繼續說:“愛蘇慕的時間,我都是用天來計算的,就怕那一天他會對我置之不理,一點尊嚴都不給我。
結果,蘇慕還是……”
夏歡喜抱著楊思樂,這個時候窗外已經微微泛起了光芒,新生的太陽馬上要照亮這一片土地。失戀就像是傷風感冒,夏歡喜知道,這些時光楊思樂得熬。
楊思樂站起身走,走到落地窗邊,看到第一縷光芒照耀這篇土地。她伸手去擁抱太陽:“歡喜,現在我知道。那天看到的光,是因為我蹲得太低,遮住了我麵前所有的光。
蘇慕,再見。我們不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