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千世界 2節

  菜兒越聽越奇，綠眼菜兒又道：「當晚馮村裡那些欺負過馮姜氏的十幾個村民不知怎的跑到了馮姜氏的院牆外，也不說話，只是痴痴的往屋裡看。他們被親人接回到家裡后便不會說話了，眼睛直勾勾的一直發獃，連著幾天不吃不喝。村裡有些老人知道是中了邪，便請巫祝來做法，誰知那些巫祝連村都不敢進，在村口看了一眼就慌慌張張的走了。中邪的村民不吃不喝，不久就餓死了，後來村民也接二連三陸續出事，和原來那十幾個死狀相同，全是餓死。村中出了這種事，剩餘的幾戶都不敢再住了，全都連夜搬走了，活著的人都知道一定是馮姜氏的緣故，卻沒一人敢一問究竟。因為馮姜氏面部已被自己所毀，面容刀傷縱橫，可怖之極，人們還給她起了個別名，叫花面人魔。」

  綠眼阿寶恨恨地道：「哼哼，花面人魔，哼哼，姐姐，我們為什麼不聯合起來一起把它給殺了！我們還要忍到什麼時候！」

  菜兒心想這人與自己熟悉的阿寶性格略有不同，阿寶老實樸素，天真爛漫，這人卻心事極重，動不動就要打殺。

  綠眼菜兒道：「阿寶，時機未到。」又對菜兒道：「我們義父吳虎死了以後，我和阿寶陸續被困在了這裡。」

  菜兒問道：「這裡？」

  綠眼菜兒道：「這裡便是落魄鏡化出的小千世界。我們如今都在鏡中，相傳馮姜氏小兒子被迫充軍后，她跑到了山裡撞到了落魄鏡，她當時已經癲狂，怨氣衝天，落魄鏡在吸她魂魄時竟將怨氣也一併吸去。落魄鏡不知吸了幾萬個生靈魂魄，怨氣本來極重，這下戾氣陡生，竟與馮姜氏心性相通，相生相助，使她終入魔道。她用落魄鏡化出了這世界，她來到過吳虎客棧，所以也化出個吳虎客棧，只是這小千世界由她心境而生，她的記憶中這吳虎客棧和真實的略有不同，化出的客棧也不一樣。她沒去過的地方在這小千世界里便是一片黑暗。這世界像是一個籠子，我們被吸進來的，都是待宰的牲畜。她現在仍在不斷修鍊，鏡中食人魂魄，鏡外食人血肉。只是.……只是……」

  菜兒道：「怎..怎麼了？」

  綠眼菜兒道：「這鏡子只吸魂魄，你是肉身，又怎麼會來到此處？」

  菜兒茫然不語，綠眼菜兒無奈地搖了搖頭，見她衣衫破舊，問道：「等我回歸本體后，你或許會聰明些。這些年你在陽世可還好嗎？」

  這綠眼菜兒和綠眼阿寶離體已久，對菜兒在鏡外這幾年的境遇一無所知，但畢竟與肉身同出血脈，肉身長一歲變了容貌，魂魄便也隨之改變。菜兒將吳虎死後的諸般遭遇零零散散地說了一遍，只是她說話不著邊際，沒有重點，講的多是怎麼餵雞，什麼時間喂馬，與阿寶一起捉蜻蜓的事。可憐她從小受到欺凌，以為欺凌原本是十分正常的事，卻把孫掌柜夫婦如何強佔客棧，如何打罵她姐弟二人說得輕描淡寫，又講到她即將嫁人。綠眼阿寶終於按耐不住，怒道：「這孫掌柜也太蠻橫，姐姐！我出去了一定給咱們報仇！」

  菜兒一時不知她喊的這聲「姐姐」是對自己還是綠眼菜兒說的，心中奇怪：我嫁人又怎麼了？

  渾不知自己如真的嫁了出去，會面對怎樣的劫難。

  綠眼菜兒道：「他們要將你嫁到哪裡去？」語氣雖仍輕緩，卻多了些憤憤之意。

  菜兒正不知如何回答，忽聽一聲凄厲的長嘯遠遠傳來，綠眼菜兒一驚，低聲叫道：「不好。」轉身跑到角落的箱子旁翻找，道：「快，快到床上去。」

  菜兒不及多想，便往東首的床邊跑去，跑了兩步，黑暗中隱約見綠眼阿寶是向西邊床上而去，又奔到了西邊。剛爬到床上，綠眼菜兒似乎從箱中拽出一件薄薄的被子，罩到了三人身上，這被子不甚寬大，三人擠在一團，腦袋露在了外面。綠眼菜兒低聲道：「千萬不要出聲。」菜兒點點頭，只覺這二人身上冷冷的，沒有半點溫度。

  窗外又重歸寂然，菜兒見二人如臨大敵，心中也砰砰直跳，過了片刻，聽到房頂「啪啪」地幾聲輕響，不知什麼動物叫道：「咚咚、咚咚」

  那動物大約有四五隻，從房頂落到了院內，在院里四處奔跑，院里跑了一陣，又開始一間一間地尋找，菜兒耳中聽到院里的房間房門一扇扇被撞得「吱呀吱呀」響，眼中不敢再看，緊緊地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