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啞巴師兄！我，法海啊！
舊商奇書《玉曆寶鈔》有記。
枉死城，據傳說是地藏王菩薩所創建用於收容枉死之人的魂魄的陰間城市，說人話，其性質類似於陽間關押罪犯的看守所。
這裡就要注意了，這裡是看守所，而不是監獄。
看守所的意義就在於，這裡的罪犯多半是不夠資格去地府十八層地獄的。
枉死城也是一樣，枉死之人死後都會集中到枉死城關押，直至原有命數註定的壽命終結為止。
例如某人命數註定九十歲壽命終結，卻在四十歲不慎提前身故，因而死後就會被集中至枉死城關押，直至九十歲才得以自枉死城釋放再去輪迴轉世。
在此期間，枉死城中關押的亡魂能夠像陽世之人一樣生活，並且能夠登城觀望，查看謀害他的人是否收到應有報應，但其人身自由會受到嚴厲的控管，既無法收到陽世親友燒給亡魂的冥紙及紙紮祭品，也無法在中元節，像其他亡魂一樣，返回陽世接受陽世親人的供養，一切燒給這些亡魂的金錢物品都會暫時存放在輔佐地藏王菩薩的目蓮尊者處，直到這些亡魂親眼見到謀害他的人得到應有的報應，怨恨的心情得到慰藉，提出解發諸殿各獄之時，意即到這些亡魂在枉死城的關押期滿之後才能轉交，然後再根據其生前善惡，或獎或罰，轉世投胎。
說的簡單一點，枉死城中的人，屬於生死之間，是那種半死不活，死人福利沒有，活人好處別談，在這裡你就是不存在的，整個世界都會忘記你。
這樣的一個環境，毫無疑問是及其壓抑的，這樣壓抑的地方，即使是當年孫猴子大鬧地府，也沒有帶夠一刻鐘。
此時此刻，法海就感受到了這種讓人瘋狂的壓抑。
一眼看去，入眼之中，全是哭戚戚的鬼物，哪些鬼的雙瞳幾乎乾裂成了拳頭大小的黑洞，一眼看去，很是醒神。
法海踱步中間，有稚女老婦，有矜寡獨孤，啾啾鬼哭聲里，仿若進入了佛門中的苦海，這周圍儘是苦難之人，儘是苦難至果，走在中間不被他們影響已經很難了，而如果要度化他們，這怕是得莫大的勇氣和毅力，以及法力和魄力。
也許法海可以陽間橫渡數萬陽魂，還能談笑風生。
但是現在，這裡的每一個魂魄身上的怨氣都是陽間哪些孤魂野鬼身上的數百倍，數千倍，要度化這樣執念入魔的鬼魂，即使強如法海，開菩提佛樹，一次性撐死不會超過一百個。
「法師，給口吃的吧！」
一個斑白長發的老婦攔住了法海，她的雙瞳已經哭成了黑色的兒拳大小黑洞。
法海道，「貧僧身無長物，施主換個人吧。」
「陽壽！」那老婦睜大了眼，看著法海，「你是新來的對不對，那你身上的陽壽應該有很多，把陽壽分給我一點，我只要一根手指！行行好了！」
法海道，「你是枉死之人，時間到了，就可以去轉世投胎，為何還要陽壽？」
「投胎？」
「轉世」
這兩個辭彙已出現，瞬間整個法海周圍的怨鬼群就炸了鍋。
只看到破舊城道上，哪些怨鬼浩浩蕩蕩朝著法海匯聚過來，尖銳的鬼叫聲落入耳中。
「瞧瞧，一個新來的冤死鬼！」
「哈哈，咱們這好久沒來新鬼了！」
「這新鬼一看就不懂行情啊，現在枉死城已經和閻羅十殿失去了聯繫，枉死城中已經沒有通達輪迴轉世的路了，壽元到了，就要魂飛魄散，沒有人想再死一次！」
「新來的，你的陽壽看起來不少么，來給我分點。」
「……」
法海看著浩浩蕩蕩的怨鬼，這其中不乏身材高大三層樓那麼高的惡鬼頭目，一個個環繞著法海，擺出來了經典的敲詐陣勢。
法海不怕敲詐，法海只是擔心出手會驚動了黑山老妖。
畢竟悟空他們辛辛苦苦牽制住了黑山老妖的人馬，我才有機會偷偷入城，如果這個時候暴露實力，那豈不是猴子他們白忙活了嗎？
就在法海思忖著怎麼處理的時候，人群後面有一個髒兮兮的鬼魂走了進來，那鬼魂看著一行惡鬼，不住比劃起來。
「啞巴，這個啞巴又來找事兒！」
「平素里，這啞巴就愛管閑事，今天還來！」
「殺了這個啞巴，把他的元神魂魄分吃了！」
法海看著那啞巴瘦鬼，那踉蹌外表和光禿的腦門，一時間法海心緒回到了數年前。
「師兄，這豆腐湯是你做的嗎？」
「不是，是你啞巴師兄。」
「啞巴師兄，他廚藝不錯啊！」
小法海坐在廚房外偷偷看了一眼啞巴師兄，憨厚的啞巴乾癟的臉頰上儘是羞澀靦腆。
就在這時，數個猙獰惡鬼一把抓住了那髒兮兮鬼魂四肢，朝著四面八方扯去，眼看著啞巴就要被五馬分屍。
就在這時，那啞巴半空中猛地四肢蜷縮，只看到他身影陡然變小，隨後那數個猙獰惡鬼一個沒抓住，那啞巴惡鬼縱身一躍就沒了蹤跡。
「抓住他！」
「該死，又讓他跑了！」
「抓那個光頭白衣和尚！等等，那個白衣和尚也沒影了！」
就在眾鬼迷茫時候，不知名的枉死城死胡同口，白色人影停駐，法海雙瞳散發淡淡佛光，打量著衚衕口深處。
衚衕盡頭，一個坐在地上不住大口喘息的瘦鬼正在休憩，他正是之前為法海解圍的啞巴惡鬼。
法海走向了瘦鬼，那瘦鬼一看有人來，急忙站了起來，看模樣是想跑。
法海止住了步伐，聲音和煦，「師兄，是我！我是法海！你不記得我了嗎？」
法海的言語中蘊含了言出法隨，那瘦鬼受到這言出法隨效用，也沒有跑出去，但還是警惕的盯著法海。
「你叫什麼名字？」
法海踱步走向瘦鬼，臉頰上佛光柔和，慈眉善目。
瘦鬼張開嘴，卻沒發出聲音，他探出手比劃著，似是給法海說，趕快離開這裡。
法海沒有說話，只是溫和的笑著，那散發著淡淡金色佛光的左手拍在瘦鬼的肩膀上，隨後輕輕擦拭過那瘦鬼魂魄胳膊，瘦鬼身上被抓傷的裂口分開的癒合，瘦鬼看著法海的動作，吃驚的張大了嘴。
法海動作很輕柔，把那瘦鬼身上上下，就連腳底板都用佛法溫潤了一遍。
「怎麼會變成這樣？」法海看著瘦鬼的魂魄，若有所思，「你的魂魄不完整，三魂七魄丟了最重要的胎元，一元至始，人至本位，難怪會不記得我。」
瘦鬼聽不懂法海所言，只是滿臉敬畏的要給法海下跪。
而讓瘦鬼意外的是，法海居然先向他彎腰，合手，畢恭畢敬道，「清河廟小沙彌法海，見過左院大長老啞巴師兄！」
啞巴瘦鬼急忙的把法海拉了起來，似乎很是焦慮。
法海只是按著瘦鬼的肩膀，眼神眯成了一條縫，「師兄，你怎麼會死呢？是誰殺了你？師弟替你去滅了他滿門！」
啞巴瘦鬼直搖頭。
法海看向了枉死城中最高大的城主府，「不知道，那就找黑山老妖好了。」
說完話，法海拿出來一枚玉環，「師兄，接下來可能會有一些動亂，為了防止你被波及，進入玉環中，等到我找到你丟失的魂魄，自然會放你出來。」
瘦鬼看著玉環，不知所措。
法海默念佛咒，那瘦鬼就被吸入了玉環當中。
做完這一切，法海朝著衚衕外踱步而去，行步之間，只看到法海白色袈裟瞬間染成了血紅色，法海的背後一刀若隱若現的佛冕凝聚而出，法海頭頂，金晃晃佛柱衝天而起，一個聲音，回蕩整個枉死城。
「貧僧法海，佛門世尊！近日於此，超度亡魂！」
「黑山老妖！給貧僧，死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