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7 章 阿淮和言言(完)
一夜過後,溫暖柔軟的毛茸茸壓在顧淮胸口,他從被窒息的夢中醒來睜開眼便對上小白睡出眼屎的貓臉。
顧淮懷疑自己養了一隻豬,把小白推開后撐起身去看左語。
剛開春的這幾天還很冷,顧淮家裡雖然沒供暖,但左語搬來了一個取暖器,哪怕在睡前設置了定時關閉,屋裡仍暖和很多。
此時左語的被子蓋到她的脖子,只露出睡得紅撲撲的臉。
顧淮俯身靠近,直至很近時才停下,小心翼翼地用筆尖去蹭左語臉側的細小絨毛。
他餘光注意到地上昨晚激動時扔下去的衣服,不禁有些口乾舌燥。
眼前的一切太過美好導致他有些分不清何為真實。
左語被拂過臉的微涼呼吸驚醒,睜開眼看到顧淮近在咫尺的臉嚇了一跳。
她毫不猶豫地按住顧淮的的後頸抬頭一口咬到顧淮的鼻樑上。
「叫你嚇我。」左語嘀咕著翻身背對顧淮繼續睡。
顧淮愣愣地抬手去摸又多出兩道傷痕的鼻樑,隨後露出無奈地笑。
看來是真的。
真實往往能給顧淮帶來他想不到的驚喜,比如他就沒想到左語真的要一直戴著銀鏈。
因為某種原因銀鏈被扯斷後左語興沖沖的讓顧淮修好繼續戴著。
生活中兩人多了一個細長銀鏈做連接並沒有想象中麻煩。
客廳變成左語臨時的工作室,白天她大多都在這裡,而顧淮去第九院住院因為恐慌的心情並沒有辭職,而是換成在家辦公的方式,使方銳絲毫不知道他的情況,如今他也名正言順的留在家裡工作。
狹長的客廳分割成兩半,靠窗的大半歸左語,剩餘則歸顧淮。
鈴鐺最終在兩人手腕的上各裝了一個,時不時發出故意或無意的叮噹聲,忙活的小白跑來跑去,以為兩個喵主子在陪它玩。
衛生間堆積了很多雜物,是用來裝修的建材。
左語得知項鏈是顧淮做的后,肯定他的動手能力,提議乾脆自己裝修好了。
空閑時間摸索著裝修,進度堪稱龜速,鋪完地板刷完牆面,也到了左語畢業的時候。
平時少數幾次出門的時候顧淮都和左語一起,牽著手看不出銀鏈,但去參加畢業典禮顯然會有麻煩。
這天早晨時顧淮低頭擺弄因左語要換衣服而摘下來的銀鏈,主動提議:「你自己去吧,我在家就好。」
左語正在衣櫃前翻衣服,聞言回過頭笑問道:「真心話啊?」
顧淮沉默了下來。
他現在每天按時吃藥,定期複查,不得不承認看醫生比他想象中有效,並且有左語近乎二十四小時的陪伴,使他心態也平和很多。
只是想到左語獨自去熱鬧的畢業典禮……依舊難以接受。
左語看他表情哪裡不明白,「假大方,我自己出門你就該躲家裡偷偷哭了。」
顧淮疑惑這是什麼說法,左語已經找出他的衣服扔過來。
「快點換上,這麼重要的日子當然要帶家屬啦。」左語看眼時間催促道。
顧淮心裡默念家屬二字,乖乖的換衣服。
忙碌一番終於出門前往文安美院,趕到時顧淮跟左語剛坐下講台的演講就開始了。
等演講結束自由活動,左語去找相熟的同學。
幾乎每個人都對跟在左語身後的顧淮有些好奇,左語大方的介紹顧淮,當左語去和同學拍照也毫不在意的鬆開手,將銀鏈暴露出來。
「男朋友太帥了嘛,拴起來比較好。」左語說著還故意扯動銀鏈,發出叮噹聲。
雖然這話帶有調侃的意味,但落入旁人耳中卻並不違和。
哪怕顧淮因為住院那段時間失眠厭食瘦了很多,也不過是多了些許頹靡美感,更不用說最近他在家裝修乾重活,被左語按照喂小白的標準一天五頓地養,精神狀態自然比以往都好。
而顧淮的目光始終注視著左語,當左語回視時他眼底溫和笑意會變得濃烈,即便不關注兩人的長相也會被他們之間傳遞的愛意感動。
其他人看向左語的表情都變得心照不宣,對左語戀愛經歷比較了解的雯雯還朝她悄悄比了個大拇指。
等左語和朋友敘完舊,離開美院帶顧淮去另一個地方。
是左語畢設作品的展覽館。
這個作品後期幾乎在顧淮的眼皮子底下完成,卻因為左語的遮遮掩掩使顧淮並不了解。
當顧淮和左語來到展覽館時,看到平平無奇的巨石只覺自己沒有任何欣賞藝術的天分。
被圍起來的展品是一塊近兩米高的黑色巨石,當然不是由真正的石頭組成,而是左語一塊塊刷好顏料拼接而成的。
相比較其他作品前停停走走的人,左語的作品前門可羅雀,偶有停留的人也都低聲疑惑這個作品究竟要表達什麼,看到作品標題《敲石頭》感覺看不懂就走了。
左語見顧淮無動於衷的表情就知道他也沒看懂。
「這原本是我送給你的複合禮物。」左語笑著拉顧淮到牆邊關燈。
展覽館內的燈光並不明亮,會根據作品需求調整上方的光源。
而左語關燈后巨石便融入昏暗,隨後她又打開另一個開關。
暖黃色的燈從巨石下方照亮,原本平平無奇的黑色巨石變成晶瑩剔透的褐色水晶,支離破碎般的紋路內里顯示出一個蜷縮著的人形輪廓。
顧淮微微一愣,望向有些熟悉的半透明人形。
時過境遷,左語已經和顧淮繼續在一起,但她還是想將這個禮物送給顧淮。
「怎麼啦,感動的說不出話了?」左語笑嘻嘻地問道。
顧淮認出巨石中的人形是他,轉頭對左語說:「陪我去複查吧。」
之前的每次複查都有左語陪著,但顧淮專門提起明顯意義不再相同。
左語擔憂地蹙起眉,「好。」
幾天後兩人來到第九院,顧淮接受專攻催眠的心理醫生的記憶喚醒治療。
左語等在外面有些不安。
羅醫生過來,她忍不住問道:「為什麼非要找發病原因,現在阿淮的病情很穩定,前幾天他還陪我去參加了畢業典禮。」
羅醫生坐到左語的身邊。
「找到發病原因才好對症下藥,我給你舉個例子,之前我們有個病人也是精神分裂。
病人的發病原因是目睹了母親的車禍,司機肇事逃逸,母親死在了他的面前,他病情最嚴重時沒有辦法出門,見到車就會發瘋。
治療效果很好,無論是家屬還是患者都很配合,但是出院的一年後又複發了。
奇怪的是複發原因莫名其妙,據說那天病人照常參加朋友聚會,附近沒有車,更沒有發生車禍。
最終我們找到了發病原因,不是車禍刺激到了病人,而是那天病人參加聚會遇到了和當初肇事逃逸者穿一樣衣服的人。
所以病人發病的原因並不單是母親的車禍,而是肇事逃逸的兇手對母親的傷害,受刺激點更集中在那名兇手上。
後來警方找到了肇事逃逸者,病人在家屬的陪同下去監獄探望后至今都沒再發病。」
緊閉的診室沒有傳出任何聲音,羅醫生向門望去,用輕輕的聲音繼續解釋。
「對顧淮來說他發病的原因就是一個隱形的定時炸丶彈,無論你們多小心,哪天觸及到了都會使他控制好的病情複發。
我們一直是鼓勵病人勇敢去找發病原因,知道障礙在哪才能走出來。」
砰得一聲診療室的門從裡面用力推開,心理醫生見到羅醫生連忙道:「羅醫生快來幫忙,病人呼吸困難還不願從催眠中脫離,強制喚醒也不聽不到了。」
左語聞言跟著進去,見到顧淮躺在床上雙眸緊閉,嘴唇微張好似在竭力的呼吸,而他的手不斷地往脖子上亂抓,撓住一道道傷痕卻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阿淮!阿淮!快醒醒啊!」左語抓住顧淮的手在他耳旁焦急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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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睜開你的眼睛,現在你在哪裡。】
心理醫生舒緩的聲音從顧淮的腦海里傳來,他聞言睜開眼,看到破敗的房子。
顧淮低頭,果然看到自己的手變得又瘦又小。
雖然上次催眠就來到過這裡,但顧淮依舊難以接受。
【顧淮?能聽到我說話嗎?】心理醫生又問道。
「可以聽到,我在……我在……」顧淮望向從門口出來的女人微微顫抖,無法繼續說下去。
【好,不說也沒事,這一切都是你的記憶,要是有什麼不舒服就後退三步出來,不要勉強自己。】
「知道了。」顧淮深吸一口氣,走到女人面前。
左右四顧的陳慧婷彷彿才看到顧淮,驚喜道:「兒子,你放學啦。」
陽光下的陳慧婷渾身都散發著慈母般的光輝,沒有一個人會懷疑她是一個不愛孩子的母親。
「嗯……」顧淮剛應聲就被陳慧婷拽住胳膊往屋裡扯。
「兒子,你快看,這是媽媽給你的禮物。」陳慧婷拿出一個還未完全晒乾的毛絨熊塞到顧淮手上。
毛絨熊已經很舊了,玻璃般的眼睛只剩一個,另一個用黑色扣子替代,毛也禿了很多,身上的衣服則打折補丁。
顧淮抱著毛絨熊,手又濕又黏。
「喜……歡……」
彷彿影片剪輯般的畫面轉換,眼前驟然一黑,椅子重重的砸到顧淮肩膀,他抱著毛絨熊狼狽地摔到地上,抬起頭看到窗外已經變成晚上。
陳慧婷一步步向他走來,動作粗暴地提起他的衣領,開口的語氣卻格外溫柔。
「兒子,你怎麼摔倒了?你沒事吧?」
顧淮還沒說什麼,陳慧婷就抓起他的頭髮逼他抬頭,聲音也變成惡狠狠的質問。
「你是不是想要去找你爸爸,你也不要媽媽了嗎?」
「我沒有,是你不要我……」顧淮有氣無力地回答,努力睜開眼。
他如今變成十三歲的身體,也同當年一樣虛弱。
天旋地轉的眩暈,是陳慧婷鬆開了他。
不知過了多久顧淮終於睜開眼,四周又變成了白天。
陳慧婷換了一身漂亮的紅裙子蹲在他面前。
「兒子,怎麼會……我的兒子……」陳慧婷哭著抱住顧淮。
這是一個顧淮想要了很多年的擁抱,來自親生母親的溫暖懷抱。
當年是什麼心情來著?顧淮記不太清了,但是他記得他說了什麼。
「媽,我想回家……」
砰——
陳慧婷抓住顧淮的頭髮狠狠向牆上砸去。
「你也要離開我!!!」
尖叫聲炸得顧淮頭皮發麻,他卻笑了。
「原來……原來……哈哈哈……」
上回顧淮沒堅持這麼久,這次他才知道。
他垂著頭嘴唇微動,和陳慧婷異口同聲地說。
「兒子,不要離開我,我們一起走好嗎……」
陳慧婷主動拽過顧淮的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隨後她也去掐住顧淮。
「兒子,我們一起走吧,幫幫媽媽,媽媽真的好痛苦。」
身穿紅裙的女人哭得梨花帶雨,而在女人的後背,爬出來一個少年。
少年雙臂繞過女人的脖頸,咧嘴大笑道:「媽媽,我們一起走吧……」
少年與女人漸漸融合到一起。
這一刻顧淮忘了自己在被催眠中,他沒有任何猶豫,五指用力狠狠地掐住變成少年模樣的陳慧婷。
窒息的感覺傳來,但顧淮的注意力都在手指柔軟纖細的脖頸上。
差一點……還差一點……
顧淮看著少年露出痛苦絕望的表情。
該死……瘋子都該死……
砰——
陳慧婷胡亂撿起吃過放在一旁的碗砸到顧淮頭頂。
碗破碎成尖銳碎片,鮮血沿著顧淮的額角留下來。
顧淮無力的鬆開手倒到地上,看見少年的屍體跌到一旁,而陳慧婷尖叫著跑開。
「還有一個……」顧淮爬起來,撿起尖銳碎碗跌跌撞撞的向陳慧婷追去。
混亂中陳慧婷邊跑邊拿東西砸向顧淮。
終於顧淮將陳慧婷撲倒。
「瘋子……都該死……」他用碗的尖銳碎片劃開陳慧婷的血管。
雪白肌膚割出一道紅痕,滾燙的血噴湧出來。
顧淮茫然地後退兩步,抬手摸向自己同樣出現傷口的脖子。
而地上哪裡還是陳慧婷,明明是成年後的他。
顧淮張開嘴無力的呼吸,血沫順著嘴角流出。
他雙手拚命去捂,喉管隔開的傷口無情消耗著他的生命。
【阿淮!阿淮!快醒醒啊!】
誰在叫他?
顧淮跌坐在地上茫然地想,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紅。
他感受到指尖開始泛冷,耳旁呼喚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急。
【阿淮!阿淮!……】
滾燙的淚滴到顧淮臉上,變成哭腔的呼喚讓他恍然過來。
啊……是他的言言……
顧淮用僅剩的力氣站起身,向後退了第三步。
這一步他向下墜去,劇烈的失重感中落進一片耀眼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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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未必會治癒一切,但它有獨特的辦法讓人遺忘。
以至於顧淮十三歲那年短暫被逼瘋后混亂的記憶掩埋到了腦海深處,他忘記了他將毛絨熊幻想成發病的自己殺死,更忘了他險些掐死陳慧婷。
原來從來不是發病,而是複發。
當年顧淮選擇用懦弱的自欺欺人保護自己,現在他已有了面對的勇氣。
床邊的左語等護士給顧淮包紮完脖子仍止不住抽泣,埋怨顧淮為什麼逼著自己去找發病原因。
「你是不是覺得日子過得太消停,要是再這樣折騰我就……我就……」
左語我就了半天也不知還說什麼嚇唬顧淮的話,說重了怕刺激到,說輕了又不解氣。
她目光掃過放在床頭柜上的銀鏈想起來,拿起銀鏈扔到顧淮手邊。
「我就不戴這個了。」
「言言。」顧淮啞聲喊道。
左語輕哼一聲偏開頭,沉默地等顧淮道歉。
「以後不用戴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原諒我好不好。」
左語沒說話,提溜轉的眼睛明顯在聽。
顧淮清清嗓子,「其實你當初包在糖里送給我的紙條我沒看,所以才沒理你。」
左語猛然回頭,雙眼不可置信地瞪圓。
哪怕得知顧淮不喜歡吃糖就有所猜測,但親口說出來的意義怎麼能一樣。
顧淮忍笑著說:「你想不想看我在紙條上回的內容?」
左語不願這麼被輕易哄好,哼哼了兩聲,不過等回到家便催促顧淮把紙條找出來。
被顧淮放進盒子里的紙條保存的很好,左語和顧淮一起坐在床邊,期待地打開。
【嗨,又見面啦,我不是來騷擾你的,這裡的工作很合適,委屈你見到我啦,我用糖賄賂你好不好。
不委屈,能見到你很高興。】
……
【你上班好準時,不困的嗎?早來半個小時對我來說好睏難啊,我都沒吃早飯。
是你太懶了,想和你一起起床。】
……
【哇哇,你看電視了嗎,那個叫超級新星的選秀,裡面的鐘澤曾經給我當過模特,可惜我沒要簽名。
不看,我也不想讓你要簽名。】
……
【對不起,不想加好友嗎,那就算了。
想加,只是不敢。】
……
【持續陰天,我討厭陰天。
有你都是好天氣。】
……
【你昨天是在等我嗎?我比平時晚到了十多分鐘,沒想到還能看到你。
在等你。】
……
曾經左語送出的每張紙條下面都被顧淮留下回復,有種時空錯位的對話感。
左語一張張地看,嘴角不自覺翹起,看到最後一張時迷惑地眨眨眼睛。
【言言,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願意。】
這張紙下面的筆跡是左語的,不過左語可以確定她沒有寫過。
左語將紙條舉到顧淮面前,「你是在求婚嗎?」
顧淮脖子上的傷口麻藥褪去,又疼又癢,不時地抬手去撓紗布。
他聞言放下手,看向故意板著臉的左語。
「不算是,這個紙條是我發病前寫的,當時很想結婚,但現在還是不結婚更好,我們也不會有孩子,萬一以後我的病情惡化了你也隨時可以離開……」
啪——
左語捏著紙條打到顧淮的頭上,「想結婚就直說,打什麼感情牌,你這麼簡陋的求婚我還不願意呢。」
顧淮哭笑不得,他的確想聽左語說願意嫁,但不想結婚也是真心的。
也許餘生他都不能完全離開藥物,婚姻除了拴住左語也沒有其他作用。
左語聽了顧淮的想法更多是無所謂的態度,她的同齡人的確有不少已經結婚,但她對婚姻沒什麼真實感,更不像她媽催促的那般有恨嫁心情。
不過兩年後他們還是領證結婚了。
結婚的原因很多方面,有左語反覆搪塞的左母氣不過和她吵起來被顧淮聽到,有王之美轉達王姨的話,問顧淮不結婚是不是不想對女方負責,還有顧淮在陳慧婷葬禮上生出的一點點私心。
陳慧婷的去世給病情穩定很多的顧淮帶來些許打擊。
少年時期顧淮見到陳慧婷發病,在他心中陳慧婷變成他未來的象徵。
將陳慧婷從收費低廉的一般療養院轉到文安專門治療精神疾病但醫藥費昂貴的第九院,彷彿陳慧婷多活一天,顧淮的未來就長了一天。
顧淮為陳慧婷選擇海葬,初秋時節在左語的陪同下登船。
時間一到隨著氣笛聲白色可降解骨灰罐緩緩放入海中
成群的海鷗在半空中飛舞,左語看向始終面色平靜的顧淮有些擔心。
從顧淮得知陳慧婷的死訊,就彷彿沒有任何情緒般的開始準備葬禮,四周的家屬都泣不成聲,左語攥緊顧淮的手腕,此時更希望他能哭出來。
顧淮回握住左語,「本來想讓你也送我的骨灰來海葬,現在看這種氛圍還是算了。」
對陳慧婷沒什麼感情的他居然都有些想哭,他的言言一個人來該多難過。
左語微微蹙眉,「說這個幹什麼,還早著呢。」
顧淮沒再堅持說下去,他從不認為比自己比左語大有什麼不好,如果他在二十歲時遇到左語,自己生活還過得一團糟,恐怕只能遺憾的錯過。
可現在忽然發現比左語大也代表會早一天離開,哪怕還有幾十年依舊覺得不夠。
他想要在左語的生命里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迹,比如一本結婚證,遷到一起的戶口本以及他死後也能陰魂不散糾纏左語的亡夫身份。
所以直至兩方長輩都表現出催婚,顧淮便向左語求婚了。
求婚的方式……有點失敗。
顧淮由於對不能結婚懷有歉疚,早就將銀行卡都交給了左語,所以他想動用錢會被左語知道。
他思來想去找出家裡的糖,寫紙條包好早起將糖擺到左語工作的桌子上。
左語看到糖塊就生氣,當初顧淮沒看紙條的事她還有些耿耿於懷,直接將包著求婚紙條的糖塊扔到顧淮頭上。
「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不看!」
顧淮無奈地撿起糖塊,第一次求婚就這樣折戟。
次日顧淮再送,左語就再扔。
包著求婚請求的糖塊連續送了一個多月,左語估算著和自己當初被忽略的時間差不多了,才解氣地打開糖塊。
「這是什麼?」左語嘴巴微張,臉上表情介於驚喜和驚嚇之間。
在這個由兩人一點點親手裝修的家中,早晨明媚的陽光照進來,廚房還悶著早飯,誘人香味是日復一日存在的溫馨。
顧淮單膝跪地,掏出他親手做的戒指。
「言言,你願意嫁給我嗎?」
顧淮不由分說地將帶有定位的藍色碎鑽裝飾戒指,又要給自己戴男士戒指。
左語回過神立刻把戒指搶了過來。
她沒好氣地瞪了顧淮一眼,「戴這麼急,怕我不願意嗎?」
顧淮等左語為他戴上戒指,笑著起身抱住左語。
「怕,所以不給你拒絕的機會,言言,我愛你。」
左語感受到顧淮的手往她頸后摩擦不禁一陣發麻,連忙推開顧淮。
「知道啦,我也愛你,但愛也不能當飯吃,我好餓,快點吃早飯吧。」
左語逃似地轉身鑽進廚房。
顧淮隨後跟過去,看到左語端菜時手指露出的戒指笑意變深。
「我來吧,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