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看那王八
秋雨一連下了好多天，將滿山的銀杏也都打落進了泥水裡。
風晴雪在葯莊裡躺了好些天，一邊看著外面的天氣如此惡劣，一邊感嘆韓文信還要冒雨出去打掃上清泉，同情之餘，還有那麼一絲得意和幸災樂禍。
她這傷的簡直太是時候了。
雨停了的時候，風晴雪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
其實倒不是不想在葯莊裡再待些時日，能躲過早晚課不用早起，也是一件舒服事。
——如果沒有花老頭每天灌她一大盅苦芩根濃汁的話。
離開藥庄的這天是個晴日，一身素色衣衫的花老躺在藤椅上曬太陽，他已是鶴髮蒼蒼，藤椅朝著籬笆的方向，也不對著人。
風晴雪走的時候跟他打了個招呼，老頭子也不知是不是在打盹，迷糊著嗯了一聲。
這怪老頭，一天到晚板著張臉跟別人欠他錢似的。
——
韓文信這吊車尾雖然術法學的不怎麼樣，猜東西的水平還是挺不錯的，此番蘭永城除妖，帶隊的乃是柏延真人，隨行的小輩弟子果然就有風晴雪。
出發的這天，天高氣爽，柏延真人還沒來，隨行歷練的弟子們已經到的差不多了。
風晴雪百無聊賴的給馬編著小辮子。
上輩子下山蘭永城歷練除妖的事她是記得的，蘭永城裡有一隻練出了靈元的金毛吼，起先是每天夜裡都鬼哭狼嚎的叫喚，後來膽兒肥了就開始出來吃人，於是城主帶著皇帝的親筆書信，尋上了縹緲峰求助。
這事雖然發生的比較早，但因為是她第一次真正的直面妖物，所以記憶還是非常深刻的。
是以當她在出發地看見晏殊和百里青衣也在的時候，心裡沒有過多的吃驚，就開始琢磨著能不能讓他神不知鬼不覺的一命嗚呼。
蘭永城嘛，金毛吼嘛。
柏延真人性子剛烈，對妖物向來趕盡殺絕，她記得當時重傷了金毛吼之後，他還要下令追擊，最後找到了一處妖窩，還是有些兇險的。
不多時柏延真人便準時而至，離出發的時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一行幾十人騎著馬穿行在下山的林間小路中，柏延真人一馬當先，一眾弟子們跟在後面。
百里青衣策馬走在風晴雪和晏殊中間，朝著左邊瞧了瞧，風師妹平視前方。
他又扭頭朝右瞧了瞧，晏師兄也是平視前方。
嗬，這兩個人，裝的還挺像的。
百里青衣清了清嗓子，決定善解人意的給他倆製造些話題，於是笑眯眯的朝著風晴雪開口道：「風師妹身子好全了嗎？上次看你突然在散影時吐血，哎喲，可把晏師兄給急壞了，你是昏過去了沒瞧見。」
風晴雪斜眼掃過去，那目光就像在看一個傻子，嘴裡毫不留情的戳破他：「我記得他昏在我之前了吧。」
百里青衣：「……」大意了，忘記了這一茬。
「哎喲你瞧我這記性，說錯了說錯了，是在散影結束之後，他去葯庄探望過你好幾次呢。」
一旁的男人眸子冷淡的掃了他一眼。
百里青衣渾然未覺，繼續大肆向風晴雪渲染著晏殊是如何的焦心，如何托他去葯庄打聽她的病情，打聽她何時能蘇醒過來。
原本他還想自己再加些內容，但是礙於正主就在旁邊杵著，不好發揮，可惜可惜。
「百里師兄，你看那王八。」風晴雪打斷他的話，下巴朝路過的池塘邊揚了下。
「你知道它為啥能活百把歲嗎？」
百里青衣順著瞧過去，木訥的搖搖頭。
「因為它安靜。」
旁邊的晏殊因為這句話，發出一聲輕笑，嘴角向上挽起。
「那王八個頭太小了，看著不像是有百把歲，我看最多五十，風師妹你這眼神還不夠准啊。」百里青衣嘖嘖搖頭，「不過都說千年王八萬年龜，就算是真有百把歲，在王八界里估計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風晴雪不想繼續跟他討論王八的問題，夾了下馬肚子，向前去了些。
百里青衣看著她的背影，後知後覺的回味過來，扭頭看向旁邊的晏殊：「晏師兄，我怎麼忽然覺得風師妹剛才是在罵我？」
男人輕描淡寫的嗯了一聲，肯定了他的猜想：「你想的沒錯。」
然後似乎是不想再跟他待在一處，輕甩了下韁繩，也策馬上前了些。
大夏國富民強春秋鼎盛，蘭永城乃是大夏的交通樞紐之城，除了皇城之外，九州七省的五十六座城池之中，蘭永的規模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城了。
仙門縹緲峰在塵世中，有著受萬人景仰朝拜的超然地位，上至天潢貴胄王侯將相，下至黎民百姓工農商賈，若是家裡出了個能拜入縹緲門下的，那都是光宗耀祖值得驕傲的事情。
是以每次縹緲峰上有人下山歷練，總能看到百姓前呼后拜虔誠祈願的場景。
在尋常百姓的眼中，這些都是真正會使仙術的仙人，看見了都是會走好運的，拜一拜，來年的收成都要好一些。
蘭永城派遣來的迎仙使早早的就等候在了山下小鎮中，一路上為這一行十幾位仙師周到至極的安排著衣食住行。
在將至蘭永，城外約莫十里地的位置，為首的迎仙使臣在柏延真人馬前拘了一禮，低眉順眼恭敬地道：
「原本城主大人是準備安排讓城內百姓一同相迎仙師，設宴為諸位接風洗塵，但是聽仙師大人說怕驚擾了這妖物，若是它聞風遁逃斬草不能除根，便後患無窮，是以只好暫且先委屈諸位仙師，待得將妖物拔除，再設宴答謝。」
柏延真人點頭，回道：「嗯，是本座這麼要求的。按照你們的描述，這應該至少是只修出了靈元的妖物，可能還不止一隻，妖物靈智已開，狡猾得很。」
蘭永城內被這妖物所擾已有些時日，最初僅僅只是城內幾處較為偏僻的地方，晚上經常傳出類似嬰兒的啼哭聲，後來便開始頻頻有人半夜失蹤。引起了城中巡防警惕之後，加大了幾個事故高發點的巡查力度，不止沒有好轉，反而連巡防兵都開始中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