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荒境之主
晏殊神色一冷，無心與她糾纏，只盯著災獸跑走的方向，作勢要追，風晴雪指尖傾瀉出千絲萬縷的金色絲線，每一條都像是長了眼睛一般，朝著男人的方向攢射而出，攔住了他前方大部分的可視空間。
她便在此時趁勢抽出腰間的絲路軟鞭，一鞭子纏住了晏殊的腳踝用力將他砸向地面。
男人周身護體的魔氣將這絲線燃燒殆盡，旋身甩開絲路的禁錮，穩穩落地。
但就這麼一耽擱的功夫，那隻災獸已經跑沒影了。
「哎呀。」半空中的風晴雪瞧見他死盯著災獸消失的方向，吹了聲口哨故意道：「追不上嘍。」
晏殊的神色晦朔不明，轉頭盯著她，他的眼神中飽含著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風晴雪一皺眉，就覺得他這眼神必然是不懷好意。
「怎麼，抓不住我師姐，琢磨著想再把我擒回去一次？」風晴雪嗤了一聲，「你現在，可沒這個本事了。」
她盤算著時間差不多，以災獸的速度應該已經跑遠了，收了劍便準備轉身離去。
「晴雪。」
男人低沉的嗓音叫住了她。
風晴雪有那麼一瞬間的愣神，晏殊此人，喜怒無常又暴戾狠毒，尤其是后叛出縹緲入了魔道之後，行事變得愈發難以捉摸。
但是無論是從前一起在仙門中修鍊，還是後來她被他擒回魔都無乩城軟禁的時候，他們之間的相處之道大多數時間都是針尖對麥芒，鮮少有心平氣和的時候。
印象中，晏殊從來沒有這樣正兒八經的叫過她的名字。
於是風晴雪忍不住皺了下眉，真是晦氣。
「離你師姐遠一點，她並非是原來的羅馨竹。」
晏殊這輩子沒幹過幾件好事，這句話在風晴雪耳中聽來，跟放了個屁沒什麼兩樣。
「你還是好好擔心一下自己吧。」她回頭睨著他，雙指在自己脖子上作勢劃了下，「我早晚宰了你下酒。」
而後便單手捏出穿行訣，飛身而去。
——
放逐荒境之上的天空永遠都是黑雲壓頂的，電蛇在厚重的雲層中流竄著，在天光難以照射到的這片土地之上，莽獸橫行，邪煞肆虐。
這是一片連魔族都不想靠近的放逐之地。
風晴雪換了一身暗紅長袍，墨發披在肩后，越發襯的她膚色異於常人的白皙。
她進殿之後，裡面原本的竊竊私語瞬間便都停下了，縹緲峰的一眾弟子們聚在一處，都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她。
「沒人受傷吧？我讓雲煞弄點葯來？」風晴雪放鬆了語氣，挽著笑望向眾人。
「都是些皮外傷，不礙事，多謝風……風……」男人打了半天的哽，風師妹三個字像是燙嘴一般。
他小心的瞧了眼風晴雪的神色，見她一副笑眯眯的樣子，才鬆了一口氣，細如蚊聲的說完了後面幾個字：
「多謝風師妹救命之恩。」
說完這句話之後，殿內便陷入了沉寂之中。
所有弟子都知道，眼前的人，已經並非是縹緲峰上那個明媚燦爛的小師妹了。
她是荒境之主，號令十方邪煞莽獸，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和晏殊是一樣危險的存在。
風晴雪笑著點了下頭算是回應他們的道謝，而對於他們拘謹生疏的態度，心中也是頗有感慨的。
若是沒有晏殊這個狗賊干出那些殺師滅祖的事情，仙門縹緲峰也不會敗落至此，她不會被軟禁魔都三載之久，亦不會流落大荒成了荒境之主。
纖細白皙的指節一下一下在桌面上輕扣著，什麼都回不去了，時間是，人心也是。
「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風晴雪退出大殿後，心中鬱結憋得有些難受，去了雲巔山的大露場。
她站在山腰的露台之上，看著下面一望無際的大露場中電閃雷鳴，幾隻莽獸在水澤和草地里打滾嬉戲著。
一身白毛的災獸遠遠的瞧見她，歡騰的蹦躂著爪子，踏著風三兩下就跳上了露台，在她旁邊蜷著身子搖尾巴。
風晴雪神色懨懨的撐在橫欄上，心中一股不上不下的邪火又被往事勾起，越是回憶過往種種，就越是焦躁。
焦躁的想找人打一架宣洩。
「晴雪。」
這熟悉的嗓音讓風晴雪心中翻湧的情緒暫時回落了些，她回過頭，便見羅馨竹在她身後不遠處，沖她笑著。
和風晴雪一樣，羅馨竹也是她師父蘊道真人座下的親傳弟子，在她入門時日尚短的時候，對她照顧有加，風晴雪和這位溫柔大師姐的感情非常好。
「師姐。」她軟糯糯的開口，頗有幾分撒嬌的意味，「怎麼沒好好休息跑出來了呢。」
雲層之中閃過一道青光，幾秒之後響起遲來的轟雷聲。
羅馨竹的臉被電光映襯的白皙透亮，她緩步向風晴雪走來，「自從師父仙逝后，你我師姐妹也是一別多年，讓師姐好好看看你。」
羅馨竹靠近她，伸手撫在風晴雪絕美的臉側，無可置疑，她有著令世人艷羨的容貌。
掌心幼滑細嫩的觸感讓羅馨竹留戀不已，她捧著風晴雪的小臉，看著她一雙清澈的眼瞳中倒映出自己的臉，「還記得師父臨終前對你的叮囑嗎？」
風晴雪對她突來的這一問有些疑惑，還是微微點頭道：「記得。」
這兩個字說出來之後，風晴雪有一瞬間忽然出現了微微的失重感，她下意識的想往後退一步穩住重心，但是奇怪的是身子卻沒有動。
「她說的是什麼內容？」
是什麼內容？風晴雪在心裡問了自己一句。
是啊，即便是在最後的彌留之際，蘊道真人的叮囑也並非是替她報仇，而是要她萬事當心，要好好保護自己。
風晴雪正想開口回答，耳朵里忽然便響起了一陣嘈雜急促的吼叫聲，那叫聲酸澀刺耳難聽至極，吵得人頭皮直發麻，霎時間便讓風晴雪的思緒回攏，神色瞬間清明。
那是一隻面黃肌瘦的大猴子掛在露台之下，一邊拍著欄杆一邊嗷嗷叫著向她傳遞消息。
她的身體到現在才彷彿慢了半拍一樣，一腳向後邁了一步，重心得到穩固。
風晴雪用力眨了下眼，還沒來得及思考剛才怎麼會忽然的昏沉，耳朵里聽到的內容已經快過了思緒，搶先一步將她心底剛壓下去的氣焰重新燃燒到了頂點。
「這狗東西居然敢跑到荒境來撒野！？？」風晴雪一掌下去將橫欄拍的稀碎，一把推開羅馨竹，怒氣沖沖的踏空而去。
「你給老娘等著！！」
這聲霸氣側漏的怒吼聲於風中漸行漸遠，羅馨竹大叫了一聲風晴雪的名字，但現在正在氣頭上的人顯然是沒聽見的，羅馨竹恨恨的一腳踏在地上。
就差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