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6 章 倖存者
直升機接著低空向北飛去。剛才直升機是沿著一條向北的國道,然後又轉到一條縣道上。道路兩邊是密集的鄉鎮，鄉鎮四周全是被雪蓋著的田地，此外還有被雪蓋著的枯樹、廢棄的車輛,但這一切都脫離不了白色。而此刻,從剛才看到那一片深色的冰開始，一條規律的的深色「小蝌蚪找媽媽」路線給直升機指明了方向。
「有人在故意把變異人引到北邊。」韓秦說道。每過兩三公里就會有直徑幾十米的深色的冰雪,以及被無數遍一人踩出的向北延伸的「尾巴」。
「看來前面有倖存者聚集地。」衛悠看向北邊說道。
直升機又飛了四五十分鐘后,天邊出現了一抹暗紅色。然後紅色越來越大，開始帶著濃煙,然後一片零星燃燒的森林出現在眼前。而那一片的變異人多了起來。
再仔細看看，森林的燃燒應該是到了尾聲,大量焦枯的樹立在那冒著濃煙。而在森林中間，是一片同樣處於燃燒後期冒著滾滾濃煙的城市。
衛悠鼻翼張了張，聞了聞空中的氣味,忍不住罵了一句：「媽的，這是倒了多少燃油,才在這麼低的溫度下燒成這樣。」
直升機升高,從森林上空飛過,能看到樹林中有一些躺著沒動靜的變異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還有一些變異人跑向燃燒著的樹木邊，望著這一抹火光。有些變異人靠得太近被火星飄到，衣服或者頭髮燃燒起來,它們卻沒其他動作,就那樣站在那看著燃燒的樹直到被身上的火燒死。也有一些變異人在一片著火的樹林邊站久了，直接倒下,趙曦也不知道它們倒下是不是高溫脫水或者缺氧窒息。
直升機來到這座還在燃燒的城市上空,依然在燃燒的地方大概佔了市區的三分之一。整個城市籠罩在黑色的濃煙之下,大量的房屋垮塌，整個城市已成焦土。密密麻麻燒焦的人體狀黑炭到處都是，但誰也無法分別出是變異人還是進化人的。而更多的東西已經被高溫燒焦連成一片，無法看出是什麼。還有不少被燒成了灰，風吹過紛紛揚揚飛到空中。
整個城市的味道實在難聞，駕駛員把直升機又拉高一點。這時能看到市區外大概兩公里的地方，有一個火圈，有些地方還在燃燒，有的地方已經熄滅。
遠處不少變異人朝著火光前進，飛蛾撲火般靠近著燃燒著的火堆。
而地上大量的血跡不止他們來的方向有，一共出現在了四個方向。
「大手筆，真是大手筆！」衛悠嘖嘖說道。不知道這一座城市讓多少變異人陪葬。
「你說我們當初怎麼沒想到用這個方法引走五門市的變異人呢。」衛悠繼續感慨道。
「活人血肉更吸引它們。」韓秦淡淡地說。
「沒活人的地方可以用這一招，學到了，學到了。」衛悠繼續搖頭感慨。
「衛隊，只憑亮光可能不夠。」馮雷放下手上的望遠鏡，指向遠處一座明顯比周圍高出很多的樓，讓駕駛員過去。
這應該是棟寫字樓，有二十幾層，四周的玻璃牆壁已經全部爆裂，露出樓里房間的樣子。底層已經沒火，高層還在燃燒。從外面能明顯看到樓里的東西已經燒完，現在燃燒的是地上的一些東西，趙曦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汽油。
直升機靠近大樓后，樓內的火焰被螺旋槳颳起的風吹得亂舞。
還沒等馮雷指出地方，大家就看到大樓中間樓層，一間大概十平方米房間里地上倒了一個人。這人臉朝下背對著窗戶，過肩頭髮，一身黑色長款羽絨服，看不出男女。但從衣服乾淨程度看，應該不是變異人。
從後面看，這個人似乎沒有受傷，大家有點拿不準是被煙熏暈了還是已經死了。
「我進去看看。」韓秦看了下依然燒著的樓頂說道。
衛悠也看向樓頂，點點頭：「從北邊進去。」
直升機開向大樓北邊，小心緩慢靠近大樓中部。趙曦有些緊張地盯著樓頂燃燒的地方看了會。衛悠放下軟梯，軟梯順著風盪向大樓。
「我沒感覺裡面有不對。」趙曦低聲對穿戰術背心的韓秦說，眼中是掩不住的擔心。
韓秦穿好衣服，把武器和工具放進背心的各個口袋，然後順了下趙曦帽子下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頭髮：「放心，梯降是日常訓練科目。」
衛悠看了下大樓情況，也有點擔心。這一片大樓下有一小半的地方是旁邊倒塌房屋的廢墟，不少地方還有點點火星，不知道上面的溫度有多高。另外則是零星燃著火苗的地面，不少地方還冒著黑煙，同樣不知道溫度有多高。反倒是大樓中間幾層看起來大火應該熄滅了一段時間。
至於說等地面火滅了再從樓下爬上去，這有兩個問題，第一，直升機的燃油余量沒法讓他們長時間等待；第二，如果那個人現在還活著，等待的時間裡隨時可能喪命。
衛悠把安全繩掛在固定翼上，遞給韓秦：「繫上。」這個繩子比軟梯長不少，能保護他直到進入高樓。
韓秦沿著軟梯向下爬。今天的風大概有四五級，再加上螺旋槳攪動的空氣，軟梯蕩漾得像個遇到春天的少年。
趙曦緊張地看著韓秦向下爬，就怕軟梯一個抽風，帶著韓秦拍打在大樓牆上。
駕駛員也探頭看著韓秦的動作，小心地調整著直升機的位置。
韓秦穩穩地爬到軟梯末尾，看向目標樓層上兩層空蕩蕩窗子內的一排金屬欄杆。他拿出拋投器，瞄準欄杆發射。
錨鉤掛在欄杆，韓秦使勁拉了拉，感覺欄杆還算穩固。他把繩索固定在手臂上，然後向大樓跳出。順著繩索盪向下面兩層，好在繩索長度估計恰當，他直接盪進了大樓。
趙曦看到韓秦站在樓里向她揮揮手，提著的心總算放下來。
韓秦把安全繩解下系在欄杆上，然後拿著槍小心地進入樓內。剛才那個小房間在大樓西邊，倒不用走太長距離。
剛才他進入的房間里，所有傢具都已經成灰燼，房間門也已經燒成木炭倒在地上。他出了房間，外面是一個很大的開放式辦公室，傢具同樣被燒完了。這個空間里有一股汽油燃燒后的味道。
內部牆上有一個燒了小半的門，應該是一扇防火門。門上的玻璃窗已經碎了，韓秦走過去，從缺口看向樓梯間。
樓梯間的場景讓他也忍不住屏息了三秒。他猶豫了下，推開防火門，外面有東西抵著門，但阻力並不大。
密密麻麻燒焦的黝黑屍體鋪滿了樓梯上下。樓道里溫度很高，炎熱的空氣讓韓秦只能站在門口打望。瀰漫在樓道里脂肪燃燒后的毛臭味和汽油燃燒的刺鼻味道讓韓秦犯噁心。他吞了下口水，壓下喉嚨間的酸水。
這些屍體全部頭超上，看樣子正在向上攀登。還有好幾個焦屍站立姿勢靠在一片黢黑的牆上。燒得快成人蠟的炭黑屍體相互疊在一起，熔在一起，不少焦屍上有零零散散的火星，還有些焦屍上還有著小火苗，高溫讓空氣都有些扭曲。這一幅場景簡直就是人間煉獄。
韓秦轉身輕掩上防火門，走開兩步，深吸一口氣，繼續向西走到印象中的那個房間的位置。房門雖然也有不少灼燒痕迹，但碳化情況比想象中好一些，應該還沒有燒透。他記得剛才從外面看到有一個不高的鐵質文件櫃抵在門邊。用槍桿把門敲開一個洞，果然裡面那一面還有一些木頭。把門敲開一個足夠大的洞，韓秦直接從文件櫃翻進房屋房間。
那個人還躺在那，是個四五十歲的男性，看起來不像是變異人。韓秦探了下他的呼吸和脈搏，身體已經涼了。他環顧房間，沒有看到汽油的痕迹，這間房子里也沒有著火過。
出了這個房間，韓秦在這層樓走了一圈：除了剛才那個小房間，所有地方都有汽油的痕迹。而他確認了下這棟樓的兩個安全樓梯里情況，兩個樓梯里都是焦屍。安全門上都被潑了汽油，門在燃燒時已經是被反鎖了，但在汽油助燃的威力下，兩扇安全門都被燒壞了一些。
回到安全繩那，韓秦把安全繩綁上，拿著拋投器跳了下去。繩子帶著他在空中搖蕩，衛悠他們趕緊把他拉回機艙。
聽韓秦說了看到的情形，大家對這個城市發生的事越發奇怪。
「這些樓里每個地方都澆上了汽油？那也太奢侈了！」趙曦指了下周圍或倒塌或燃燒的樓房說。現在煉油設備都沒法工作，燃油都是絕版商品，即便是用來消滅變異人，也讓人覺得太浪費了些。
正當大家私下觀察，希望在找出些異常時，駕駛員說道：「衛隊，必須回去了。」剛才他說的時間還留有餘量，但現在再不走燃油真要不夠了。
「行，回吧。」衛悠揮揮手說。
直升機升高，然後向南邊飛去。趙曦看向北邊：有一小片森林還在燃燒，但在低溫下很快就會熄滅。再遠處是山地，她回憶了下地圖，這裡應該是安江山脈邊緣，現在只能看到一片蓋著白雪的枯樹。
飛機遠離了燃燒的城市后，衛悠把艙門關上。這一趟發現的東西有些出乎意料，那周圍肯定有不少倖存者，畢竟點燃一個城市，不是幾個人就能辦到的。不過這些人也真捨得，一個城市，裡面多少物資，就這麼燒了？也不知道那些人帶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