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 倖存者
明朗讓人給直升機加滿了油,然後韓秦帶著庄朝陽、徐哲開著直升機飛向松平市方向。
其他人這次沒跟著。趙曦打聽了下知道趙旭已經跟著五門市撤離的人一起回基地，她跟在其他回基地的車子里一起回去。
三個小時后，趙曦回到基地。此時基地外極為熱鬧,為了讓五門市和蘭舒鎮的倖存者儘快被安置下來,蒙哈市和雪城市都在東邊城門那安排了百餘工作人員進行簡單信息登記。但奇怪的是大部分人都沒有進入基地，搭載他們的車開向了西邊。
大家回到駐地才吃了午餐加晚餐。
晚上洗了個澡,趙曦早早的睡了：這些天在五門市,她一直沒能睡個囫圇覺，而且精神也一直緊繃。現在離開了那個危險地方,她精神上有點撐不住了。
第二天早飯時候，趙曦沒有按時起床。趙旭知道她過去幾天一直沒休息好,也不去吵她，讓她繼續睡。
到了中午，趙旭去敲她的房門,但屋裡一直沒動靜。屋門反鎖著，趙旭只好找王書瀚拿備用鑰匙。進屋一看,趙曦雙眼緊閉,看起來很不舒服。趙旭抹了下她的額頭,溫度很高。他的心一下提了起來。
趙旭有些驚慌地去叫魏源，他是衛悠以前大隊醫務室的醫生。
趙曦知道自己在做夢：一片火海中的廢墟，遍地的屍骸，以及在空中無數慘叫翻滾的帶著人臉的黑煙。她感受到了火焰的高溫,大腦被那些凄慘的尖叫聲刺激得又痛又恍惚。她心中一片絕望和恐懼,掙扎著想醒過來，可全身酸軟沉重,動彈不得。
看著沉睡中的趙曦臉上流露出痛苦和難受,鄭伊人把她額頭上的毛巾又在冷水裡過了一遍后,擰乾疊成塊放在她額頭上，然後輕輕拍著她的胸口柔聲說：「小曦，沒事了，現在在基地，很安全。沒事了，別擔心……」
趙旭坐在一邊很是擔憂，他看了下輸液的吊袋裡液體還有多少后，在房間里轉了一圈，出門找煙去。他沒煙癮，但此刻真的很想抽支煙。
糰子看趙旭出去，跳上他剛才坐的椅子，趴在上面，擔心地看著趙曦。
趙旭在屋外走廊抽煙時，韓秦帶著醫生上來，問了趙曦情況，知道她還高燒著沒醒后，他皺著眉頭帶醫生進屋幫趙曦看看。這個醫生是衛悠找人找關係請來的，以前是首府第一醫院的發熱門診的醫生。也不知道這個醫生是怎麼在末世初期從醫院逃生的。
其實趙曦就是一般的受涼后感冒發燒。
她在五門市時，每天早飯後就到冰牆上守著，睡覺前才從牆上回到房間，每天站在冰上，被零下三十多度的冷風連著吹十四五個小時。當時她神經緊繃，身體硬扛著沒事，現在一放鬆下來身體就有些吃不消。加上好幾個晚上因為緊張沒休息好，後來又看到幾千人被變異人分食，前面一直沒怎麼反應的神經，在發燒下終於綳不住，也抗議起來。兩者相加之下，這次發燒就特別厲害。
衛悠找來的醫生看了趙曦后，又看了魏源開的葯，說處理沒有問題。現在因為大家身體進化，很多藥物的使用都需要小心謹慎，醫生有些葯也不敢開，只是說多用酒精擦擦身體如頸部、腋下這些地方，幫助降溫。
晚上趙旭把鄭伊人趕回房間，自己守著趙曦，沒一會韓秦過來，說他來守夜。
趙旭斟酌了一下問道:「你倆的關係定下來了？」男朋友守夜照顧生病女朋友是應該的，但如果是是曖昧時期的兩人，南方守夜照顧生病的姑娘，在姑娘有家人照顧的情況下，那就不太妥當了。
韓秦沉默了一下，喊道：「大哥。」
趙旭一下愣住，然後被口水嗆得咳嗽起來。臉上變換了好幾個顏色后，終於停住咳嗽，他勉強冷靜地再次確認道：「你倆關係定了？」他總覺得這兩人間差點情侶間的感覺。
韓秦理所當然地點頭。
趙曦琢磨了下問：「你向她表白的？」
韓秦搖頭。
「小曦向你表白沒？」
韓秦繼續搖頭。
趙旭也沉默了一會說：「小曦以你女朋友自稱過沒？」
在醫院時，趙曦每天都來看望自己，而且自己昏迷時她還傷心得哭了兩場。但韓秦回憶了一下這一段時間兩人的相處，他必須承認，趙曦口頭上沒明確說過是自己的女朋友。但他覺得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面對趙旭的這個問題，他想了一下：說沒有吧，但他能感覺到趙曦對他的關心，甚至相處時的默契；可說有吧，還真沒有過。他一時有些沉默。
趙旭嘴角抽了抽，同情地看向韓秦，同時也有點同情自己。他摸了摸趙曦頭上的毛巾溫度，放進冷水裡降溫后擰得半干疊好放在趙曦額頭，讓糰子看著點趙曦，如果有事就出門叫他。他拉著韓秦來到走廊。
左右看看沒人，趙旭低聲對韓秦說：「原本在我的身份和立場上不應該和你說這些，但大家都不容易……」
趙旭在心裡組織了下語言繼續說道：「我原本打算畢業后就和伊人扯證，這個話題在她定下工作時我們就討論過，也就是說我們的關係其實差不多已經到了考慮結婚的程度。」說著他停了停看向韓秦。
韓秦點頭。
「但末世后我和她又提過一次這個問題，她岔開了。後來小曦對我說伊人覺得在現在朝不保夕的環境下，說這個不合適。」趙旭繼續說道，他同情地看了韓秦一眼說，「小曦對我說伊人的決定時，表現出一定的贊同。」
韓秦眉頭打結，看著趙旭問道：「她們覺得沒有安全感？」
「怎麼說呢，這就和『先成家再立業』還是『先立業再成家』一樣。在現在的環境下，有的人會選擇珍惜當下及時尋歡，但有的人會選擇先努力創造出安定的環境。」趙旭說道。
看到韓秦沒說話，趙旭想了下說到：「當然可以兩者都選擇，但這需要足夠的能力。小曦在解釋為什麼她理解伊人的決定並覺得有一定道理時問我，既然嬰幼兒變異比率這麼高，那麼以後的新生兒出來了會是什麼樣？她問我能不能保證在研究出如何讓嬰幼兒健康安全前，伊人不會懷孕……我沒法保證。而我一想未來的孩子可能會變成變異人，甚至在母親肚子里時就成為變異人，我就沒法坦然面對伊人的懷孕。」
也因此他和鄭伊人在末世后的日子裡一直避免過度親密。
看到韓秦似乎有話說，趙旭搶說道：「當然，你們和我與伊人的情況不同，你們是先確定男女朋友關係。但是吧，我必須得說，小曦有些時候喜歡瞎操心，如果你真喜歡她，你得認真和她說清楚，可不能用默認那一套。否則她自個兒在那瞎想，真能把她自己陷在裡面走不出來。如果遇到事覺得你倆作為朋友對你更有利，有可能她真能當你倆就是普通朋友。」
韓秦張張嘴，想了下這些日子的情況，覺得趙旭可能真說到點子上了。他忍不住盯了眼趙曦的房門，有些又好氣又好笑。換位琢磨了下趙曦現在應該的心理，他緩緩點點頭。。
「你和她找個時間談談吧。」趙旭最後摸摸鼻子苦笑說道。
趙曦昏睡了一天半。開始的時候她還能清晰記得噩夢，甚至能辨別出是做夢，可後來大腦昏昏沉沉，時不時閃過一些滿是鮮血和斷肢的畫面，讓她噁心恐懼。同時她只覺得身上發燒，口感舌燥，全身極為難過。
她努力掙扎著喊出自己的需求：「水，熱……」
趙旭靠在趙曦床頭眯了一會，一聽到趙曦的聲音馬上醒來。看到趙曦在努力睜著眼睛，要喝水，他趕緊兌上溫水，把她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小心喂她。
趙曦喝了點水，腦袋依然昏沉，但沒那麼難受了，她努力睜著眼睛看趙旭問：「我發燒了？」
「對，最高燒到四十度了，但現在降了一點，兩個小時前看是三十九點五度。」趙旭說。
趙曦覺得自己嘴裡在噴火，她有些反胃。
「你昏睡了一天半了，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你需要補充營養。」趙旭把她放在床上，幫她掖好被子說道。
「胃難受，不想吃。」趙曦極小聲地說。
「多少吃一點，不吃東西，身體哪兒有力氣抵抗病魔。」趙旭說道。
他看到糰子跑到窗前，把糰子抱上床放在趙曦枕頭邊：「糰子乖，姐姐醒了，但還不太舒服，你陪陪姐姐，別吵她。」
揉揉糰子的腦袋，趙旭對趙曦說，「糰子一直很擔心你……韓秦也很擔心，原本昨晚他想守夜。」想了下后他說道。
趙曦偏頭看了下糰子說道：「謝謝啊，糰子。」然後難受地閉上眼睛，又睡了過去。
趙旭猶豫了一下，沒有叫醒她。
趙曦再次醒來是中午，趙旭去吃飯了，韓秦守在她跟前。
她迷迷糊糊地看著韓秦，覺得腦袋還有些暈，有點運轉不過來：「餓。」她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
「有瘦肉粥，剛才煮好。」韓秦邊說邊扶住真掙扎著坐起來的趙曦，幫她靠在床頭。
「我睡了多久了？」趙曦聲音沙啞地問。
「一天半，先喝點水。」韓秦拿起杯子兌了一杯溫水。趙曦伸手拿住，雖然有些手軟，但還能勉強拿穩。
抿了兩口水，趙曦看了下趴在一邊椅子上的糰子，糰子看她醒了高興地跳到地上后，前腿扒在床沿上，沖著趙曦笑。
趙曦身體前傾摸了摸糰子的頭：「糰子，別擔心，姐姐沒事了，你吃飯沒？」
糰子聽到趙曦這麼問，點點頭。
「剛才我餵了它了。你哥他下去吃飯了，換我守著你。」韓秦一邊說，一邊把不知哪兒弄來的小摺疊桌打開放在趙曦身前，然後把保溫桶里的粥和小菜拿出來放在上面。
瘦肉粥里放了薑絲和菜葉子，小菜一份是蒸茄子上散肉末，一份炒嫩南瓜。
「你吃了嗎？」趙曦問。
「吃了，你趕緊吃吧，這是專門給你做的。」
重安市和松平市拿下來后，基地餐桌上的食物豐富了許多。現在蔬菜雖然還是很貴，但比之前便宜多了，只要是在工作的人，每天都多少能吃上一樣蔬菜。不過像姜這些調味品，以及葉子類蔬菜還是很少，前者是需求大導致供給不足，後者是大部分都在溫度低到把它們凍成冰前壞了。
趙曦吃了一口粥，有夾了兩筷子嫩南瓜，感覺吃到嘴裡沒什麼味道。而且韓秦一直沉默地看著她，她開始胡思亂想起來：自己躺了這麼久，也沒梳頭洗臉，剛才也沒刷牙，會不會很邋遢。眼眶裡會不會有眼屎，嘴唇有沒有脫皮，會不會顯得很憔悴……
看著趙曦越吃越慢，韓秦微微皺眉問道：「沒胃口嗎？現在想吃什麼？」
趙曦回神把嘴裡的粥咽下，有些想把韓秦支應走，自己梳洗一下，而且她有些想去衛生間了……
「嘴裡沒味道，吃不下去。」趙曦有些猶豫地說道。
「你還發在發燒，不能吃辛辣油膩的東西。」韓秦想了下說，「廚房買了鹹鴨蛋，你先吃著，我去給你拿一個。」韓秦說著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