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到底有多少人活著

  房間里，趙曦把火堆升起，大家坐成一圈。

  柳霞坐在椅子上翹了個二郎腿，問道：「有煙嗎？」

  四人都不抽煙。柳霞從衣服口袋裡拿出包女士煙，夾了一根在手指間，點燃，笑道：「不抽煙可就少了人生一大樂趣。」

  「你能提供什麼情報？」趙曦盯著煙皺眉。

  「潘東的情況你們弄到了？」柳霞帶點笑意問道。

  「我們不需要城市或道路的信息。」

  「那讓我猜猜，你為什麼還來找我？」柳霞輕笑，「因為那一個忠告？」

  趙曦看著她沒說話。

  「你們能出什麼價錢？」柳霞問。

  「你先說，我們再給價，反正整個朵西村都在你男人控制下，你也不怕價錢不夠。」趙曦說。

  柳霞想了下說：「行，誰叫我有點喜歡你了呢。」

  「九天前，把朵西村控制下來后，我們走了趟潘東去搜集物資，在那救了一個人。」柳霞抽了一口煙緩緩地吐出來，看著煙慢慢消散繼續說：「那個人是從C市出來的，他從天黑后在C市呆了十天，後來到了潘東，又在裡面呆了三天。只有他一個人……我們在潘東邊緣遇到時他已經不太行了。他的進化方向是讓活屍以為他是同類。」

  趙曦聽得有些震驚，她看著柳霞繼續往下說。

  「他是個搞研究的，有了這麼個本事，就長期在城市中心觀察活屍。他說了四點活屍的特點：第一，初等活屍沒有視覺和觸覺，聲帶萎縮，但聽覺嗅覺味覺極為敏感；第二，活屍會進化，隨著進化視覺、觸覺和聲帶會逐漸恢復，身體素質會進一步加強；第三，當沒有食物時活屍會相互吞噬；第四……」柳霞停了停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第四，活屍進化的不止是身體素質，還有這裡。」她夾煙的手抬起，彎著無名指和小指指了指太陽穴。

  「他具體是指？」趙曦問。

  柳霞轉頭看向趙曦：「我說了，我們遇到他時他已經快不行了，左臂沒了，胸前破了個大口子，一身的血，不知道怎麼逃出來的。他只留了這麼些話，說到第四點的時候就是指了指太陽穴。不過快咽起前又說了句：我被發現了。」

  趙曦一瞬間頭皮發麻。

  一時間沒人說話，趙曦腦子亂了會，想起一件自己有些好奇的事：「你們從G省到朵西路上遇到了什麼，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不願意說？」

  柳霞挑了挑眉：「你想知道？」

  趙曦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點點頭：「很好奇。」

  柳霞一時也沉默了，她看著一閃一閃的煙頭，無聲地吸了口氣，緩緩吐出后說道：「我不是一個好女人，但我也不是一個壞人。」

  她眼神有些迷離，火堆中火焰的跳動讓她的臉忽明忽暗。

  她看向拿煙的手，似乎透過閃爍的煙頭看向了哪裡：「其實剛天黑的時候，高速路上沒什麼私家車。開始我們也到過城鎮補充物資，差點沒能出來……當時大家都覺得世道大亂了，也不敢再進城鎮，一心在高速上趕路。但四十多號人的吃喝是個大問題，一天糧食就要消耗近百斤，而服務區的食物並不多。快到新澤市時，在服務區遇到了運糧隊，還有負責押送的部隊的人……」

  柳霞舔了下嘴唇：「老杜手底下大部分都是當過兵的，在進化后戰力總體上不比那些人差……那次收穫了上萬斤的糧食，還有十幾把槍。其實我並不贊成那麼干，五十多條人命啊。可我算什麼！而且我也確實沒有餓肚子的骨氣。後來過了新澤市又幹了一次……那時最大的煩惱是開車的人不夠。」她露出個諷刺的笑容，眼圈有點紅。

  「朵西村的秩序挺好的。」趙曦低低說了一聲。

  「上百人的公司，沒有規矩怎麼運營？」柳霞說：「況且，你知道末世什麼最珍貴嗎？」

  「食物？」趙曦說。

  「還有人口，沒有人口拿什麼抵擋活屍和變異動物？聽說你們一起來的同伴有要留在朵西的？」柳霞問道，沒等趙曦回答她接著說：「如果這裡見人就殺就搶你們的同伴會留下么？」

  「搶來做奴隸？」

  「然後天天防著奴隸逃跑或者反殺？禦敵也不儘力？況且真正厲害的人可能被搶來做奴隸嗎？」柳霞哼哼道。

  「30斤米。」抿了抿嘴趙曦站起來說道。

  柳霞斜著眼看了下趙曦，沒說話，也跟著站起來。

  大家走到房車前，趙曦開車門去給柳霞拿米，柳霞突然說：「有巧克力嗎？」

  趙曦奇怪地看了眼柳霞，她的超市裡也有巧克力賣。

  「菲德爾的，牛奶堅果口味。」柳霞又說。

  「我找找。」收集物資時買了不少糖果，她也不知道有什麼。

  「有一袋。」趙曦拿出來。

  柳霞眼裡閃過一絲歡喜：「再給我10斤米就行。」

  柳霞走後，大家回到房車，趙曦想開空調，可一想到耗油那麼厲害只有忍住。鄭伊人燒了開水，灌了兩個熱水袋，她和趙曦一人一個，男士沒有。

  拿著熱水袋趙曦才感覺自己有了點暖意。不過她也有點不好意思，於是給老哥和韓秦一人倒了一杯開水，又找出一包堅果拆開放在桌上讓大家拌嘴。

  趙曦坐在沙發上，糰子趴在她腿上，給她捂手順帶借著熱水袋暖和下肚子。

  「活屍進化大腦，是指慢慢有了感情和智慧，還是指慢慢恢復作為人的記憶？」抱著熱水袋坐到趙曦身邊鄭伊人說。

  趙旭緊挨著鄭伊人坐了大半個屁股，耍賴似的把雙手要蓋在熱水袋，呃，上的鄭伊人的雙手上。鄭伊人不好意思的輕輕給了他一倒拐子。

  「那些猴子也很聰明，他們是恰好在那時遇上地震？還是預先知道有地震然後在那個時候襲擊村子？」趙曦也說道。

  可惜現在都沒有答案。

  「明天和胖子他們走到安棲河就分開。」韓秦交代了一句。

  「他們不是從羌壩過來的么，幹嘛又回去？」趙旭問。

  「同樣的環境，至少羌壩他們更熟悉。」韓秦說。

  彗星撞地球后第28天，天黑后第22天，趙曦他們又踏上旅程。

  看了下溫度零下十一度，趙曦實在冷得受不了地開了空調。車子開出朵西村，已經到村口等待的胖子看見他們出來打了個招呼就啟動車子。

  趙曦看見只有胖子的兩輛車在，有些奇怪，問韓秦：「不是說朵西村裡還有人要一起離開么？」

  「在前面等著。」韓秦懶洋洋地說。

  車隊走了大概四五公里，一輛吉普一輛輕卡停在路邊，看到他們過來也緩緩向前開去。

  趙曦從這兩輛車這麼遠等待中感覺到了什麼，再想想昨晚柳霞講的，她不由有些擔心趙軍和趙怡然。心中嘆息了一聲，也只能對自己說：他們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生活得不錯的。

  到潘東的國道不太好走，路面受地震影響不平整，而地面結冰，又容易打滑。好在車子都換上防滑輪胎，再加上開車的人技術不錯和十二分的小心，總算磕磕跘跘地來到潘東外三公里的地方。

  「有什麼感覺？」韓秦問道。

  趙曦搖頭：這一路還算順利，經過村莊時也幾乎沒怎麼遇到活屍。但這都臨近一個有二十萬人口的城市，還沒有看到活屍，這就不正常了。

  她打量大路兩邊間或出現的房屋，有些疑惑：這裡好像所有的人都消失了一樣。

  又走了一公里，路上開始出現各種姿勢停著的車輛，幾乎所有的車窗玻璃都是壞的。雖然蓋在車身上的雪掩蓋了很多東西，但還是能看出每輛車停下后的慘烈。這就是一個汽車墳場。

  這些車並沒有完全攔住路讓車沒法走，而是偶爾有一條小路，讓人覺得可以將停著的車撞開或搬開，自己的車就能繼續前進。

  大家把車停在這個汽車墳場前，韓秦問趙曦：「還是沒感覺？」

  趙曦點頭，韓秦下車。車門打開瞬間寒風吹進車裡，趙曦打了個寒戰。

  看到韓秦下來，胖子和另兩輛車上也下來一個人，他們走到韓秦身邊發愁地問：「兄弟，怎麼過？」

  韓秦跳上一輛車的引擎蓋，又走上車頂，往前望去：大概延續了一百多米的汽車墳場，沒有一個活屍的身影。

  他下來往前走，偶爾繞著一輛車走一圈，偶爾把地上的雪刨開看下地面，過了十幾分鐘，他回來對站在原地等待的胖子說：「只有一百米，你的越野開路。後面應該還有一段，到時候我來開路。」

  三人分別上車，胖子的越野打頭把擋路的車都撞開。

  趙曦聽著前面不停出現的「砰砰砰」聲，覺得這簡直是對心臟的考驗。她有些緊張地左右張望，就怕突然冒出一群活屍撲向車隊。

  「別看了，肉眼可見的地方都沒有活屍。」韓秦說，「你現在的緊張是出於本能還是有危險？」

  趙曦只能盡量安撫自己淡定去感受內心深處的想法，可當「碰」的聲音傳來時，她發現壓根沒法淡定！但她也確定並不是有危險，只是本能的對寂靜中發出這麼大聲音的不安。

  「沒危險的感覺。」她對韓秦說。

  一百多米的汽車墳場走完，前面的路程就比較通暢，只偶爾看到一輛車翻到在路邊。

  趙曦能感覺到已經走到離潘東最近的地方，可沒有活屍！

  太荒謬了，擔心了那麼久，以為要吃塊硬骨頭，結果端上來一碗冷熱合適，鹹淡可口的粥！

  趙曦看向城市中心方向，到底發生了什麼？

  夜視的黑白灰視線里，整個城市遠看去像版畫，沒有一絲生機。

  她不由地去感受，似乎有什麼正在發生，但她沒法抓住：「那邊，有事情在發生。」她指著市中心的位置說。

  韓秦轉頭看了她一眼，把目光移到副駕窗外，又轉頭看向前方：「什麼事？」

  趙曦咬著嘴唇很努力地去感覺：「活屍……」這是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東西。

  「活屍在市內？」韓秦問。

  趙曦有些疑惑，只是種感覺，她也不知道準不準。

  很快走到另一塊汽車墳場，這塊地方通過後就離開潘東的範圍了。

  韓秦稍微加速，將車開在最前面，開始開路。

  趙曦被SUV一頓一頓的前進狀態拉回了注意力，不一會又忍不住疑惑地看向潘東市區方向，活屍真的都在裡面去了嗎？

  這麼容易地通過潘東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大家都很高興。

  但他們不知道，在市中心，甚至在最近一段時間很多城市的市中心，都發生著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