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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小神父(十四)

  神的寵兒的名聲傳開后,杜雲停始終負責著教堂中的禱告。在初時,來做禱告的人塞滿了以寬廣聞名的大教堂,甚至連大門口也站滿了想要一睹特里斯神父真容的百姓;可幾天後,來的人便越來越少,漸漸都不怎麼來了。

  杜雲停心中詫異,教皇也在此時找上了他,委婉地勸告義子,以他的身份,無需再負責日常禱告這種小事。

  神父看上去有些不能理解。他淺金色的眼睫耷了耷,問:「為何?」

  教皇無法與他解釋。

  事實上,並不是神父的問題,而是神的問題——那些在親眼看了特里斯神父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感覺到眼睛刺痛。看得多了或是內心抱著別樣想法的人,甚至會當場失明。

  這消息並沒有傳開,他在聽說之後,也只得吩咐百姓暫且不要前來。他微微頓了頓,與義子道:「我的孩子,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侍奉神,這才是每個信徒的本職。」

  杜雲停有些莫名其妙。他抬抬眼,看了看教皇,終究還是答應下來。

  「是。」

  教皇鬆了一口氣。

  在那之後,率領百姓禱告的換做了一個年邁的老神父。教堂里的人又慢慢多起來,一點點將大廳塞滿了。

  杜雲停大受打擊。他站在高高的閣樓之上,注視著百姓們魚貫而入的場景,摸著自己的臉。

  【小六子,】他狐疑地道,【我毀容了?】

  7777聽說他毀容了,心裡竟然一陣竊喜。然而它仔細地看了又看,愣是沒能從那張白皙平滑的臉上找出半點瑕疵來,只好道:【沒。】

  聲音里飽含失望。

  杜雲停也沒心思和它計較它幸災樂禍的問題,愈發莫名其妙。

  【那為什麼……】

  不應該啊,說不通啊。

  這種看臉吃飯的世界,他這一張臉難道不該大殺四方嗎?怎麼這會兒跟門神似的,往哪兒一放,大家都不敢來了?

  7777想了會兒,中肯道:【被你浪怕了?】

  【……】

  【瞎說,】杜雲停慈愛地糾正它,【那怎麼能叫浪呢,那是愛的表現。】

  7777差點兒一口過期數據梗到喉嚨里。

  每月,教堂都要做一場盛大的彌撒。皇室也會親自到場,這王國中最炙手可熱的權貴們站在一處,都誠惶誠恐地對著面前的神像低下頭。

  進行準備的有剛來的小侍從。年紀還不大,只是個普通的beta,臉上印著幾點淡淡的斑。他小心翼翼端著聖水盆向前行進時,不小心腳下一滑,整整一盆聖水全都潑在了地上。

  他到底太小,也不曾經過什麼事,眼睜睜看著自己將手頭的活干砸了,嚇得腿一軟,徑直跪在地上,整個人如秋風裡頭的一片葉子一樣瑟瑟發抖。領頭的人也臉色鐵青,道:「這可怎麼辦?」

  小侍從的肩膀抖了抖,幾乎不曾哭出聲來。他還用手去鞠那些聖水,企圖把它們再灌回盆里,被領頭人厲聲斥責了幾句,這才發著抖作罷。

  「這可是大罪!」領頭人訓斥,自己也因為惶恐而微微哆嗦,「你弄灑了馬上要用的聖水」

  吱呀一聲,教堂側面的小門被人推開了。小侍從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只一個勁兒地念著禱告詞向父神請求原諒。他慢慢瞥見了走近的袍子下角,它們隨著來人的動作,翻卷的如同一朵小小的漆黑的浪花。

  「出了什麼事?」

  有溫和的嗓音問。那聲音平滑優雅,好像是什麼樂器奏出來的,於大教堂內微微迴旋。

  他聽到周圍的侍從都倒吸一口冷氣,向著兩旁退去,彎下腰來,「特里斯神父……」

  特里斯神父?!

  小侍從心中微微一跳,悄悄抬起了一點頭,從下而上打量著這位神父的臉。

  這個名字在民間,幾乎是一個傳奇。他是當之無愧的神之寵兒,於他的生辰之上,神甚至親自現身,為他帶上鑲嵌著寶石的桂冠——那一幕,始終為人所津津樂道。

  他還不曾親眼見過這個人。他稍稍抬頭,卻撞進了特里斯神父低下來的眼睛。

  小侍從嚇了一跳,卻又不曾躲開,只怔怔地望著那一雙碧青的眼。

  那、那真是他所見過的最美的眼睛。他沒見過多少oga,不知道是否所有的oga的香氣都是如此令人沉醉的,也不知道是否所有oga的眼睛都是如此動人的——然而那一剎那,他倒好像是被那眼睛里的什麼安撫了情緒,連心魂也隨之飄起來,盪過去。

  他張口結舌,身邊在教堂內伺候的久一些的老侍從見特里斯神父見的多了,並不像這般失態。神父問他們:「這是怎麼了?」

  「啟稟大人,這個孩子——」老侍從點點仍舊跪在地上木獃獃的年輕人,「他打翻了聖水……」

  小侍從沒反應。他目光追逐著這位神父,就好像是草木不自覺追隨著太陽。

  特里斯神父也看見了地上的水痕。

  「沒事,」他微微笑了笑,溫和地道,「將地擦乾淨就好。讓他起來吧。」

  老侍從躊躇,「可要是主怪罪……」

  「主從不會為了這樣的小事怪罪。」

  特里斯神父淡淡道,隨即穿過他們,徑直朝著神像前走去。他在那裡捏緊了十字架,於胸前劃了禱告的手勢,慢慢屈下了身。

  教堂里伺候的久了的人一看便知道神父這是要找父神了。他忙將地上的愣頭青拽起來,匆匆幾下把地擦拭乾凈,隨即拽著人往外走。新來的侍從愣頭愣腦,還在一個勁兒回頭看,老侍從拽了拽他,低聲警告:「別看了。那不是你能看的人。」

  「特里斯神父……」小侍從小聲道,「怎麼一個人在裡面?」

  老侍從厲聲道:「這也不是你應該操心的事。記住,要想好好活著,就不要多看特里斯神父——那是神的寵兒,哪裡是我們這些凡人能夠直視的?」

  小侍從不信,「那位大人看起來脾氣很好。」

  「大人脾氣自然好,」老侍從道,「但——」

  他將後頭的話咽下去,獨自搖搖頭,向著外面走去。小侍從依然有些戀戀不捨,他趴過來,透過門縫悄悄地注視著教堂。教堂內漸漸有雪白的光亮起來,隨即有被籠罩在聖光之內的身影款款浮現而出,他伸出手,將地上的神父扶了起來。

  「我的父神……」

  「過來,我的孩子。」

  神將神父安置在了自己的膝頭。他抱著小信徒,如同年幼的貴族小姐抱著自己心愛的玩偶。他的手摩挲著神父長長的金髮,他按揉著神父殷紅的嘴唇。

  象徵聖潔的黑袍被扯亂了,小侍從的心裡砰砰直跳,他聞見香甜馥郁的氣息。那氣息比他之前在特里斯神父身上聞到的還要重,許是因為遇到的是標記他的alha,氣味裡頭也被糅雜進了色-氣。

  好像是罌粟。

  「父神,」他聽見神父微微苦惱的聲音,「這已是我這周的第四條聖袍了……」

  在這之前,侍從從未想過會有人這麼與創造他們的神對話。無需下跪,也無需張嘴便是祈禱,特里斯神父對話的倒好像並不是統治一切的神,而是一個沒什麼特別的尋常人。而神抱著他,也如平常人一般,將他放在自己的膝頭晃著。

  「那便再做一件。」

  神父的聲音更軟,裡頭還含了些撒嬌的意味,「二哥再這樣,我都沒臉讓人去做了……」

  「嗯?」神低聲笑了笑,揉著他的後頸,「不想要了?」

  特里斯神父沒有再吭聲。侍從貼的更緊了,眼睛透過那一道狹窄的門縫向里看。風將帷布吹得老高,玫瑰花窗在教堂里灑下深深淺淺的影子,斑駁著在地上微微旋轉。年輕貌美的神父仰著頭,被這世間最為強大的神抱在懷中,親吻著他殷紅的嘴唇,如同露水滴上了嬌嫩的花瓣。

  「……」

  小侍從悚然一驚,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在做什麼。他匆忙地後退一步,卻驟然察覺自己眼前的景物已然開始變得模糊。

  他伸手,死死地捂著眼睛。

  「父神!」他驚慌地叫道,「父神……」

  老侍從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後,輕輕地嘆出一口氣。

  「我提醒過你了,」身後的人輕聲道,「不要妄想去窺探太陽——」

  「除非,你想被守護他的獵鷹啄了眼睛。」

  他拖著這個新人,熟門熟路地將他向另一個房間帶去。

  這已然不是第一個。

  特里斯神父是個oga,哪怕已經被完全標記,那也仍然是個血統純正、信息素濃郁的oga。頂上了神之寵兒的名號,只會有更多的人對他心生好奇,想親眼看一看,能讓神也為之走下神壇的美色,究竟是怎樣顫動人心的地步。

  每一個來看過的人都心滿意足。特里斯神父與他們想象中的一樣,甚至比他們想象之中的還要令人心旌搖曳,然而神的佔有慾並不輸於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他決不允許有人窺探他的寶物。

  有時,老侍從甚至會想,這個神是否真的是他們的神。

  這個如此貪婪地想把特里斯神父完全據為己有的影子,在這上面,更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

  接連有人失明之後,這件事於教堂內人盡皆知,也只有神父不知道罷了。

  他把失明的侍從塞進房間里,讓人將他帶出教堂去。

  萬能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主,究竟能將一個凡人寵到什麼地步,才會連有人多看了他兩眼都會覺得嫉妒?

  老侍從不能理解,也無法理解。

  他只知道,只怕神父要被鎖在神像前一輩子了。

  神一日也不曾停過與小信徒共享生命的念頭。

  他如今已然明確了心,定然要與小信徒共同度過這無盡的日子,可無論他怎麼嘗試,那代表著聖力的金光卻始終無法將小神父完全覆蓋。神想遍了各種辦法,他為小信徒換了神血,甚至親手用自己的骨頭為他做了嶄新的身子,然而都沒什麼用。

  杜雲停也想告訴他不要再嘗試,可每次等他張口要說出原因時,便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堵住了他的嘴,不讓他說出與任務有關的話。

  「……」

  幾次變成啞巴之後,慫慫終於怒了。

  【為什麼不讓我說話!】

  7777道:【你想說什麼?說你肯定是要走的?】

  杜雲停忽然啞然。7777繼續道:【這只是任務世界,杜雲停。你要是還記得,應該知道,你來這個世界只是為了完成任務。在你生活的地方,你的顧先生還在等你回去。】

  【……我知道,】慫慫低聲道,【不用提醒我。】

  他碧青的眼睛看向了外頭。那一瞬間,7777忽然覺得他是難過的。

  【二十八,】他的宿主慢慢道,【我有時候真的覺得這想法荒唐。但,這裡頭的顧先生就是真的顧先生……我控制不住自己這樣想。】

  7777沒有吭聲。它不想撒謊騙宿主,卻也沒有辦法說出實話,因此只是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杜雲停頓了頓,唇角也掛上了笑。

  【要是真的顧先生能有這麼喜歡我,能抱我,能親我……那我真是,不管死幾遍都沒有遺憾了。】

  7777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杜雲停的目光緊接著就變了,若有所思,【話說回來,要是現實里的顧先生也是世界前百分之七,我是不是得多買點和諧膏?】

  他羞嗒嗒地蜷縮著手指,【或者可以試點別的……】

  系統:【……】

  系統剛才的那一點感傷跟海上的泡沫一樣,這會兒全沒了。它沒好氣道:【你這會兒就在想這個?】

  杜雲停應的理直氣壯,【啊。】

  7777簡直想穿回去打死剛剛那個為宿主而難過的自己,並且迫切地希望杜雲停真的回去之後,能被他的顧先生好好地打一頓。

  對著屁-股使勁兒扇的那種。

  最好能把這股浪勁兒都給扇個一乾二淨,不然都對不起杜雲停這麼努力地划槳翻浪……

  晚上,神再次降臨在了內室之中。

  「過來,我的孩子,」他沉沉道,「我要送你一份禮物。」

  從神這裡得到的,定然都是好東西。小信徒坐在了他身側,猶且望著他,滿懷依賴地貼近了。

  「是什麼,父神?」

  神道:「轉身。」

  神父於是轉過身來,將纖細的脊背展現給神明。他將長發撩至肩膀一側,察覺到神冰冷的手指探進聖袍,抵上他的背上那兩塊微微凸起的蝴蝶骨。

  有灼熱的感覺自那一塊皮肉上傳來,並不讓人反感,卻讓杜雲停微微地打著哆嗦。

  他在神的面前垂下頭,安靜順從的如同一隻幼獸,只從喉嚨里擠出來幾聲小小低低的唔聲。

  神的手摩挲著。那一片金光於小信徒的背上慢慢地擴大,終於彙集成了流暢的線條,勾勒出了形狀——漫天大盛的金光里,忽的有雪白的羽毛自上方緩緩飄落,最終落在了神的掌心裡。

  有什麼東西於金光之中抖了抖。它們略顯不熟練地搖晃著,寬大的羽翼完全伸展開來,幾乎佔據了整張床——它們足有半個小神父那麼高,伸展開來時,能輕易地把小神父完全裹在裡面。

  杜雲停試探著拿手去摸索,愕然睜大了眼睛。

  他扭頭,驚訝道:「父神!」

  ——他有了一對翅膀。

  神的指尖正劃過那一雙翅膀的邊緣。許是因為新生,這一對羽翼看上去還格外青澀,它們在空氣之中輕輕拍動著,將那些細碎的金光都抖落起來。密密的白色羽毛覆蓋在上頭,還不夠強健的骨頭支撐著,微微抖動。

  不需要展開時,它們便只是一對只有手臂長短的小翅膀,於神父的身後撲騰,可以完美地被掩藏在聖袍之下。

  只有被碰觸到時,它們才會伸展開來,沉甸甸垂在神父身後。

  杜雲停還有些不習慣。他試著撲扇著翅膀,並沒能從床上飛起來。

  「它們不能飛。」神簡短道,仍然撫摸著這一對漂亮的羽翼,「我更改了規則。」

  杜雲停一怔。

  「有了翅膀,你便不是凡人,而是神,」神淡淡道,「自然會得到永生。」

  小信徒愣愣地盯著他,像是還未從這一句之中回過神來。

  神低低嘆了一聲,將他向自己拉的更近。羽毛撫上了神明的臉頰,他的嘴唇落在了翅膀的根部,惹得小信徒一個勁兒在他懷裡頭打哆嗦,沒一會兒就如同泥人般倒在了他身上,放出甜膩微腥的信息素,從頭到腳都在顫抖。

  像是河邊一枝抖落露珠兒的花。

  「父神……」他聽見小信徒低聲道,「要是我不能永生,怎麼辦?」

  神忽然陷入了沉默。

  要是小信徒不能永生……

  他其實並不願考慮這樣的可能性。小信徒是必須永生的,是必須永遠都在他身側的。他蹙緊了眉,神色驟然間顯得有些嚴厲,並不回答這話。

  「不會,」神最終避開了這個問題,「你會得到永恆的生命。」

  杜雲停沒有回答。

  第二天,他交給了教堂里的侍從一個名字。這名字他已有許久沒有想起過了,叫埃里克。

  「去查,我要知道他現在在哪兒,過的如何。」

  最重要的是,還能再活多少年。

  侍從領命而去,這並不算是什麼難事,民間的百姓都有名冊。他幾天後回來複命,將埃里克的消息帶回給特里斯神父。

  「那似乎是一個被主厭棄之人。」侍從回答道,又有些不解,不明白身為神之寵兒的神父如何能與這些人扯上關係,「他並不是alha,也不是beta或oga。他身上已經聞不到信息素的味道,因此從不出門。他和他的oga父親,住在邊緣地區的山上。」

  還有四個字他沒說,那便是窮困潦倒。埃里克如今已經是一個無性別人,甚至拎不起斧頭,更不要說起來掙錢。他的父親,原本也是一個強健有力的alha,如今成為了自己最看不起的oga,身子弱的也像是紙糊的,做不了什麼力氣活,家裡攢著的那點錢很快就花了個精光。

  埃里克的母親同樣是個oga,本跟著丈夫兒子不離不棄,但在埃里克父親整天愁眉不展、懊悔自己成了個沒用的oga之後,很快也就忍不得了。

  她自己同樣是oga,從沒覺得自己矮了誰一頭。她已經忍了丈夫這麼多年,本以為丈夫體會過oga難處后,多少會有改變,哪想到竟然半點也沒有變!

  於是,她從教堂裡頭拿了清洗劑,自己給自己喝了。身上的標記被洗掉,她便成了自由人,在一天傍晚走出家門后,便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些都還好說,最為難的是發情期。埃里克父親原本把自己鎖在屋裡,在把十里八鄉的alha都吸引來聚集在他的窗下后,便再也不敢了。他不能在教堂中拿到葯,神不允許他服用藥劑,因此幾次之後,埃里克父親最終選擇了順從。

  他找了一個年老的alha,主動讓對方標記了自己。標記過程並不美好,男人身體沉甸甸的滿是腥臭,為了更舒服甚至逼著他服用了點東西,想讓他生出孩子。埃里克的父親在那之後,幾天都沒能從床上起來,因為疼痛幾乎要被整個撕裂成兩半。

  然而標記他的男人卻沾沾自喜,將其作為戰果誇耀自己身材強健,又與村民大聲嚷嚷這個oga是有多麼不解風情。

  「甚至連腿都張不開!」他道,「一個oga——都鬆了,還上哪兒想找個像我這樣的好心人?」

  埃里克父親麻木地聽著。他幾乎都要忘了,他當時也是對這個性別評頭品足的人中的一員。

  天生就是該生孩子的、,就應該乖乖躺著,除了被-干還配做什麼?

  這些話,他常常說,甚至將其作為道理講給兒子聽。他以為自己便是世界的主宰,其他性別不過都是他們的陪襯、他們的奴隸、他們可以隨意徵用的機器,直到自己如今親自成為其中一員,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樣的滋味。

  他甚至想過一頭撞死,可他已經沒了那個膽量。

  神不會讓他死的。

  侍從調查到了這些,卻並不想將這些說與特里斯神父聽。神父是如此聖潔,他怕這消息髒了神父的耳朵。

  「我想,他們活不了多久了,大人。」

  杜雲停沉默了許久。

  「大人?」

  半晌之後,他聽到了來自神父的新的吩咐。

  「——讓埃里克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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