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1 章 世紀婚禮03
「啊……晝夢今天這個打扮……總感覺很……」
席霜坐在下面抬頭看一邊組織語言,聞星火總覺得席霜再不說,耳朵豎得老高的盛陽葵都快急死了。
奚晝夢這種人本來就不喜歡既定的流程。
在孤雲學院的時候不少人就明顯感覺到對大型活動的不耐煩,特別是要走流程的。
但沒想到她結婚也一樣。
本來以為奚晝夢會穿裙裝的人看到她的造型都有些愣神。
即便這個人之前做遠征軍總指揮的時候也是穿制服的,哪怕沒個正形,還自己修改了袖口和褲腳。
都遠不如今天這一套來得顛覆。
席霜:「……很像電影里騙感情的渣女。」
她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凌熏。
作為奚晝夢的秘書長,上司換了職位她也不得不跟著換地方,這個時候深吸一口氣,認真地轉頭對錶姐說:「這種時候能少說兩句嗎?」
「氛圍感都沒了。」
席霜倒是不以為意,因為下面小聲說話的也不少。
奚晝夢發的請柬上也寫了不用拘束。
她沖凌熏眨了眨眼:「你不覺得嗎?」
凌熏還沒回答,反倒是盛陽葵轉頭嗯了一聲。
她現在看上去一掃從前的病氣,白白凈凈的甚至還帶著點天然的粉,搞得席霜偶爾都羨慕這麼自然的臉色。
席霜:「我就說吧,這套實在有點東西,完美把奚晝夢這傢伙骨子裡的那點壞帶出來了。」
盛陽葵:「我沒想到奚學姐能這麼帥……好心動哦。」
女王在這樣的場合也不會太矚目,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上面和池月杉對視的人。
凌熏看了眼聞星火,驟然生出了一種風水輪流轉的感覺。
女王這麼崇拜奚學姐,聞學姐應該很無奈吧。
能體會到當年奚學姐看月杉為你發瘋的感覺了嗎?
凌熏想了一陣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奚晝夢這邊的人,陡然回身,又把企圖去別的地方嘮嗑的席霜給拉了回來。
池月杉也沒想到奚晝夢居然完全放棄了流程。
此刻管弦樂聲響起,她看了眼奚晝夢,又看了看自己的母親。
姜知來得有些匆忙,倒是也換上了之前準備好的禮服,不過比起奚晝夢這種浮誇的耀眼,她看上去完全摒棄了年輕的時候對浪漫的追求。
風吹起她的頭髮,池月杉伸手把它別到耳後。
姜知笑著看著池月杉,又看了眼奚晝夢。
「就最後一程也不讓我走完?」
奚晝夢:「什麼最後一程,以後路還長著呢。」
她毫不客氣地拉起池月杉往前走,然後對姜知說:「您就目送我們就好了。」
姜知也沒勉強,她伸出手擁抱了池月杉。
池月杉注意到她換了新戒指,好像是釉白色的,上面鑲嵌了一顆綠寶石。
仿生人的膚色不算雪白,但也是白皙的,這枚戒指戴在無名指上,越發襯得姜知手指修長,擁抱池月杉的力度越大。
像是要用兩個人的力氣抱住池月杉。
姜知:「我不說託付。」
奚晝夢點頭,銀色的耳墜像是葉片,垂落在肩上。金邊不會讓耳墜變得廉價,彷彿所有的昂貴都是這個人靈魂的底色。
彰顯了她一直是池月杉心中的無價之寶。
姜知:「你要是對她不好,我會月杉接回來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帶著笑,眉眼是意識歲月漂流二十年的孤寂,不是數月的紅塵能徹底化開的。
可能她也不想化開了。
奚晝夢:「沒這個機會。」
她的口氣聽起來不太客氣,但仍然對姜知鞠了一個躬,隨即牽起池月杉的手,在對方的手背落下一個吻。
盛陽葵嗚了一聲,深吸一口氣。
宣平從後面遞給她一塊手帕。
聞星火:……
席霜:「你是豬嗎,手帕呢?」
盛陽葵抽抽噎噎地說,「被我弄濕了。」
凌熏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台上的長輩寄語一股火藥味,台下的人活像在看八點檔。
奚晝夢轉身牽著池月杉往前走。
雲天澄親自監製的裝置在別人眼裡簡直宛如神跡,也是她這個從來沒有辦過婚禮的人對晚輩的期待。
她站在花籃一邊,看著那對相攜的璧人,想到當年撿到秦楓舟那天,也是這樣的天氣。
春光正好,草長鶯飛。
蟲潮還沒席捲,她去郊外的礦區找需要的材料,在路上看到了草叢露出來的一隻手。
還好是大白天,如果是夜裡,她只會開著機械車逃跑。
草叢撥開,不是什麼肢解的屍體,而是一個身受重傷的beta。
她看上去奄奄一息,被喂水的時候才勉強睜開眼。
秦楓舟其實長得很普通,但她的眼神自帶一種沉靜。
像是毫不起眼的石頭被點了靈機,哪怕那時候眼神渙散,仍然讓雲天澄情生意動。
秦楓舟問:「你……你是誰?我……我在哪裡?」
但云天澄誤以為她失憶了,樂顛顛地扯謊:「我是你的老婆,你和我吵架跳車摔下來了。」
她還煞有其事地指了指自己的車,一輛機械三輪車,看上去破破爛爛,明顯看得出家境一般。
其實是大小姐和家裡人吵架一氣之下路邊買的。
她想要找到隕石,做一個全新機動的機甲。
但是她沒有資格,因為她是omega。
秦楓舟噢了一聲,她一直盯著雲天澄看,也分不出是真的失憶還是短暫的迷糊。
這張姿色平平的臉笑起來竟然別有韻味。
「原來我有一個這麼漂亮的老婆啊……」
「真好。」
雲天澄總覺得自己被一個腦子壞掉的人調戲了。
偏偏起頭的還是她自己。
光陰流轉,愛人成了一座孤墳,不止姜知去過下世界,雲天澄也去過。
但她沒姜知那麼著急。
因為先死去的是雲天澄自己。
秦楓舟死的那年也沒留下多少東西,但池月杉還是罵罵咧咧得把這個老傢伙給火化了。
她還在秦楓舟的墳前插了一支桐樹,開滿了機械銅花。這東西無風自動,一如秦楓舟給小時候的池月杉描繪春天。
草長鶯飛,花也會無風自動。
池月杉覺得她笑得有點噁心,狐疑地說你不是在想什麼人。
說什麼花,分明是說自己心動吧?
秦楓舟搖頭,說我只是看到了一朵很漂亮的花。
只不過花開花謝,我留不住。
池月杉提到這個的時候笑了笑,故作輕鬆地對雲天澄說:「所以我就做了機械銅花,留得住,師父應該會喜歡的吧。」
雲天澄當真看到了無風自動的銅花,製作精巧,宛如秦楓舟的手藝。
在下世界也沒人敢動,因為銅花生刺,而且材料太便宜賣不出好價錢。
現在秦楓舟養大的小孩也結婚了。
雲天澄送池月杉走了一段路,代表秦楓舟的那段歲月。
像是她們也有了一個小孩,走上了她們舉案齊眉歲月里構想的未來。
奚晝夢牽著池月杉往前走,裝置的雲朵像是真的一樣,一朵一朵地給她們鋪開前路。
姜知乾脆坐在雲朵上繼續彈曼陀羅。
下世界的知名小調沒有名字,但對姜知來說是故鄉。
比M星系更重大的故鄉。
她含著笑看著奚晝夢和池月杉並肩的背影,撥片都是打磨的骨片。
是池小璉的骨,戒指也是池小璉的骨,當年短暫擁抱的愛人仍然可以和她共存。
在此刻,一起祝福他們的女兒走向池月杉自己選擇的未來。
池月杉還是沒忍住想哭的慾望,到交換戒指的時候抽抽噎噎,還打起了嗝。
奚晝夢想笑,但池月杉還要瞪她,她只能憋著。
但池月杉渾身都在發抖,給奚晝夢戴戒指半天沒戴上去,奚晝夢憋著笑,但下面圍觀的親朋好友實在憋不出。
笑得最大聲的就是沈獄。
其次是席霜。
池月杉憤憤地轉頭看過去,沈獄還鼓起掌,頗有些起鬨的意思。
「讓奚晝夢自己戴!」
她現在的樣子完全沒有之前穩重大人的樣子,甚至一邊的聞星火看著都比她靠譜。
奚晝夢小聲問:「那我自己戴?」
池月杉直接抓起她的手:「不要。」
但她看上去實在抖得有些誇張,搞得主持的段代真都念不去如此深情的背景詞。
池月杉:「有什麼好笑的,第一次結婚都這樣。」
奚晝夢嗯了一聲:「誰說的,我們每周年都可以辦一次。」
池月杉:「那也太累了。」
奚晝夢的手被池月杉抓著,她都感覺到池月杉出的手汗,人在光彩臉上的亮片都有些晃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至少段代真念詩都念累了。
池月杉才把那枚戒指戴進奚晝夢的無名指上。
奚晝夢給池月杉戴就迅速多了,還搶了段代真的詞。
「請問池月杉小姐是不是無論富貴或者富貴,健康和健康,機甲和機械,工作和生活,都願意和我在一起呢?」
席霜在下面大喊:「這不是交換戒指之前應該說的嗎?」
沈獄:「而且你改的什麼詞啊?」
奚晝夢攬著池月杉:「我的婚禮我愛怎麼樣怎麼樣。」
她甚至反問席霜:「我會貧窮嗎?」
「我會得不治之症嗎?」
「我會沒有工作嗎?」
這三連問過於靈魂,在場的人都齊齊搖頭。
池月杉:「你的意思是會一直好好工作嗎?」
奚晝夢:「……」
凌熏笑出了聲。
這樣眾目睽睽之下的問題實在難以渾水摸魚。
奚晝夢看著池月杉,最後直接捧起對方的臉,吻了下去。
席霜:「真卑鄙啊。」
凌熏:「唉周一的採訪不會一堆問婚禮的吧?」
盛陽葵:「好浪漫哦。」
褚靖:「年輕真好。」
奚明光:「我們可以補辦一個婚禮。」
藍嵐:「年輕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沈獄:「你當年在學院也是這麼親我的。」
藍嵐:「那是意外!!」
聞星火認真地在光腦記下筆記——
不想回答問題的時候可以直接親吻。
池月杉到底沒追問,她一肚子的腹稿才是她緊張的根源。
她又沒忍住哭了。
奚晝夢唉了一聲:「你的眼淚這麼不是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