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4 章 我才要哭（加更）
懸浮車自動駕駛的路線顯示到達目的地機甲機械師公會還需要十分鐘。
奚晝夢坐在副駕駛座,看著光腦上成堆的消息。
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霉鬼發的消息，到現在池月杉那張照片繼帝國英雄後上了新的熱門，不少有奚晝夢通訊號的都要來問一嘴。
倒也不是幸災樂禍,但學院時期的同學都沒出身入死過,不知道奚晝夢和池月杉又經歷了什麼。
只以為這倆人仍然是那種情敵模式的相愛，問候里多少帶點安慰。
奚晝夢不堪其擾,最後發了條難得的公開通訊好友圈。
【奚晝夢：圖上的alpha是池月杉的媽媽。】
席霜可能閑得要死,居然秒回。
席霜：哇哦！阿姨真的好年輕啊！！！看背影我差點磕到呢[呲牙][呲牙]。
凌熏緊跟其後：有機會可以請她來指點我么？聽說姜老師之前……
奚理：什麼時候請對方來家裡坐坐？[微笑]
奚秧：阿姨接外包嗎，要不要考慮一下做模特？[玫瑰]
奚蒓：[驚訝]月杉是不是哭啦？
奚晝夢放大了照片，仍然看不到池月杉的臉,只覺得對方好像要嵌進姜知的懷抱了。
哭是肯定會哭的。
這傢伙其實多愁善感得很,之前和奚晝夢看點家長里短的父母愛情都能稀里嘩啦,更別提現在親媽大變活人出現在她面前。
肯定是眼睛紅紅鼻尖紅紅，又要抽抽噎噎吧。
首席的端莊都沒有了。
奚晝夢想著想著笑出了聲。
正好懸浮車停到了機甲機械師公會的停車場，她看了眼池月杉辦公室的位置,最後還是決定帶一小束黃玫瑰上去。
*
「她？才不是那種人呢！」
池月杉本來想坐到姜知身邊,但又覺得太快了，乾脆往對面走。
可惜被對方看破意圖,直接拉到了身邊。
這種高級仿生人本來就是研究機密,黑市上炒得很高的仿生人都沒到這個程度。
完全看不出來和人類有什麼區別,甚至能模擬信息素。
只不過現在池月杉聞不出來,她只能聞到姜知身上的香水味。
像是山風，給人一種曠遠遼闊的感覺。
同時又帶著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姜知：「這麼篤定？」
她捧著池月杉給她的玫瑰茶,畢竟現在是首席,池月杉這個接待室的用具看著都不會掉價。
但她現在才發現自己的杯具好像有點像奚晝夢的風格。
唔,這套好像是剛來任職的時候奚理大哥送來的,他當時說什麼來著？
好像這是奚晝夢的珍藏款。
啊？
奚晝夢的珍藏款那不得貴到離譜？？？
復古的藍水晶杯具里盛著玫瑰茶湯,被白皙修長的手端著，姜知看池月杉盯著杯子發獃，又問了句：「怎麼了？」
姜知還不太習慣現在的樣子，畢竟意識擠在蟲族的身體太久，說人話都磕磕絆絆，來見池月杉她都練習了好久。
至少雲天澄已經覺得姜知再讀幾天詩集可能先爆炸的是她。
做過仿生兔子的仿生人研究員看到姜知的意識順利數據化比姜知本人還高興，她打算完成交接工作就到池月杉的機甲機械師公會工作。
在送姜知出門前還叮囑她：「記得和你女兒提一下這件事啊。」
姜知都沒想到自己的女兒還有這個能力。
與其說她缺失了池月杉人生的一部分，倒不如說她從來都是缺位的。
如果不是那天看到了自己的機甲憑空出現，看到一個小omega躲了進去，她幾乎要覺得是自己的幻想誇張到了極點。
機甲只有NDA匹配者才能啟動，姜知的家族到她這一代也只剩下她了。
沒落的公爵，孤身一人投入前線，純粹是找點事干。
哪怕她仍然吃穿不愁，卻很孤獨。
抗擊蟲潮風險很大誰都知道，姜知自認為不怕死亡，卻沒想到她會在距離死亡的前一天，遇見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也沒想到這份執念讓她生不如死，也讓她等到了這個世界上和她唯一有牽連的人。
二十年風霜雨雪蹉跎，她居然有了一個小孩。
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時候。
那個銀髮紅眸的少年omega又是怎麼在下世界那個糟糕的條件下生存的？
姜知還記得池小璉說過：我以前不想結婚不想有孩子的。
那很可怕。
畢竟我可以保護自己，卻很難保護自己的孩子。
所以我不要和alpha混在一起。
可是你和我混在一起了。
不是，是我選擇和你在一起。
我不會後悔的。
他當真不後悔。
姜知從池月杉身上就可以看到無數池小璉的想法。
全都凝成眉眼的堅韌，哪怕現在的池月杉仍然不好意思看自己。
池月杉低著頭，「沒什麼。」
她又深吸了一口氣，問姜知：「這些衣服是師母給你的嗎？」
雲天澄是我女兒的師母。
雲天澄的伴侶，是我的機甲師舟楓秦。
原來她真名叫秦楓舟，原來她是z星系流亡到u星系被雲天澄撿回去結婚的beta。
原來我的月杉被她養了那麼多年。
舟楓秦這個從來不把人類存亡放在心裡的人到底還是把姜知最後的話聽進去了。
姜知搖頭，「她說是你的晝夢給我留的。」
她沖池月杉笑了笑：「不好看嗎？」
池月杉搖頭，欲言又止地盯著姜知手上過於晃眼的戒指和身上怎麼看都很燒錢的配飾，誠懇地說：「我沒想到你和她的風格那麼搭。」
姜知：「怎麼了，你不喜歡她的審美？」
池月杉猛搖頭：「沒有，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她的審美比我好多了。」
她頓了頓：「就是沒想到媽媽你的穿這種風格那麼好看。」
池月杉這才抬眼看姜知，那雙和對方如出一轍的綠眸給姜知一種無比奇妙的感覺。
她笑了笑：「聽起來你們的感情就很好。」
池月杉：「是挺好的，就是她這個人太臭美了，我經常受不了。」
她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抱怨都帶著點嬌氣，像是被人日復一日疼愛熏出來的。
在親近的人面前完全展露，每一寸都在宣告我現在很幸福。
姜知：「真的受不了可以不在一起哦。」
她才剛說完池月杉搖頭：「不不不，她離不開我的。」
姜知就笑眯眯地看著她池月杉，眼神充滿池月杉以前沒體驗過的慈愛。
池月杉這才發現這和別人不一樣。
就像奚明光和褚婧對自己也有好，但池月杉對她們唯獨少了一份渴望。
她潛意識裡還是對姜知滿懷期待。
零碎記憶里池小璉隻言片語提到的姜知在池月杉心裡是個無情的女人。
因為他們短暫的相遇，換來的是池小璉糟糕至極的人生和痛苦的六年。
很多時候池月杉都告訴自己，不要變成池小璉這樣的人。
alpha可以不漂亮，但絕對要有擔當，要有責任感。
而不是得到了就離開，這麼多年不聞不問。
這樣的人渣，絕對是什麼已婚的貴族吧？
她又恨當年的自己太小，沒多問一些。
池小璉文化程度不高，下世界的教育程度讓這幫人能識字就不錯了，池小璉的字也七歪八拐，和他的臉蛋完全不搭。
他不是舟楓秦，沒什麼遺物可以留下。
只有那枚紐扣，還是池月杉生怕被繼母賣掉藏起來的。
她被趕出門的時候就帶了幾件衣服，也都是池小璉給她買的。
還有池小璉的一條圍巾。
上面還有對方的味道。
可是人死了，舊物也不能存留多少氣息，那條薑黃色的圍巾最後也被其他流浪的小孩搶走。
池月杉在雨夜裡嚎啕大哭，又怕自己生病，躲到了邊上。
看著圍巾變髒，被人轉手，最後消失在她的眼前。
那種感覺池月杉記了很多年，沒人幫她。
以至於襯得後面的聞星火像是英雄，至少驅逐了她暫時的恐慌。
讓她開始變得崇拜力量，對上世界也充滿慾望。
但她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的母親不是她臆想中的人渣，也沒有結婚。
她甚至很年輕，現在坐在自己身邊，但看臉沒人相信姜知會是她的媽媽。
她的年齡被凍在了死的那年，和池小璉一樣。
這也算浪漫嗎？
池月杉看著姜知，問她：「媽媽，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呢？」
姜知想了想：「晝夢邀請我去奚家住一段時間。」
仿生人姜知和她自己當年的相貌一樣，有一雙如水般溫柔的眼眸，只不過乍看始終帶著貴族的倨傲，好像不太好相處。
嘴唇很薄，下唇唇瓣右側還有一顆細小的痣。
「聽說你們要結婚了，還好我沒遲到。」
姜知看著池月杉，突然又冒出一句：「小璉的嘴唇這裡。」
她指了指自己的唇瓣左側：「有一顆和我一樣的痣。」
池月杉哇了一聲，下一秒又很沮喪：「我根本記不得欸。」
隨即她打開光腦去翻池小璉的證件照，放大放大再放大，都找不到。
姜知：「抿著嘴笑怎麼看得見。」
就像和姜知說話，不太注意也不會看到。
這彷彿是一點親密戀人之間天註定的刻痕，卻抓到了池月杉的心裡，讓她頓時鼻酸難忍，又要哭了。
姜知：「你原來很愛哭嗎？」
池月杉：「我沒有！」
又伸手去拿抽紙，還是姜知遞給她的。
姜知：「我想去下世界，後天可以嗎？」
她一邊給池月杉擦眼淚，一邊問。
完全沒有母女之間那種語調，像是在徵求池月杉的意見。
池月杉對上姜知的眼神，突然發現了對方的迷茫。
也是。
她離開人類世界太久了，現在就如同隔世。
女兒都要結婚了，昔年的戰友都長出了白髮。
這顆她曾經來過的星球也在重建。
她心愛的人卻變成了枯骨。
池月杉：「可以的。」
她猛點頭，眼淚又撒到了姜知的手上。
姜知不算很白，但跟麥色也不沾邊，只能算正常膚色。
池月杉這點也像她，完全沒遺傳到池小璉的銀髮雪膚紅眸。
彷彿被挑著池小璉思念之人的相貌長，偏偏性格和他如出一轍。
池月杉：「你要去看爸爸嗎？」
她又皺起眉，「我不知道他現在的墓地是不是改街區了……等等，大哥現在在做下世界的社區規劃我要問問他……」
「怎麼辦啊，我太久沒回去了，突然覺得我好壞，都不掃墓，爸爸不會生我氣吧。」
她一著急就會碎碎念，一邊手忙腳亂地打開光腦去找奚理的通訊號。
姜知：「不著急。」
她安撫池月杉：「我只是想做一把曼陀鈴，在你的婚禮上彈。」
池月杉可能沒聽進去，還在嘀嘀咕咕，姜知無可奈何，捧起池月杉的微微轉了轉。
「你看，晝夢等你好久了。」
池月杉下意識地看過去，門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
門外有一個坐在輪椅上的金髮alpha，她懷裡還抱著一簇黃玫瑰。
奚晝夢喔了一聲：「哭啦？」
「我都沒哭呢，現在外面瘋傳我因為腿不好被你拋棄，我才要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