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6 章 決戰02
這是池月杉第一次這麼直觀地看聞星火作戰。
戰神機甲和吞月機甲都是由池月杉親自改造優化的,同時她又比誰都清楚這兩架機甲的性能。
聞星火的作戰方式比奚晝夢更直接。
她跟花里胡哨不沾邊，能依靠絕對的防禦抗下攻擊的同時反傷對方的軀體。
池月杉也不是沒見過這隻蟲族，特別是在奚晝夢告訴她這隻就是初世紀那隻被送出去的三公主的時候。
初世紀王室的故事在池月杉聽來全是人為的悲劇,貪念太深導致近千年的人類災劫。
對方找上奚晝夢是為了報仇,因為奚晝夢當初在初世紀操控吞月殺了盛西凜。
現在對方來到首都星，仍然為了盛西凜。
那縷已經被奚晝夢徹底擊敗的意識,只不過還沒來得及抹殺,殘存在盛陽葵的體內，反而成為了一個信息輸出器。
眼下第一視角的廝殺伴隨著飛濺的蟲族血液，池月杉震驚地看著一邊進攻還不斷吸入身邊其他蟲族的盛茜茜。
肉眼可見的進化,彷彿是膨脹了一般。
一開始人類為了戰勝蟲族,製造出了體積龐大但在操控下格外靈活的機甲,為的就是能在的戰場上扭轉天生體型的差異。可是現在這隻特等蟲族的進化超乎池月杉的想象，它侵吞的速度很快，甚至捲起了周圍的倒在地上的人類軀體。
唯一不變的是它的節肢刺穿了還在蟲化的盛陽葵的軀體,隨著疾風般的作戰的一顫一顫,彷彿把它作為誘餌，勾得聞星火的怒火更盛。
劇烈的轟擊捲起煙塵,建築傾塌,帝國前年的浮雕毀於一旦。上面的女神雕像碎成粉末,碾在風中,伴隨著濃烈的腥臭味，幾乎讓池月杉生出了巨大的蒼涼感。
她這一瞬間忍不住去想去初世紀進行過最終之戰的奚晝夢。
那傢伙是不是也目睹過轟擊導致的如蘑菇一般的雲層,能讓人心驟然空空,眼眶酸澀？
此刻聞星火汗如雨下,這是她第一次和這隻蟲族交手。
比起之前在奚晝夢的作戰記錄看到的畫面,此刻面對面進攻簡直堪比高強度的炮擊,讓聞星火只能強行提高機甲的攻擊力，再次迎上去。
最近本來都是好天氣，沒有亂七八糟的冰雹，沒有晴天的大雪。
可是這次蟲潮蔓延的時間也遠比從前的時間要長，首都星的民眾已經很久沒感受過這樣的戰時狀態了。
彷彿歷史書上看到的昔年硝煙以直觀的方式呈現出來，即便是那些嚷著都沒見過活的蟲族的年輕人也不敢吭聲。
因為他們在這個年紀真的見識到異生物的殘忍無情，還有外形帶來的巨大壓迫。
年輕人又會因為看到特戰隊巡趕到驚訝，一次次目睹軍官們和醜陋的生物的戰鬥。
有過勝利，有過失敗，見過蟲族被徹底絞殺，綠色的血水腐蝕了綠化帶的植物。
也見過巡防的軍官機甲被擊穿，機甲艙碎裂後人還要以身肉搏。
也有普通人因為超出了警戒範圍被蟲輻射影響，奄奄一息地求救。
……
我希望世界和平好像不再是星特網的一句玩笑。
也沒人再開這樣的玩笑。
此刻首都星中部的高空建築發出異響，巨大的爆炸聲伴隨著煙塵，連流雲都被驅散，又形成了新的捲雲。
綠雲彷彿要和遠處的晚霞抗衡，轟隆聲彷彿要鑽進人的腦海，無數人盯著那個方向，不可置信地感嘆——
「王宮遇襲了？」
「學姐！！我不能繼續待在你的機甲艙了！！」
池月杉又看聞星火嗑了一管補充劑，但補充劑的效果只能短暫恢復。聞星火和對方纏鬥了太久。
下午的黃昏早已落幕，滿天星辰閃耀在天。
聞星火精神力損耗的過程中身體還受了傷，現在完全是靠意志力撐著。
而面前的特等蟲族即便被聞星火打得分成了兩瓣也能迅速粘合，伴隨著隨時隨地的吞噬，彷彿是不會停歇的永動機。
她的節肢刺進盛陽葵蟲化的身體，一邊攪動口器一邊刺穿對方的軀殼。
聞星火：「不行，我答應了奚晝夢要保護你的。」
她又開了一管藥劑。
麥色肌膚的alpha唇角還帶著血跡，擦完沒過多久又溢出，她也懶得管了。
聞星火要找到這隻特等蟲族的軟骨太難了，攻擊越發艱難，進化完全的蟲族軀殼堅硬，現在她連砍掉對方的軟翅都無比艱巨。
因為這玩意連軟翅都進化了，變成了長刀都難以直接砍斷的堅硬翅膀，哪怕它看上去仍然泛著流光，卻會吞噬聞星火的攻擊。
池月杉：「你的精神力損耗太嚴重了，它現在比之前進化太多，你一個人是沒辦法……」
聞星火固執地說：「我答應她了。」
機甲本來就是持有者的另一個外殼，相比吞月之前的致命漏洞，反而是聞星火的戰神相對來說完成度更高。
不過她的敏捷度沒吞月那麼高。
眼前這隻蟲族全身都隨著吞噬而急速進化。哪怕身軀龐大，在某種時刻竟然能晃著翅膀騰空而起，聞星火好幾次躲閃不得，被攻個正著，外層防護隨著戰鬥的時長減弱，一個呼吸間，被狠狠擊穿，她人也噴出一口血。
池月杉的聲音都顫了，她看了眼外圍，發現常備軍都所剩無幾。
她剛想問增援，下一秒聞星火的機甲通訊就響起了席霜的聲音——
「聞星火，給我的你的坐標。」
聞星火閃身躲過下一個攻擊，與此同時她機甲的尖刺刺中了特等蟲族的外殼背後的軟肉，幾乎活生生削下了對方的一部分。
凄厲的哀鳴里聞星火咬著牙衝去，企圖去夠被對方背著的盛陽葵。
哪怕此刻她愛的人已經沒有人類的外表了。
經年累月的病痛早激活了王室血脈里的基因病，盛西凜布局千年，為的從內部摧毀象徵帝國權杖的女王。
讓這個國家從醜聞崩盤，瓦解人類的信仰。
像是她當年痛恨這群愚民一樣。
但盛陽葵還沒有死，她死死壓制著肢體四散的蟲化后的本能。
她謹記著奚晝夢的話，堅持到最後，自己也不知道的極限。
此刻盛陽葵看著聞星火的機甲，看她一次次進攻一次次受傷，像是窺見了這個人日日夜夜巡崗的樣子。
成為蟲族還會有眼淚嗎？
盛陽葵不知道。
但盛陽葵忽然想到奚晝夢在移植晶元那天和她說的——
「你和它的位置已經對換了，它沒吞噬你就不會有人類的思維，只是一縷初世紀的意識。」
「如果有一天我們沒能阻止另一隻蟲王來到首都星，那它可能仍然有被激活的可能。」
當時池月杉和宣平在外面說話，金髮的alpha坐在盛陽葵的病床邊。奚晝夢剛被切割了意識，看上去也有點虛弱。
只不過奚晝夢這個人虛弱也虛弱得像是什麼都盡在掌握中。
但那時候時候盛陽葵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眼神有種神的慈悲。
冰冷又溫熱。
奚晝夢：「你要壓制住她。」
她沒說我希望，像是盛陽葵一定做得到一般。
盛陽葵下意識地搖頭：「我做不到的。」
奚晝夢：「你都答應再次被入侵了，還會做不到嗎？」
比起聞星火的溫柔，池月杉的擔憂，宣平的公事公辦，奚晝夢一直以來就像是盛陽葵的導師。
她突然勾了勾唇：「我以前也這樣，覺得我做不到。」
眼前的人低垂著眉眼，宛如神造的面孔在二次分化后多了讓人更加不敢凝視的氣勢。
偏偏提起過去的時候語帶自嘲，像是曾經有千百重擔壓在她的身上，也曾被逼得走投無路只能大逆不道。
「最壞的結果是你仍然被蟲化。」
「但我相信你。」
「你和過去的我很像。」
「不過是堅持下去而已，我們都走到這個地步了，你不希望這一次的未來是我們徹底的勝利么？」
我還能再努力嗎？
第一輩子盛陽葵的蟲化是她被壓制的意識，日復一日的蠶食。
千瘡百孔的身軀，只能用漂亮的衣袍遮住她腐朽腥臭的內里。
這一次，會不一樣嗎？
現在空氣都是真正的炮火煙塵的味道，盛陽葵在驟起的霧氣里看聞星火毫無懼意的攻擊，哪怕位未知的進化遠超她的預料。
果然無論哪一輩子，她都是我的英雄。
池月杉：「坐標發給你了！！！」
「席霜，你看我發的通訊消息！」
池月杉喊完才覺得不對，席霜不是身體剛好還在看大門靜養嗎！！！
席霜倒是跟沒事人一樣，格外冷靜地說了句好。
聞星火沒在說話，機甲通訊全是其他的戰隊隊員的聲音。
「王宮外圍蟲族激增，已和B隊聯合清絞。」
「薩利迪爾廣場發現十八隻高等蟲族，已和C1隊制定了臨時作戰計劃。」
「已完成對醫療隊的救援！！」
「宣平研究員已獲救。」
「已收到席霜副隊的聞隊坐標共享，集結編隊支援中！」
又是一陣轟鳴，連池月杉都感覺到自己耳朵流血了。
聞星火的血濺在了機甲艙的擋板，下一秒被自動清洗。她用手背擦了擦血，餘光瞥見池月杉流的血。
她口吻歉疚：「還是讓你受傷了。」
池月杉：「你正常點啊聞學姐！我是你的機甲師！！」
她看上去完全沒半點沮喪，對聞星火的機甲甚至比聞星火還熟悉。一邊迅速打開了聞星火都沒開過的緊急艙門，在聞星火目瞪口呆中，戰神機甲的塗裝外殼猛地掀起，沉悶的輪軸聲中，聞星火聽到了機甲AI的聲音——
「已啟動近戰攻擊程序。」
「□□裝備中，目前槍頭淬的是RTH-π12麻醉劑。」
「自動優化鋼刀設備，毒性藥劑輸入中。」
聞星火驚愕地看向池月杉，已經是機甲師工會首席的omega驕傲地抬頭：「是上次從席霜學姐被毒素搞暈得到的靈感，憑什麼只允許它們毒我們啊！」
「研究所活捉的蟲族提取的毒素很有用。」
聞星火：……
這就是新時代絕命機甲師嗎？
席霜來得很快，帶來的人很快加入群毆套餐，池月杉趁機讓聞星火把自己丟下去。
池月杉：「我在這還損耗的你的精神力，還不如去席霜學姐哪裡。她反正現在是病秧子指揮不用攻擊沒什麼好消耗的啦。」
她沒意識到機甲通訊是同步的，下一秒就傳來席霜陰惻惻的聲音——
「池學妹，誰是病秧子啊！！」
池月杉嘿嘿一笑：「拜託啦，席學姐。」
增援部隊一來聞星火的壓力減小了很多，她挑了個時機把池月杉放了出去。
偏偏天時地利可能沒完全合上，畢竟這隻特等蟲族是空降的。它周圍本來就充斥著亂磁場亂流，作戰的時候軍官們還要避免被亂流捲入。
而且扭曲的空間還會源源不斷地冒出高等蟲族。
但池月杉沒想到她出了聞星火的機甲艙正要跳進席霜機甲的時候，周圍的磁場劇烈扭曲，幾乎是同一瞬間，在席霜驚愕的喊聲里，池月杉右側出現了一隻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高等蟲族。
觸角泛著毒素，口器尖銳無比，彷彿它只要再靠近一寸，池月杉就能被活活刺穿。
即便池月杉還穿著從聞星火機甲艙薅來的防輻射外套，但尺寸實在太大，穿起來有點累贅，她閃身都有些笨拙。
聞星火都來不及救她，她和席霜近乎絕望地看著那口器刺向池月杉。
結果下一秒驟然的轟隆聲響起，伴隨著周圍軍官機甲的震顫，連帶著聞星火和席霜都被巨大的力量逼退了好幾步。
那隻高等蟲族直接被吞了，剛才還在百米之外的特等蟲族以讓人目瞪口呆的速度靠近。
池月杉摔在地上，對上了一雙猩紅的複眼。
盛陽葵還被這隻蟲族串在背上，她蟲化后和這隻蟲族一模一樣，乍看像大的帶著小的。
但誰得看得出她特別痛苦。
此刻的池月杉渾身酸痛，腦子也一片空白。
她驚異地盯著這雙流淚的眼。
對方的口器還帶著剛才那隻高等蟲族的殘肢，此刻邊流淚邊哇哇大吐。
池月杉：……
奚晝夢看到這隻蟲族不會覺得親切嗎？
但她沒工夫再想了，因為下一秒她在戰火中聽到了人類的語言，眼前的龐然大物斷斷續續地說——
「你是小……小璉和我的……的女……女……」
但它還沒來得及說完，猩紅複眼的眼淚瞬間蒸發，巨大的特等蟲族狠狠低頭，像是要刺穿面前的嬌小人類。
聞星火很想迅速發動攻擊，但機甲AI提醒她射程太近，很容易把池月杉也炸得粉身碎骨。
如此千鈞一髮的時刻，這一片的空間宛如被什麼東西狠狠破開。
在無數機甲持有者震驚的眼神里，一架銀白的機甲彷彿憑空出現，帶著流光的鍘刀直接砍下了這隻特等蟲族的口器，如練的尾鉤輕而易舉地勾走了還在愣神的池月杉，直接把人丟到了自己的機甲艙。
席霜看傻了：「我是不是在做夢啊，那不是奚晝夢的……機甲？」
下一秒她看到了憑空出現的遠征軍小分隊，也看到了一邊凌熏的機甲。
聞星火毫不意外：「她果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