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誰發瘋表白
這頓飯完全超出了池月杉的預算,哪怕她得了奚秧一筆價值不菲的酬金,依舊很難存點余錢。
偏偏她的心情也沒有很糟糕。
可能是早有預料,可能是那個吻。
又或者奚晝夢的邀請。
她一路上光顧著興奮,甚至有些過於亢奮,凈問奚晝夢問題。
「之前聽說你母親是遠征軍的將領,那你們聯繫的話一般說什麼啊?」
「會說遇到的星際劫匪嗎?」
「還是會有一些流竄的蟲族?」
「她的機甲是什麼樣的啊?」
「對了對了,你大哥不是alpha嗎,我之前聽他說自己是在孤雲學院上學的啊,那奚理大哥也有自己的機甲吧?」
「還有……」
池月杉其實不是一個很擅長蹬鼻子上臉的人,也有她交際圈窄得可憐的原因。
宣平跟「強」壓根不沾邊,雖然在學習上她表現得很可靠,甚至很喜歡研究一些偏門的數據流,但大多數時候給池月杉的感覺還是要自己保護她。
這可能是池月杉從小流浪的歷程,她沒覺得自己需要被保護。
哪怕面對聞星火,她依然有「這樣強大的人也會有脆弱時刻」的想法。
可奚晝夢如同夜晚窗戶飄著的紗簾,帶著若隱若現的誘惑和未知的神秘,讓池月杉無法控制地想要靠近。
她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又捱到了奚晝夢邊上。
奚晝夢沒提醒她,到底也有些頭疼。
猶如幾百隻鴨子同時嘎嘎的那種效果。
她深吸一口氣,一遍操縱懸浮車超速行駛,一邊伸手,拇指點在池月杉的眉心,「你離我遠一點。」
池月杉噢了一聲,小聲地表達她的不滿:「你還沒回答我呢。」
夜幕早已降臨,上世界的浮華如同鋪開的鎏金碎銀,池月杉卻顧不上欣賞。
她望著奚晝夢的眼神濕潤,彷彿是露水落在的散落在地的寶石。
等待清晨的一縷光把露水蒸發。
「不怎麼聯繫,也不一定聯繫得到。」
奚晝夢不咸不淡地回答,沒去看池月杉的眼神。
她突然有些不滿,為什麼這個人的眼神如此耀眼,她這人生來污穢,最討厭如此不染塵埃的純白。
「那不是肯定的嗎?」
池月杉唔了一聲:「不過像沈獄那樣的將軍也好有魅力,軍銜也很高誒,你母親的話……」
奚晝夢:「她們不是一個軍隊的。」
池月杉點頭如搗蒜,被推開后又湊過來,「你見過你母親操控機甲嗎?」
「她精神力是s嗎?」
「之前也是在……」
奚晝夢:「下次你親自問她好嗎?」
她的口氣帶著明顯的不耐,池月杉以為她不高興了,蔫蔫地哦了一聲。
「我哪配見這麼厲害的alpha將軍啊。」
奚晝夢心想:以後星系的大英雄你都見過,我這個a媽算什麼人物。
但一想到作者就算寫到大結局,池月杉都已經掛了,哪有什麼見不見的。
她本該有無限可能。
奚晝夢的心又驀然地軟了:「什麼配不配的,今年正好她輪崗,年節應該會回來的。」
這些都是奚理張羅的,雖然說長子但其實是個管家的大哥連招待親a媽都恍如見外交官,最近就開始布置場地了。
池月杉沒抬眼,她低著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縮了回去。
她盯著自己的手錶發獃,奚晝夢知道那是她的手錶,問了句:「那手錶哪買的,那麼破。」
說完她又福至心靈地想:不會是這傢伙自己做的吧?
池月杉:「我自己做的。」
她抿了抿嘴,又把手錶拆下來。
奚晝夢之前沒怎麼注意,這才發現從自己第一次見到池月杉起,對方就戴著這個手錶。
光腦雖然很重要,也沒見人洗澡也不摘下來的。
在學院的浴場是這樣,連她們睡在一起,汗水交纏的最高峰,池月杉還是戴著這個破破爛爛的手錶。
「你有這個手藝,怎麼不重新做一個。」
奚晝夢抬了抬手,小拇指上的蠍尾戒泛著機械的冷光。哪怕材質不是上乘的,質感依舊一流,還很高級。
和奚晝夢從前的風格不搭,卻有種詭異的貼合。
像是窺見了她內心冰冷的荒蕪。
「前幾年自己做的。」
池月杉摸了摸手錶掉漆的錶盤,「丑就丑點吧,能用就好。」
我好沒用,都有點想讓奚晝夢幫我打聽了。
但這不好吧。
算了。
奚晝夢後知後覺自己可能戳到了對方的痛處,換做從前她壓根不會懊惱。
但池月杉不一樣。
她難得張了張口半天沒說話,一會才梳理完,鎮定地誇獎:「機械城的工匠十三歲都做不出這樣的。」
池月杉笑了一聲:「你還會安慰人啊?」
奚晝夢看外面的風景,夜風吹起她的長發,上面的幽香和她被風吹得有些飄散的聲音撲到池月杉的臉上——
「不要自作多情。」
*
年底奚理加班加到飛起,星系的公職人員制度非常不完善,無論是什麼年代都有老油條使喚年輕人的。
哪怕是貴族top奚家的長子,奚理在上班面對老貴族前輩偶爾還要做個孫子。
他的鹹魚風格跟奚蒓的鹹魚完全不是一個風味。
他咸也要鹹得八面玲瓏,應酬得風生水起,耳聽各家八卦,在家族群實時直播。
一般搭理他的也只有看他可憐的奚蒓。
奚秧搞事業壓根沒空閑聊,閑得上學意思意思的奚晝夢直接屏蔽了群消息。
完全忽略了她哥艾特她還單獨發她的那條——
「晚上家裡有舞會」
意思是讓奚晝夢可以走後門。
但奚大小姐的通訊號消息不要太多,親哥都不配被置頂,不知道被發配到哪個旮旯。等懸浮車落在莊園草坪,奚晝夢才反應過來今天的車未免太多了。
池月杉哇哦一聲:「你家也太鋪張了,人均一輛豪車也就算了,怎麼還有這麼多限量款啊?只限窮人是嗎?」
她口氣的酸都止不住了。
奚晝夢剛打開車門,就有女僕過來,驚訝地看著奚晝夢:「晝夢小姐您今晚怎麼回來了?」
奚晝夢看了眼連外觀都換了顏色的自家主樓,「我不能回?」
她都沒猜:「奚理開轟趴?」
女僕是個棕色頭髮的女beta,黑白的女僕裝跟平時正經的風格大相徑庭,更別提遠處那些露屁股的男僕。
池月杉下巴都要掉了。
她震驚地看著奚晝夢,眼帶譴責,活像奚晝夢背著她包了個xx盛筵。
奚晝夢:「看我做什麼,淫者見淫。」
池月杉:……
「大少爺邀請了很多人參加舞會,這次的主題是「特殊服飾」……」
女僕對奚晝夢的恭敬總讓池月杉覺得奚晝夢以前幹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如果您參加的話,服裝我可以給您准……」
奚晝夢搖頭:「不用了,我和她不過主道。」
奚家大得離譜,自家在家裡走路還有自動扶梯,池月杉趴在欄杆,看著主樓誇張的彩燈,問:「你哥……好愛玩啊。」
奚晝夢在看自己的群聊,她隨口問:「你想玩的話我可以陪你。」
正好扶梯帶經過窗戶,池月杉剛抬頭就看到倆女的靠在窗邊深情擁奶。
好勁爆。
池月杉呃了一聲:「我還小。」
奚晝夢一邊艾特奚理髮辱罵表情包,一遍說:「你那還小,差不多得了。」
池月杉:「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我說我接受不了這種尺度,好那個喔。」
她慌忙地收回眼神,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都遮不掉路過二樓陽台接吻AO的打啵聲。
真的假的,接個吻能這麼響啊?
演的吧!!
奚晝夢笑了一聲:「你那體質天生那個。」
她簡直哪壺不開提哪壺,「你這人怎麼這樣!你以為我想嗎?」
她也沒真的生氣,這種秘密在舟楓秦死後本來就無人知曉,池月杉的這句話聽起來都像是撒嬌。
奚晝夢:「對不起啊。」
她還正兒八經的,池月杉哼了一聲:「沒關係!我才沒那麼小氣!你不要告訴別人就好了。」
奚晝夢:「我告訴誰?」
扶梯到了盡頭,前面又是高聳尖頂的城堡。她一邊向前走一邊說:「你得找個珍惜你的alpha,這種事沒什麼好羞恥的。」
她說得坦蕩,偏偏像砍了池月杉一刀。
池月杉本來以為奚晝夢的親吻是對她們曖昧氛圍的蓋章,是還沒宣之於口的「那種意思」。
沒想到她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她一晚上的雀躍都彷彿被冷水潑滅了。
「我不要alpha。」
池月杉站在原地,她看著奚晝夢的背影說。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對奚晝夢的背影印象很深刻。
在學院看到奚晝夢大多數也說這樣,對方被人簇擁,從背影看就遙不可及。
現在單獨相處,並肩而行都轉瞬即逝。對方不會像帶她去參加走秀那樣伸手,也不會拉著她去餐廳。
她好的時候細緻入微,偏偏鬆手的時候如此冷漠。
卻害得我心跳失常,像個傻子。
奚晝夢還沒意識到池月杉的情緒,她很納悶為什麼系統這幾天都跟死了一樣。
那如果保持這樣,她也沒必要思考怎麼解決這個玩意了。
她的感情經歷說豐富也可以,說貧瘠也不是不能解釋。
以她穿書的年紀來計算,奚晝夢的前半生是高台的貢品,出生就是頂峰。她享受常人無法享受的資源,卻得不到尋常人能得到的感情。
也不帶有任何祝福。
在某種意義上,她是沒被加工過的白紙。
還帶著原始汁液的苦味,偏偏再撒上來的也全是怨懟和自以為的奉獻。
高樓傾覆后她重新開始,試圖去體驗人間的酸甜苦辣。
但人生可以重生開始,沒有人願意和她重零開始。
成年人對感情很難無所求,再喜歡都需要回饋。
奚晝夢的回饋太冷酷,甚至帶著天真的蔑視。
「這樣行了嗎?」
「好了吧?」
「這難道不是喜歡嗎?」
「你想要錢,我有很多,你想要我吻你,我也可以做到,你想要我陪著你,我也可以,為什麼還要用受傷的眼神看我呢?」
她連蹙眉不解的表情都如此美麗,卻美得很像雕塑。
太冰,太涼,連被摧毀都是硬的。
有人試圖軟化她,但都失敗了。
「我們分手吧。」
「你……你很漂亮,對我也很好。我一開始很惶恐,但是晝夢,你知道嗎?你連擁抱我都是沒有感情的。」
奚晝夢搖頭:「我很認真地對你好,這也不好嗎?」
「不,對人好是不用「認真」的。」
對方眼眶紅紅,卻沒有對奚晝夢的不舍,「這是無意識的,你看,你抱著我都在「努力」。」
「不過也有我的問題,我總想要你對所有人說我愛我,你也說過。」
「但連我那麼喜歡的你,對我說「我愛你」都沒辦法讓我雀躍,我就知道,我不是你的「那個人」了。」
前任落落大方,分別的時候揮手,帶著對奚晝夢的祝福——
「真想看到你全面淪陷的樣子啊。」
「那個人一定非常不容易,也會非常幸福的。」
天上還有空軌懸浮車的彩燈閃爍,奚晝夢轉身,裙子胸前的褶皺沒讓她狼狽。
她依然是凜然不可沾染的神女模樣。
活像人間的煙火也沒辦法入侵她早已封閉的軀殼。
哪怕她學會了悲歡離合,試圖去感受人生百態。
但是太遲了。
她早就無藥可救。
哪怕剛才奚晝夢想過搶過來,乾脆就在一起。
可池月杉到底是她的,她想對方過得比書里順遂。
被愛得有恃無恐,又怎麼是我能做得到的呢?
再說了,也得池月杉自己喜歡啊。
「什麼?」
奚晝夢轉頭看向池月杉,微末的歉意點在眉眼,連歉疚都帶著匠氣。
「我沒聽清。」
池月杉火冒三丈,直接把剛捂熱的戒指往奚晝夢那邊砸——
「我說我不要alpha啊!你這個宇宙第一死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