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特殊感覺
劇院很大,聞星火和盛陽葵站在進門的位置。
二層空空如也，一層只有前面舞台的光亮了個邊角。
更何況還播放著奚晝夢精心選的配樂，琴聲悠揚，舞台上的兩個omega一個擁抱彷彿就要地老天荒。
聞星火的聲音不響,卻剛好是盛陽葵能聽到的程度。
在這一瞬間伴隨著伴奏轉折的弦聲,如同一把刀精準地割去了盛陽葵的皮肉。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怯生生地看向聞星火：「你說什麼？」
聞星火的手插在她寬大外袍里,她看上去就風塵僕僕,甚至胳膊還沾著不知道哪來的蒼耳干。
這個人隨便站著都氣勢非凡，怎麼看都不是池魚。
偏偏內心柔軟,連懷疑都像是千錘百鍊的溫柔,「我們之前……」
一束光精準無比地掃到了聞星火身上。
聞星火的聲音戛然而止，盛陽葵腦子裡都是聞星火那句伴隨著大提琴聲的阿葵。
聞星火很少這麼喊自己。
她大多時候都是克制的，加上她們的身份太不匹配,哪怕聞星火比盛陽葵高個，也遠不如盛陽葵的尊貴。
這個世界生而不平等，聞星火謹遵規則，哪怕盛陽葵劫奪了那份緣分,聞星火依然和她保持著距離。
一句阿葵都彷彿要思忖很久才肯說出口。
我聽錯了嗎？
不會吧。
盛陽葵的心忐忑起來,今天她的貼身女官受傷,跟著她的女官沒有看她看得很緊，只在門口等著。
不然她連站在聞星火身邊靜默的機會都沒有。
「來了就過來,別鬼鬼祟祟的。」
奚晝夢從道具床上起來，看池月杉活像被捉姦的架勢，幾秒之內完成了整裝。
還責怪地看了奚晝夢一眼。
似乎在嫌棄奚晝夢用詞不當。
聞星火點頭,她也沒再問,轉頭看向盛陽葵：「走吧？」
盛陽葵忙不迭點頭,小步地跟在聞星火身後。
她盯著聞星火長袍的下擺，昏暗的劇院光線僅僅夠她看到聞星火邊角戳出來的線頭。
這個人和她記憶里走上長階來殺她的高級軍官完全不一樣。
那個聞星火早就被戰火淬鍊，殺伐滔天卻又擅長隱藏，一張臉依然稱不上秀美，卻有別種難以嚴明的迷人。
盛陽葵怎麼都喜歡。
無論是把她殺死的聞星火，還是這個還沒成長到極致，她沾染過的聞星火。
人到齊之後好排群戲，奚晝夢讓AI撤走了道具，一邊翻新的台詞。
聞星火行色匆匆，走來的時候看到池月杉還衝她點了點頭。
一邊的蔣纖眼睛都看直了，總覺得自己簡直是一線吃瓜好位置。
更別提飾演妹妹的盛陽葵，這次竟然是一個人來的。
之前好幾次排練，盛陽葵邊上始終要站著一個面無表情的女官。
也不知道她們皇室規矩怎麼這麼多，每一個都好像沒自由，常年被人訓練有素的女官的陪同。
蔣纖壓根沒覺得這樣好，活像一天二十四小時被監視，還不能反抗。
反抗就說這是皇室的尊嚴。
不過看大公主和二公主又沒盛陽葵這麼緊繃，為什麼啊？
盛陽葵跟聞星火站在一起實在是對比慘烈，蔣纖趁奚晝夢給聞星火她們安排站位的時候跟石陽舒咬耳朵：「你看過什麼巨人的花嫁嗎？」
石陽舒是個死宅beta，被分到這個選修課純粹是沒搶到他喜歡的，這個時候眼睛一亮，點頭如搗蒜。
蔣纖挨著他：「你看聞學姐和這個小公主，這起碼……」
她話留了一半，石陽舒也懂了。
皇室的人校袍都長得不一樣，更別提今天也不是要穿校袍的場合，也只有池月杉這種不怎麼買衣服的人才老穿著。
盛陽葵的裙子很多，大部分的都很少女，跟奚晝夢的款式也不太一樣。
奚晝夢只大了一歲，卻好像多了很多段不一樣閱歷，身材也好得過分，布料包裹住玲瓏的身軀，完全是成熟的風情。
盛陽葵卻有點太幼了，裙擺上的紫藤花點綴其間，她彷彿像個沒分化的小女孩。
在奚晝夢說話的時候也忍不住看向聞星火，有一眼沒一眼的。
蔣纖回憶起之前幾次盛陽葵在的時候。
「我記得她好冷淡的。」
石陽舒沒什麼印象，畢竟盛陽葵不太愛說話，皇室這一屆的三胞胎其實很顯眼。
老二最高調，經常看到她跟不同的alpha一起喝咖啡。
一樣的面孔，盛陽葵卻像尺碼錶□□L的xxs，帶著點還未含苞待放的楚楚可憐。
蔣纖呃了一聲，聞星火這一米九出頭的身高著實壓迫感強。這四個人站在前面說活，奚晝夢的長裙底下估計穿了恨天高的鞋，比她邊上的池月杉也高很多。
「其實奚學姐乍看還挺A的……」
只不過花枝招展的alpha很少，大部分的alpha受的教育不太一樣。
奚晝夢的儀態無可挑剔，但人是根本不穿中性風的衣服。永遠是純純女人，元素堆疊，愣是讓不少貴族女孩都效仿她打扮。
不知道奚晝夢說了什麼，池月杉哼了一聲，聞星火看了她一眼，盛陽葵又看向池月杉。
蔣纖：「不知道的人以為風暴中心是最好看的奚學姐，誰能想到……」
石陽舒：「是聞學姐。」
奚晝夢確定了定點位置，排了一場家庭戲之後讓聞星火走一遍她的內容。
高個猛A站在台上有點茫然，奚晝夢看剛捧起水杯的盛陽葵：「學妹，你們病床邊的戲，再過一邊。」
傅家老三是個小說家，從小身體不好，學也沒怎麼上，三天兩頭還跑醫院。
老父親生意很忙，總是顧不到家裡，加上外面鶯鶯燕燕更多，更是沒心思。
老三傅詩是他的小情人生的，早產兒，小情人紅顏薄命，生下孩子就死了。
傅詩就被帶到了家裡，由管家和保姆照顧，一開始傅姚惦記情人，對傅詩還有幾分偏愛。
但男人就這樣，喜歡不長久，最後壓根不聞不問。
孩子長大是不可逆的，傅詩還是長大了。
在娶了秋玫后，作為父親的傅姚在家裡讓兒子女兒齊聚一堂認識后媽。
後來傅詩哮喘住院，秋玫不想跟剛回來就要和她親熱的傅姚一起，找出了小情人的照片，讓傅姚緬懷了一會，最後把人打發去醫院了。
這一幕就是飾演傅姚的聞星火來看盛陽葵飾演的傅詩。
池月杉坐在奚晝夢邊上，小聲地問：「這場戲你不是之前刪掉了嗎？」
她明明記得之前奚晝夢發在通訊群里的文件沒有這段。
奚晝夢挑眉：「你吃醋了？」
池月杉：「我吃什麼醋？」
身邊的omega坐下的時候裙擺往上提了提，黑色的高跟鞋如同藤蔓，纏到了她的小腿。
池月杉突然覺得奚晝夢之前穿得還挺保守的。
「聞星火和盛學妹對手戲，你就沒有。」
奚晝夢看著池月杉，想看看她的反應。
池月杉盯著台上演練的聞星火嘟囔：「這有什麼好吃醋的，反而是你。」
她轉頭看向奚晝夢：「你不吃醋？」
她這個時候才恍然想起，原來我和奚晝夢還是情敵。
雖然我覺得不是了。
奚晝夢對聞星火到底是什麼感覺？
她們真的好熟悉哦，剛才在台上，就那麼一眼，奚晝夢都能從黑暗裡看到聞星火。
我腦子裡居然全是奚晝夢的味道。
好沒出息。
就、就算我對聞學姐已經不是那種喜歡了，怎麼也得是頭號粉絲吧。
太失禮了。
奚晝夢涼涼地遠程控制擺道具的AI，「我這麼大度的人會吃醋？」
池月杉：「你以後結婚也不會吃醋？」
她從兜里掏出眼鏡，翠色的眼眸蒙上了玻璃，坐在側面的奚晝夢卻越發覺得這眼眸剔透。
奚晝夢：「結婚吃醋的話就輸了。」
池月杉啊了一聲：「為什麼？跟喜歡的人結婚，有什麼好講輸贏的？」
她有時候給奚晝夢感覺很成熟，有時候又太過天真。
婚姻制度在奚晝夢眼裡一文不值，但這個詞在池月杉眼裡卻格外神聖。
「結婚多好啊，能跟喜歡的人一輩子在一起，做喜歡的事。」
音響播放低沉的大提琴音，盛陽葵躺上了道具病床。她一張臉本來就病懨懨，扮演傅詩壓根不需要化什麼妝就能完美貼合角色。
傅詩拿著本子寫字，傅姚推門而入。
老父親抱著一束滿天星，臉上還是沒什麼笑容。
在奚晝夢眼裡池月杉就是看著聞星火痴痴傻笑。
她理所當然地以為這傢伙就是想跟聞星火結婚，一輩子在一起。
作為欽定的女主角，聞星火的好當然是絕對的。
完全是作者各種期望的堆疊，但奚晝夢依然記得這本書的文案。
聞星火將成為帝國的英雄。
但英雄是孤獨的，無論是做英雄的家人、伴侶亦或者孩子，都會有悲慘的命運。
池月杉是她賜予的名字，是打賞榜榜一的特權。
雖然特權是給炮灰女配一個名，但對那時候找不到任何人生意義的奚晝夢來說。
池月杉讓她多活了幾天。
「聞星火有什麼好的？」
奚晝夢看著台上的alpha。
聞星火這個人只能做英雄，做不成梟雄，因為她骨子裡依然恪盡職守。
沒有英雄能成為一個帝國的王。
因為是主角，所以大家都喜歡聞星火？
池月杉喜歡聞星火是因為有一段過去，那盛陽葵呢？
這個時候她借著傅詩的角色看向聞星火的眼神，又為什麼如此悲哀。
有些悲哀是演不出來的，需要感同身受。
池月杉難得沒大大咧咧，她嘗試跟奚晝夢一起好好說話。
「學姐她很溫柔。」
那麼小就會保護人，好勇敢。
我要像她一樣勇敢。
「她雖然被人嘲笑，也心無旁騖地變強。」
我也是，我也要變強，做自己想做的事。
「就算我都對她動手，她也沒有凶我。」
池月杉回想起自己再見到聞星火的激動，的確太誇張了。
被激動沖得沒有腦子，一方面對方的體型又是她的完美狙擊，總是想靠近一些。
那股丟人實在很……
池月杉捧住臉：「反正，就是個很好的人，感覺和她做朋友會很輕鬆。」
奚晝夢噢了一聲：「安全感？」
池月杉點頭，她看了眼垂眼的奚晝夢，燈光匯聚舞台，上面的盛陽葵演的傅詩在跟坐在病床邊給她削蘋果的聞星火說話。
父女的對話。
「我不愛吃蘋果。」
「我都削了，我記得你媽媽很愛吃蘋果派。」
聞星火的口吻都變得有些飄，畢竟是個不太穩重的中年濫情男人。
反串對她來說毫無壓力，她本來就被指責不太女，也一直心平氣和地接受。
「我媽媽愛吃又不是我愛吃。」
盛陽葵的聲音總是帶著顫，彷彿你再大點聲就能把她嚇跑。
她抓著筆的手都微微顫抖，筆記本蓋在被子上，「你記得我愛吃什麼么？」
她看著聞星火，彷彿要看進對方的靈魂。
高馬尾的alpha那根髮帶很少摘下，金邊都暗淡，但她卻依然是盛陽葵最耀眼的那團流火。
「抱歉，我不知道。」
傅姚是個渣男，他只需要聳肩。
輕浮面孔的聞星火有種奇異的魅力，盛陽葵垂眼，噢了一聲。
池月杉點頭：「就像聞學姐演渣男很符合論壇說的渣蘇感欸。」
奚晝夢嗤了一聲：「就她？」
池月杉呃了半天，看了眼奚晝夢：「你偶爾也給我這種感覺。」
奚晝夢：「比如？」
池月杉湊近了一些，小聲地說：「那天你叫我坐到你腿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