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遇險

  林深繚繞輕霧,闃呈妖氛。我步步踏的小心,幼時所憶的恐怖民謠故事浮現。唯恐霧中現出迎親的狐狸,自號仙才的黃鼠狼,魅惑人心的美女蛇。

  方向感逐漸迷失,那些刺客留下的痕迹愈發細微。不知竄到了哪個地方,林中灌木驟然增多,密叢的荊棘扎的我生痛。想大聲喚喚覺哥哥的名字,又恐刺客就在身邊,暴露行蹤慘遭滅口,救不了覺哥哥還倒貼了自己。

  只能像盲人摸象般胡亂找來,連摔帶碰,臉頰也被不知名的林木倒刺掛了個鮮血淋漓。因禍得福,這種刺痛所帶來的清醒衝破我的疲憊,足下的步伐就沒慢過。

  好在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打鬥聲,冷槍兵刃交鋒的鏗鏘還有肉體被裂劇而開的悶聲。

  我急忙豁開眼前的障礙物,跌跌撞撞的向聲源地狂奔而去。甫入眼帘的是,幾名黑衣人圍攻覺哥哥。三生有幸,吉人天相。覺哥哥還生龍活虎,活蹦亂跳!一把青銅劍森然風雲姿,連刺客一時都無法逼近。

  不及深思,我搭弓放箭,瞄準其中刀劍使的最好的一人。想為其解決一名禍端。箭矢勢不可擋,直襲那人,快到之時,卻被另一名刺客擋下。

  與此同時,我的行蹤也被發現。那刺客群中分出一人來對抗我,覺哥哥分身乏術,眼見是我來了,劍使的更加凌厲迅猛,對我大吼道,「鶯鶯,快跑。」

  不管了,能為覺哥哥分擔些壓力便是極好的。我故意向外奔竄吸引那名刺客。同時極快抽出箭矢,轉身速放,那刺客身手極好。連連幾箭都被他避過,而且愈發逼近我。我留心了他手中的劍刃長度,突兀停身不動,捨身成仁,待他接近堪堪砍過我脖頸之時,我手持箭矢直接捅往他的眼睛。

  一聲凄厲慘叫,他疼的滿地打滾,暫且失了戰力。而我只是脖頸一條淺淡血痕,不幸中的萬幸!

  我這麼大尚未殺過人,單捅瞎了他的一隻眼就覺得十分不忍。雖明白斬草除根但還是同情心起,奪了他手中的劍將他捆縛在一棵樹下。

  往回跑去覺哥哥的地方。刺客和覺哥哥形成了一場鏖戰。打的不分上下,我使劍加入戰場,覺哥哥眼見著我又回來,緊張形勢之餘還不忘問我,「鶯鶯,你怎麼還不走!你回來幹什麼!」

  這不問的全是廢話嗎。我當然是放心不下!我咬牙擋下一劍,手臂被震的麻痹,轉頭對他說,「生死與共!若覺哥哥你死了,我不就成寡婦了!待改嫁時,別人說我克夫,不娶我怎辦!」

  他深深看我一眼,嘴角噙笑道:「不會有這種機會的。若我死了,你也要陪葬,我們生生死死在一起!」

  我瞪他一眼,「現下都什麼時候了!我還不想死,所以你也不能死,我們要一起活著出去!」

  他點了點頭,下一刻我被突襲而來的兩名刺客逼的退離其身邊。轉瞬戰場分割兩塊,我武力尚弱,面對兩名的夾攻連連敗退,起先還能堅持堅持,直到被一人劍划腰腹,登時失了所有的力氣,跪倒在地。鮮血從身體湧出的迅猛,宛若瀕死般絕望和無能為力。

  那兩名刺客劍不停手,我垂死掙扎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一劍直砍向我頭顱。

  避無可避。難道這就要死了嗎?

  最後一眼竟是覺哥哥因我分心,而被一名刺客砍中手臂后的血幕。想不到我李鶯鶯,死之前竟然做了位拖累者。拖累了最喜歡的人,若老天保佑,我李鶯鶯可下阿鼻地獄十二層,唯願覺哥哥度過此劫,長命百歲。

  ……

  不知過了多久,睜眼的頭痛欲裂,方知自己還沒死。身下是乾燥的雜草鋪夠成的地毯,腰腹處的傷口被上好布條纏住,不再滲血,痛感也少了很多。目光所及是在一所山洞內,中央的篝火燃的正盛。覺哥哥在旁架火烤肉,香味徐徐傳來。

  勾引人的食慾。我欲張口謂問是何情況,頭一暈,又是神志不清。

  再次醒來,整個人像被懷揣進了暖爐里,熱的發悶。我被覺哥哥緊緊抱於懷中,頭枕至他的胸膛,竟是一片水漬冰涼。明明這麼熱?

  我醒察不對,忙努力掙脫出他的懷中,觀了觀他的臉色,紅潮覆滿,嘴唇青紫,眼眸漸緩潰散,整個人不停地冒出熱汗時不時的打幾個冷顫。發熱之像?

  又憑著記憶找了找他胳膊上的傷口,皮肉翻卷而出,肉眼可見的地方潰爛發紅。應是感染而至的風寒發熱。若不及時醫治,肯定是死路一條。

  他渾身輕顫,懷裡空了似憑本能的胡亂摸索。嘴中呢喃,「鶯鶯,鶯鶯……」

  只要有一點希望就不能放棄。我狠狠捶了幾把自己腰腹傷處,刻骨銘心的痛意傳來衝破腦內的昏沉。

  窮盡畢生醫術所學,我一手在他腰間摸索出匕首來,想替他割下那些腐爛化膿的肉。所幸洞中篝火還存,消毒除污,這件事來的並不麻煩。替他包紮也僅是簡單。

  但麻煩的是後續,不知在我昏迷期間他帶我來到了什麼地方。原地待命肯定是死路一條。

  遇到事情不能坐以待斃,時間刻不容緩。我費力背起他,往洞外走去。還好在南陽鍛煉了十幾年,背起人雖說吃力但好歹能行。洞外仍是森林,樹木有增無減,看情況應是入了山中腹地。尋了斷損樹輪,憑藉上面的紋路辨別出了南北。

  京都位臨北方之中,朝北而行肯定沒錯。

  現今方向辦法都有。只要出了這片森林,一切都迎刃而解!

  可這段旅程終將是太艱巨。估是在下坡,陡峭的路不在少數。我摔倒數次,為將背上的覺哥哥牢牢護住,硬是拿手肘撐地。不過幾時,兩隻手掌連著手肘落了一層皮肉,鮮血噠噠火燒般的疼。

  若我的手沒廢掉之前能活著出去,必定要他好好補償我,宮廷秘制的瓊液養顏的不可少,升位賜禮不可少。只要能出去,只要能出去——

  我可什麼都不要。

  只求能出去,他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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