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黑化的機甲
張森瀕死的喘息著。
在藥物的作用下,他沒有感覺到多少痛苦，完全是呼吸道平滑肌在抽搐。
喉口發出咯咯的聲響，手臂抖動,面容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神經麻痹毒素在破壞他的是身體,中和藥劑又在激發他的細胞活力，讓損壞的神經元重生,這些導致張森無法控制的顫抖抽搐,不但是身體上的肌肉，還有腹腔與胸腔的內臟部分。
一個透明的氧氣罩準確的扣住張森口鼻。
如果仔細看，能夠發現那玩意是基地常備的救生飛船一部分。
主體扁平,觸手增長到十米以上的機械海星,緩緩挪動,沒有人知道它拖在身後卷裹起來的兩條觸手在幹什麼。
「咔嚓。」又一塊合金消失在海星觸手經過的地方。
「快攔住它，牆壁後面就是軍火庫！這怪物已經吞掉了整個實驗室！該死，實驗室裡面有三個氫能反應堆,一旦失控…」
「噗。」
海星吸盤裡噴出滾燙的熱水,走廊里立刻蒸汽直冒。
原先叫嚷著實驗室負責人，看到現場傳來的畫面,一屁股坐到地上,喃喃自語,「天啊,它在運作自己吞下去的反應堆！」
騰騰熱氣里，海星恐怖猙獰的軀體,忽然伸出纏住裝在小型裝甲機器人胸口的監控鏡頭,將它拖到自己面前。
閃爍的電子眼,凝視著鏡頭。
在裝甲機器人被擠壓得變形的嗤剝電流竄動信號干擾里,那個越來越放大的海星,電子眼中出現旋轉的數據，飄浮成帶狀，最後竟然形成了一個類似爬行動物的豎直虛擬瞳孔。
控制室里的人目瞪口呆。
這雙虛擬瞳孔在短短几秒鐘內，就完成了平面到立體的變化，當它緩緩轉動的時候，就像確實擁有生命般逼真。
它甚至擁有銳利的眼神，拼湊成這個虛擬圖形的數據顏色深淺自由轉換，完美又恐怖。
「人類…摩爾威亞人！」
標準的白鯨星系通用語，只不過發音略微刺耳。這一刻，誰都不敢再將它當成一個機械怪物，或者是被遙控的破壞武器。
「這，這是外族智慧生命嗎？」基地的高官頭暈目眩的問。
在人類探索拓展星域的過程中，有時候確實會出現「確定無生命的蠻荒星球」忽然冒出「原住民」的情況。
因為人類測定的標準是大氣層，地表，水…
可總有一些不需要氧氣也需要水就能生存的智慧生命，白鯨星系發現得很少，多半屬於地底物種，最奇葩的有些厭氧生物群體竟然居住在岩漿附近。
「不，它不是！」實驗室負責人尖叫。
哪個原住民能把白鯨星系通用語說得溜熟？
「它的表面非常光滑…」晃動的鏡頭，近距離拍著海星扁平又龐大的軀幹，「這是合金，它是很明顯的製造品！」
其他攝像頭傳來的影像屏幕，能清晰的看到海星纏住裝甲機器人的觸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變長，加粗。
「見鬼，我敢發誓它有自主複製增長程序，或者它的智能里有個固定的模型，一旦得到充足能源與材料，就會把自己按照模型擴張！」
被纏住拉近的那個攝像頭開始出現裂縫，那恐怖的瞳孔就像穿過屏幕看見他們一樣，偏過位置，緩緩測視：
「你們或許願意與我談判，亡國者。」
海星觸手啪嗒一下鬆開那個勒得變形的裝甲機器人，以及裡面嚇得半死卻一點事都沒有的操縱者，觸手縮回去，漫不經心的掰下一塊走廊牆壁吞掉：「謝謝招待，我喜歡你們的基地，美味極了。」
那位始終一聲不吭，堅持不願投降的老將軍忽然強勢擠開驚呆的摩爾威亞高官，一拳砸下走廊的擴音器按鈕：
「你是誰？」
「一個玩具。」
「你說什麼？」
海星卻不回答了，它挪動著軀體，破開了走廊的另外一個房間。
「報告，目標沒有進入武器庫，它進的是…呃！」走廊上與海星對峙的摩爾威亞秘密基地的軍人，緊張的對著通訊器說，「醫療救助站？」
他們小心翼翼的靠近海星鑽進去的那個大洞，因為基地里的固定監控器全部呈現異常狀態，他們只能冒險接近探查情況。
「那個怪物在做什麼？」
「…好像在吞藥品櫃。」「還捲走兩個氧氣瓶。」
摩爾威亞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隻海星在幹什麼？比較喜歡吃氧氣瓶的罐子，以及低溫保存藥品的櫥櫃？
「玩具…玩具？」老將軍自言自語，他忽然醒悟，「是張森帶回來的那個五角星小機器人！」
「啊？！」
所有聽到這句話的人都呆住了。
笨拙的金黃五角星，與眼前這個恐怖的海星怪物落差值大到沒邊。
「這不可能。」實驗室的負責人連連搖頭，表情驚悚。
「轟！」藥品倉庫隔間的天花板也沒了，觸手捲住牆壁，靈活的挪出來，這次人們看到了它動作的全過程。
「放下武器，準備飛船。」
「將軍？！」
「難道你沒有發現，它一直避開了承重牆？它很聰明，並且它想與我們談判，除非我們引爆整個基地，否則無法消滅它。」老將軍緊緊握起拳頭。
「但是——」這麼一個怪物放在那裡不管？大家就這樣撤退？
「我們已經無能為力很多次，摩爾威亞的滅亡，還有你們決定的投降！！」老將軍面無表情的說，「這隻不過是又一次的可恥的逃跑。」
那位主張投降的摩爾威亞部長被說得表情訕訕。
「等等，將軍，停泊港飛船離開通道無法打開…基地系統提示說密碼不對！」
「怎麼可能！」眾人驚悚站起。
這密碼他們昨天才用過一次，就是接張森進來。
等等，接張森…接那個五角星進來…
瞬間每個人都不好了。
——因為當初害怕這個基地被發現，深藏地下，大門防禦度很高，如果要重新換用系統密碼，需要半個小時。
在這30分鐘內，他們全體都被困在這座基地里。
屏幕里的海星靜止不動，人們連大氣都不敢喘，拚命敲著按鍵傳達各種指令，想儘快恢復系統，重新設置密碼。
仍然有人警戒的盯著海星，但是看著看著，就發現這個機械怪物有些不對。
「它的另外兩條觸手下面有東西！」
現場戰戰兢兢監視的幾台裝甲機器人立刻控制鏡頭拉近放大，那兩條觸手裹在一起，就像一個巨大扁長的棺材，穩妥的藏在海星的身前。
「把它剛才的動作所有記錄畫面回放…」實驗室負責人跳起來。
果然除了被水蒸氣蓋住的時候，其他片段都能清楚的顯示出這兩條觸手一直團在身前，海星始終都用其他三條觸手啃噬金屬與挪動。
「如果這是藥品庫，這是走廊，你們是在哪裡遇到它的？」老將軍嚴肅的問。
還圍著海星的摩爾威亞軍人立刻彙報：「是牢房，這條走廊最下面是用來審訊關押的地方。」
張森！
眾人又是倒吸冷氣。
「我說的沒錯，他果然叛國了，將這種東西帶回來…如果摩爾威亞還沒有淪陷，首都星就會遭到這個怪物的洗劫！」
「深藍王國——只有深藍王國能製造出這種東西！」
尖銳的怒罵聲不斷，個別理智還在的人糾結的想，當然是深藍王國，昨天那個五角星自己都說它是深藍王國最高級別的秘密武器了，張森好像也反覆強調過這點。
「對準那兩條觸手開火，那裡面一定是張森！」
「沒錯，殺掉操縱者，機甲就是廢鐵了…」
操縱人員都滿頭大汗的在忙著換密碼，少數腦子清醒的人，死死盯著不斷回放的視頻里，海星模擬出來的瞳孔。
「不…它不像是普通的機甲。」實驗室負責人喃喃。
被命令的裝甲機器人一起調轉炮口，全部指向海星觸手。
耀眼的能量光束亮起，等到屏幕重新恢復正常后，能夠看到三條觸手組成了結實的屏障，將整個走廊堵得嚴嚴實實。
「繼續！拆掉那些觸手…」控制室里咆哮喊話的基地高官忽然腳下一軟，栽倒在地。
那些忙碌更換密碼的操縱員，也感到手指麻痹，不由自主的發軟。
老將軍手背青筋暴起，他死死抓住儀錶台，憤怒的問：「怎麼回事？」
可是還能站在回答他的，已經沒幾個人了。
「不，不知道…」他的參謀說完這句話也跌坐在椅上。
「是氣體。」實驗室負責人抬頭看天花板，基地里有良好的通風過濾系統，這說明是他們基地內部出了問題，而且這種氣體的可揮發性很強，沒有味道，也沒引起警覺。
他腦子裡忽然跳出剛才海星噴出大量熱水的景象。
氫能聚變產生的廢料就是水，沒有什麼污染，是白鯨星系實驗室必備的。
原來這傢伙噴熱水並不是顯示它能操縱吞下去的反應堆，而是借著這個機會放出濃厚的麻痹氣體進入通風系統？
圍著海星的摩爾威亞軍人都穿著太空作戰服，要不就是在小型機甲里，就算在現場也不會中招暈倒。等到發現的時候…
他苦笑了一下。
整個基地，沒有穿著作戰服的人都失去力氣了吧。
「第四類神經麻痹毒素，經過我的稀釋改造，變成可揮發氣體…我想，現在我們或許可以好好談談了，鑒於現在這種新型中和藥劑的配方只有我有。」海星慢吞吞的鬆開觸手，再次將一台裝甲機器人卷到眼前：
「考慮吧，你們的生命，只剩下一個小時。」
這次，叫囂著要滅掉這隻機械怪物的傢伙們，成了喊叫著命令現場軍人不準輕舉妄動的主力。
老將軍掙扎著靠在儀錶台上，努力維持鎮定，吃力的說：
「你是張森嗎？」
「不，我是布耶爾。深藍王國雷蒙蓋頓機甲，張森只是將我帶到這裡的人。」海星終於鬆開那兩條觸手，眾人都看見張森以一種奇怪的狀態出現在裡面。
扣著氧氣罩，插著導管，就像躺在重症搶救室，可問題是張森在一隻機械怪物的身體里。
「他對我們說，遙遠的星空彼方，摩爾威亞王國需要強大的軍事力量！如果留在深藍王國，我們只能在倉庫里休眠。」海星布耶爾的瞳孔變化出深邃的紫色，優雅又漂亮，「他說得很有道理，於是我們就答應了，但事實讓我很失望，你們一點也不懂得我的價值！」
「我們？」悚然，張森不就只帶回來一個五角星？
「是的，我們…我就是單卡拉比，單卡拉比就是布耶爾！」海星慢慢挪動軀體，重新將張森覆蓋進去，「你們想殺了張森，他快死了，才會觸發我的智能自救程序。摩爾威亞就是這樣的國家？我寧願留在深藍王國的倉庫里繼續休眠！」
「……」
半天，老將軍終於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你確實很強大。」
「我來自深藍王國，雷蒙蓋頓機甲的配置，就是完全形態資源充足時一台可以滅掉一個國家…深藍王國不喜歡擴展，我沒有別的用途，我以為摩爾威亞願意統一白鯨星系！！」海星忽然露出人性化的憤怒眼神，「可是你們卻嘲笑我只是一個玩具！」
海星就這樣靈活的經過走廊，讓人戰慄的逐漸靠近基地中心控制區。
「張森已經被我救活了，我正是想讓你們知道，布耶爾能夠救人，也能…輕鬆的殺死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