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6 章 如何做一個深情的俠客10
「你說他出門來花樓尋歡了?」柳知旭眯了眯眼,白凈的五指端著一杯熱茶,茶香裊裊,他平淡的詢問著跪在地上的屬下,卻莫名的有一股子寒氣從他身上擴散,讓整個房間如同那寒冰冬日一般,他人只覺寒冷刺骨,哈出去的氣息都帶著冰冷。
「是。」屬下只覺撲面而來的血腥氣勢,讓他呼吸不過來,艱難的吐露出回話。
柳知旭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嘴角此刻卻浮現一抹怪異的微笑,看著戰戰兢兢直冒冷汗的下屬,揮了揮手,開恩的說著,「知道了,下去吧。」
「是。」那屬下不知為何,卻感覺尊主原本嗜血的氣勢一收,轉變為了平靜,原本戰戰兢兢以為難逃一死,此刻卻有種逃出生天的感覺,連忙告退。
柳知旭一身紅衣,血紅的顏色,格外的刺目,上面用金線綉著一朵朵糜爛的牡丹。
長長的髮絲散亂在後背,他笑了笑,又抿了一口茶水,指尖落在一旁的金絲楠木的桌子上,一圈一圈的畫著小圈圈。
從背影瞧去,瑩瑩的燈火下,好一個人間富貴花綻放開來,微微偏頭露出的側顏,五官帶著糜爛的富貴,精緻俊美,就好似天生的珍寶,讓人恨不得捧到心口。
「噗嗤……」
望著外面的黑夜,他的笑聲很突兀,甚至刺耳,令人膽寒的陰森。
原本的人間富貴花,似乎在一剎那間,變成了那地獄間的修羅,含著無盡的血腥氣息,陰森又恐怖。
「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轉身去會會這位少俠。
「可真是一個有趣的小東西!」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面對這位少俠,真的覺得他很有趣,就很想撕開這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君子外表。
讓所有人都瞧瞧這敗絮其中的內里,這些名門正派啊,骨子裡可浸滿了噁心的污穢。
許是他太無聊了,得尋個好玩的東西打發時間罷了。
那人眼裡,可含著無數人都有的野望,對於這世間有太多的野望。
美色無動於衷,那麼就是權勢了,柳知旭心裡默默地思考著,神情愈發的露出幾抹趣色。
他最愛瞧著那些口口聲聲皆是道義仁慈的名門正派,對著權勢美色財寶殺瘋了眼,拋棄所謂的正義,背叛親友至親的虛假嘴臉,瞧著可真有趣。
這世間,人可是最虛偽的東西,經不起考驗的噁心東西,真的是有趣極了。
瞧瞧,這位江湖鼎鼎有名的謙謙君子,可以做到何種地步,能經得起多少遊戲,才會露出那噁心的內在。
如若這人現在維持的虛假外表破碎,會癲狂么。
柳知旭此刻還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這出大戲。
無聊來雲城看那偷走他東西的所謂名門正派的跳樑小丑,知曉連江湖大派都牽扯進來,越發覺得這湖水越來越渾濁的柳知旭越來越想要攪動這湖水。
臘梅彈了好幾首曲子,對面那位公子就好像真的是來聽曲兒的,可她也清楚,這樣眸光清明的人來花樓聽曲兒,不怎麼說得過去,只怕是有其他目的吧。
不過著花樓,來的有其他目的也好猜,名頭也就那幾個。
「公子可還要聽什麼曲兒?」臘梅臉色有些微微發僵,但還是笑意盈盈的問道,指尖有些微微輕顫,不過適當的露出幾分柔弱之色。
眉眼間的情緒帶著幾分讓人憐惜的脆弱,雲城女子婀娜多姿,以柔美聞世,自然花樓里的女子,更是柔弱纖細,柔美更勝,音線都含著滿滿的軟糯輕柔,格外的扶人心,恨不得沉溺其中。
「姑娘一手琴藝不俗,如此精湛,怎會屈尊於此……抱歉,我失言了,我是說我闖蕩江湖如此多年,聽過無數人彈琴,都不及姑娘這手琴藝。那些大家都不及姑娘。」聞卓似乎真的沉迷進了臘梅姑娘的琴音里,一時間說錯了話面上露出幾分歉意,很快轉變話題真心誇獎道,他的目光真摯,看待臘梅的目光就好似碰見了一位令他欣喜的知音。
欣喜帶著驚訝,而後帶著幾分欣賞。
他的目光毫無此地來客該有的淫邪,目光坦誠到了極致。毫不偽裝的目光,給久居歡場的臘梅來說是個新奇的體驗。
這種眸光,真是極為難得,或者她們這些人窮極一生都無法得到這樣青睞的目光。
只把她們當做人的甚少,當做欣賞之人的人,萬里無一。
「公子你說笑了!」臘梅似乎沒有聽見聞卓的前半句話,反而是拿著一方手帕掩著嘴角,「慣會哄人,奴家哪有公子所說那樣玄乎。」
「我說認真的。」聞卓的目光溫柔的落在她身上,就好像注視著一個平常人,眸子里的神色很認真,就好像他真的在誇獎她一般。
臘梅心一跳,混跡花場這麼多年,竟然還有些激動,不過到底是一時沖頭,一個陌生人誇獎就讓她一時間昏了頭,自嘲的她很快冷靜下來。
「奴家自然相信公子的話,奴家很高興。」臘梅做出幾分高興的神色,指尖微微一動,一曲歡快的樂曲從她指尖流淌而出。「公子既然喜歡奴家的琴聲,奴家自然以琴音贈予公子,也不辜負了公子的一番喜愛。」
臘梅是個聰明人,特別會看臉色,察言觀色練習到了極致,雖然知道聞卓可能有別的目的,對一個歡場中人談喜歡自己的琴聲,臘梅雖知自己的琴藝在樓里算出挑的,可在這天下定然是泯然眾人那種人。
這位少俠如此誇耀無非就是有其他目的,不過目的即使不單純,但也不妨礙她單純的高興,只因為這人的目光,讓她心生喜歡。
「公子是江湖中人,走南闖北可見過雲城之外的風景,聽他人說,外界可於雲城大有不通,比如大漠之地,聽聞炎熱無比,可願與奴家說說外面的世間是那樣的。」臘梅一曲終罷,似乎有意無意的提及,眸子里含著對外面無盡的嚮往,帶著一絲請求的目光落到了聞卓身上。
「佳人以琴音相贈,又有請求,我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臘梅走上了道,聞卓內心想著,面上不露半分端倪,溫聲回應著她的話,開始敘述起來他這些年瞧見的與雲城水鄉截然不同的景色。
他的口才極好,說的繪聲繪色,哪怕是為了找話題才露出幾分脆弱哀求的臘梅也被吸引,不由的露出嚮往之色。
一時間兩個陌生的人,似乎因為這樣的談話,拉進了些關係。
如若可能,誰也不願意在這深淵泥潭裡艱難求生,花樓里的姑娘誰都是身不由己,為了活命才委於人身下。
倒是難得有這麼一個精明的人願與與她說這些。
「原來世間還有如此這般曼妙的風景,可惜奴家此生怕是無能相見了……」似乎因情緒影響,臘梅原本的憧憬被一抹神傷掩蓋,整個人也籠罩在脆弱無助之中。
「姑娘為何如此傷感,姑娘如若真的想要見見著世間風景,何不贖身離去。」
臘梅或許是因為情緒所影響,或許是不著痕迹回應這聞卓的套話,眼眸都有些濕潤了,一雙水潤的眸子里露出幾分凄苦,「公子說笑了,身在泥濘之中,以是不堪之軀,想要脫身何其多困難,那贖身的費用更是奴家這等卑賤之身萬萬不敢想的,如若能多活在這世上一日,以是上蒼開恩。」
「姑娘可真想贖身離去,這世間法子自然數不勝數,姑娘如若有心自然可尋到脫身之法。」
「那借公子吉言,願奴家早日脫離了這無邊苦海。」臘梅笑了笑,面上從新展露笑顏。
「不知姑娘可願和我說說這花樓里的故事。」
「自然願意,不知公子可想聽什麼。」
聞卓露出幾分興趣,「這樓里的姑娘想要出樓,可有什麼講究不成。」
「樓里的姑娘想要贖身離去,唯二兩個選擇,一是有達官貴人看上,贖身而去做個妾室或許外室,二是自己攢些體幾錢,如若媽媽嚴厲刻薄,多年下來也寥寥無幾能攢下贖身錢。這樓里的姑娘,可也分三六九等,自然價格也不一樣。如若公子有心儀的姑娘,想要與媽媽贖身帶她脫離苦海,要是姿色尚好的姑娘,恐怕得大廢周折,媽媽恐怕沒有那麼輕易鬆口放人,動肘百兩,甚者千兩萬兩也是極有可能。」臘梅或許猜測到了聞卓的來意,眸子深處含著幾分羨慕,不知道是那位姑娘居然能得如此青睞。
「原來如此,真是大開眼界,不知未接客的姑娘可有贖身的先例。」
「未曾有過,年幼的孩子跟著樓里的姑娘身後打雜習些東西,幼小的客人也瞧不上,也見不著什麼人,等大了媽媽自然會推出去見了客,如若良家女子被賣入了樓里,恐怕也無人會贖身,都是些被拋棄的苦命人罷了。」臘梅惆悵的說著。
「哎,瞧著奴家說這些擾興緻的話作甚!」
「並無,姑娘暢所欲言即可。」聞卓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也做夠了戲,他慢慢起身走到臘梅旁邊,「今日來雲城,在客棧里聽聞最近樓里跑了位天仙似的姑娘被捉了回來,倒也得難得一見的美人。聽聞那姑娘容貌貌比西子,驚為天人,一時興起。」
「原來公子可是為她而來。」臘梅捂著嘴角帶著幾分豁然大悟的語氣,「那女子用天仙形容也不出錯,就是奴家瞧見了也是驚嘆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傾國傾城的女子。」
「好奇罷了好奇罷了!」聞摸摸鼻尖,似乎有些羞愧,「聽聞那姑娘容貌難得,一時興起想來瞧瞧,不過今日聽見姑娘的琴音,儼然忘了來意。」
「那臘梅多謝公子誇獎了。」臘梅笑了,很快又故作遺憾的開口,「不過那女子公子恐怕見不到了。」
「嗯?為何?」
「那姑娘現在可不會像奴家這般流落風塵,早早的就被媽媽選成了賀壽禮,過兩天就會送入主家。」
「原來如此,倒也遺憾,可惜了。」
「我瞧著公子也不像……」好色之人,臘梅姑娘話還未說完,只覺後頸一疼,整個人陷入一片漆黑當中,暈死了過去,一頭歪在了琴上。
「抱歉抱歉,多有得罪。」聞卓嘀咕了一句。
把人敲暈了之後,聞卓把姑娘扶到床上,在這姑娘的枕邊放下幾張銀票,拿著銀票的手,似乎瞧了瞧姑娘,又往她的琴縫隙里塞了幾張。
然後走到門邊聽著外面的動靜,瞧著周圍無人快速打開門離開,走開周圍人的視線,來到花樓的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