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番外·木葉時代（下）
前傳番外·木葉時代（下）
實驗台另一側的工作聲音逐漸靜止了下來,希尋抬起頭，朝對面看去。
只見原本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握筆計算著實驗數據的千手扉間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筆也早已從手心滑落,另一隻手則仍是撐著下巴。
他即使睡著時也很安靜,也仍舊讓人感到如清醒時那般理性至極。
希尋也不知不覺停下了手頭的工作，靜靜地注視著他。
她應該是恨他的,因為他殺死了泉奈。但是,她又真的有資格去恨他嗎，畢竟真正「殺死」泉奈的人……是她啊,他甚至只是她提出的那幕劇中被利用的工具人。
她起初對他的印象很簡單，無非就是「城府深厚的陰險男」&「反宇智波先鋒」。而這六年的相處,卻也一點點看到了一個更加完整的他。陰險是確實陰險，但同時也理性而睿智，不失氣度與胸懷,雖然有些時候……理性到殘酷，理性到連他自己都可以捨棄掉,僅僅作為「木葉的千手扉間」來思考行事。
他剛剛說,她和他是一類人……但其實,並非如此。
曾經村子人手不夠的情況下，她跟著他出過一次在火之國境外的任務。看著他單純作為一個名為千手扉間的忍者馳騁在戰場上的樣子時，她想起村子里年長一些的忍者對千手扉間的評價，當初聽到那些人說他其實「如烈火般豪邁熱情」時,她只覺得……簡直扯淡好嗎,這個終日頂著張棺材臉的人究竟哪裡像個小太陽了。
但那一刻，她卻驀然間覺得,他內里……其實依然是個千手啊,本質上和他兄長千手柱間是一樣的。
那種炙熱的生命,她甚至根本不敢去觸碰，會灼傷到她的。
而且，她不能夠對他產生多餘的感情。
無關乎她宇智波的身份，只因為她答應過泉奈。
更何況，他終究是直接殺死泉奈的人。
對他多餘的感情，只會讓她自己感到痛苦，那會讓她感到自己背叛了泉奈。
「你提出開發『穢土轉生』的初衷，是想要再見泉奈一面嗎？」
千手扉間突然緩緩出聲，雙目卻依舊是閉著的。
他剛剛只是太困了，閉著眼睛小憩了一下。而此刻即使沒有睜開眼，他也感覺得到，她在注視著他。
「扉間大人會希望通過這個穢土轉生之術，再見泉奈一面嗎？」希尋卻是反問道。
「不，我希望這個忍術未來永遠不會有被使用出來的機會。」留下這個忍術是以備不時之需，一旦這個忍術被用出來，必定會發生不得了的事情，而且那也是對死者亡靈的愚弄與褻瀆，關於這點，千手扉間自始至終都很清醒，「況且，宇智波泉奈大概也不想再見到我吧。」
「一樣的，泉奈恐怕同樣也不想再和我相見吧。」
希尋輕笑了聲，畢竟，該交代給她的事情，他在臨終時都已經交代完了：
「我最初想要開發這個忍術，只是覺得……這是否也是一種留住生命的可能。如今想來，答案大概是否定的吧。畢竟對大多數人而言，即使在死亡的那刻也很難真正地看清自己，那麼，就算重來一次，也只是繼續重複著迷茫罷了。」
……
一年後——
「老大你要和千手柱間一對一決鬥？！」
又一次秘密會面時，已經離村看世界看了七年的宇智波斑突然表示是時候該開始他的和平大業了，遊歷了一番這個世界后，他更加覺得自己擔負著解除這個世界的痛苦的責任。
而希尋在聽到自家老大說，在大業開始前，他要最後再和千手柱間干一架……好吧，您說怎麼來就怎麼來吧。
「需要我……」
話才剛起了頭，便被宇智波斑厲聲打斷，眼中是滿滿的警告：
「在我下命令之前，你什麼也不許做！我和柱間的戰鬥，從來都是堂堂正正拼盡全力地生死相搏，你給我安分一點，不許背後使陰招插手我和柱間宿命的對決。」
明明有那麼多方式方法，卻偏偏要選擇直接硬扛，還真是符合老大您一如既往的風格啊……希尋默默嘆了口氣，不再勸阻什麼。
反正就算她勸了，他也不會聽。
但是，有些不中聽的預防針她還是需要先給他打一下的。
「如果，我是說如果……老大您輸掉了和千手柱間的對決，怎麼辦？」
叛忍襲擊火影，如果失敗了，下場會怎樣不言而喻。
宇智波斑卻是一臉篤定，「哼，我不會輸的。」
然而此刻的希尋只把這句話當成了宇智波斑的自信爆棚，並沒有意識到那個「不會輸」的真正含義。
……
木葉九年，被後世稱為「終結谷之戰」的曠世對決爆發，當世兩位最強者——千手柱間和宇智波斑進行了宿命的對決。
二人間的這場決鬥激烈到甚至將決鬥場的山河地貌都徹底改變了。
最終，決戰在雨夜落下帷幕。
千手柱間取得了最終的勝利，從背後一刀捅穿了宇智波斑的心臟，親手終結了自己的摯友。
宇智波斑的遺體被木葉收棺，並且在棺材上加了層層的封印條。千手扉間原本想對遺體進行解剖實驗，但是被千手柱間嚴令禁止了，將完整的遺體交給了宇智波家，希望斑最終依舊能魂歸故里、在其守護了半生的家族中安息。
然而宇智波斑攜九尾襲村的事情已然更加加重了村民們對宇智波一族的畏懼和憎惡，宇智波一族為了儘力挽回族人在村中的地位，宣布早已是叛忍的前族長與宇智波家早已再無關聯，宇智波斑不僅僅是村子的叛徒、同樣也是宇智波一族的背叛者，拒絕將宇智波斑的遺體葬在宇智波的家族陵園裡。
最終，還是家族裡少有的幾個曾經力挺宇智波斑的鷹派將這位前族長的棺木葬在了南賀川旁，迫於壓力，甚至連墓碑都沒有立。
下葬的那天，希尋同樣前來鏟了幾鏟子的土，算是對這位也許能稱得上是老師的人表達最後的敬意。
嘖，讓你非要傻白甜地上去和千手柱間硬扛，還說什麼自己絕對不會輸……
結果呢，這就是你的結局嗎。
老大，你現在，已經越過三途川，到達凈土了嗎？
是不是，已經和泉奈相見了啊。
如果見到了泉奈的話，能否幫我和他說一聲……對不起。
泉奈，對不起，是我害死了你。
對不起，我只能幫斑老大走到這一步了，還是讓你們兄弟倆過早重逢了。
對不起，這樣的宇智波一族，我真的不知道還有沒有繼續守護的必要了。
但是，我當初，明明都答應過你了。
……
終結谷之戰中，千手柱間雖然是勝者，但同樣受了重傷。加之親手殺死摯友，同樣成為了縈繞他的夢魘。
身體和精神的雙重重創之下，僅僅一年後，便去世了。
被稱為忍者之神的男人就此隕落。
木葉的二代目火影毫無疑問是千手扉間，全村幾乎一致通過，也的確沒有人比他更有資格。
初代火影的葬禮、二代火影的上任交接，這個冬天過得很匆忙，千手扉間甚至在自己生日那天都還在忙著會見大名。當然，他也早已忙到忘記了那天是自己的生日。
就任儀式的前夜——
深夜時分，火影辦公室里，千手扉間依舊在忙著處理堆積的政務。身上已經穿著白天時剛剛量體做好的火影御神袍，辦公桌的一角放著火影斗笠，打算天亮后就任儀式一開始，就直接從辦公室前去會場。
希尋在門外站定后，敲了敲門，得到應允後走入。
「你來了。」千手扉間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很自然地開口道，手上則依舊在批閱著文書。
然而半晌，都沒有等到眼前的女孩兒開口說什麼。
就在千手扉間打算主動詢問時，站在辦公桌前，默默凝視了他半晌的希尋終於開口，語氣難以捉摸：
「從明天起，你就更加是『木葉的千手扉間』了，而且是身為『木葉火影的千手扉間』。」
大腦完全被各種繁瑣政務所佔據的千手扉間一時間沒明白過來希尋這話是什麼意思，只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后，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鐘錶：
「已經過零點了啊……正好。」
喃呢間，打開抽屜，取出了一個包裝還算精緻的禮盒遞給了面前的少女，那張萬年板著的臉上難得有了抹勉強算是溫柔的神情：
「今年份的生日禮物，生日快樂，十八歲了啊。啊，對了，給鏡準備的那份，明天儀式結束后，記得提醒我給他，我怕到時候又忙忘了。」
看著手心的禮盒，希尋眼眸微顫，連帶著心弦。
明明，連上周自己的生日都忘記了啊。
希尋抬起頭，再次默默凝視著面前的男人……她知道，待到天亮時，那個曾經讓她見識到的內里蘊藏著炙熱生命的男人，便要消失了。從此，只會是背負著火影名號，為了所謂的村子而連其自身也拋卻掉的二代目火影，「千手扉間」從此只是他的名字，而不再是他這個人。
一切從村子的角度來思考、一切從村子的角度來行事、一切為了村子。
無私偉大，卻又殘酷至極。
心中涌動起一股難言的衝動，希尋覺得自己想要放肆一把，少有的，感性的衝動壓過了理性的思考。
她只是覺得，再不衝動一次，就來不及了。
「我喜歡你，千手扉間。」
聲音不輕不重，卻如同驚雷般在這間辦公室炸響。
千手扉間震驚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原本以為這只是她整蠱他的新招，但卻是從她臉上看出了滿滿的認真，和一抹難以言喻的痛苦。
她跟在他身邊八年了，他看著她從一個稚嫩的小女孩抽條成如今的少女，卻從來沒有在意到，她竟然對他抱有那樣的情愫嗎。
……他以為，她對他是只有恨的，因為他殺死了宇智波泉奈。
「……別鬧了。」半晌，找回自己的聲音后，千手扉間板起臉，然而眼神卻是少有地帶著些無措，「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你才剛剛十八歲，我比你大了將近二十歲啊！」
「扉間大人也是在意年齡這種世俗標準的人嗎？」一時間，希尋的倔脾氣也上來了，語氣嘲諷。
「與那無關……總之，別再開這種玩笑了，而且……」千手扉間只知道此刻他唯一要做也必須要做的，就是把她推開，神色也認真了幾分，「而且，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接受一份感情甚至組建一個家庭，尤其是如今……村子正處於關鍵時期，更何況初代火影的去世勢必會讓外部勢力對木葉蠢蠢欲動，未來，我全部的心力都得投入到村子里，沒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去考慮其他的事情。」
希尋在聽到這番話后，怔了一下，隨即嗤笑出聲。
那笑容看起來複雜至極，卻又停不下來。
果然，被拒絕了啊。這樣就好，徹底斬斷對他不該有的念頭，這樣，她對泉奈的愧疚也能減輕幾分，她也總算是衝破了那份這些年來一直壓在她心頭的負擔。
只不過，一時間，還是感覺，好痛啊。
「你……你的眼睛……」千手扉間驚訝地看著少女眼睛瞬間變成了血紅色，血紅之上，嵌著兩枚妖冶的黑色勾玉。
希尋這才稍稍回過神來，剛剛情緒過激之下，寫輪眼竟然失控浮現了嗎。
這時，虛掩著的辦公室門外也響起了小心翼翼的聲音，「扉，扉間大人……」
原本來彙報工作的幾個忍者正不知所措時，希尋步履匆匆地奪門而出，不由分說地衝撞開他們后跑開了了。
希尋在轉身離開時，只丟下了最後一句話——
「祝您未來一帆風順、萬事皆宜，二代火影大人。」
而那幾個不巧目睹了剛剛辦公室里最後發生了什麼的忍者，內心已經驚呼到爆——
夭壽啦！宇智波家的吊車尾因為被扉間大人拒絕了告白而怒開寫輪眼，還一開就是雙勾玉！